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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越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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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惠不得宠的确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跟丞相府有关。起初他本以为帮朱玉惠得到东临煦的宠爱可得朱家青睐,结果这想法被东临煦亲手斩断。
帮不帮朱玉惠事小,若东临煦因此发起火来,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他可不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
看着李尧好像不太能接受,可能太生涩需要一些时间和劝解,李双调整思绪,好半晌才开口道:“我想的是与其将筹码都押在别人身上,倒不如将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咱们可另辟蹊径……”
突然放缓的语速和腔调让李尧咂摸出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前不久才握手言和的关系顷刻间有了分崩离析的可能。李尧警惕地盯着他,着急忙慌地打断他揣度道:“不是吧黎大人,你什么意思?莫非你想让我做东临旭的走狗,还让我护他周全?”
“不是做走狗,那未免也太难听。”李双劝解道。
“都要拼死为他所用了,不是走狗是什么?”李尧瞬间变了脸色,表情狰狞,有些后悔叫他大人了,往后退一步怒叱道:“李双,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愿意奴颜婢膝地讨好。”
“……”李双失语。他知道这件事有些难,但没想到李尧如此抵触。不过是让别人做了和他类似的事,都不用行自宫等残酷事实,这都接受不了,谈何复国。
但他没直说。若非到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愿逼迫任何人。
比如自宫一事,哪怕是他自愿请命,每当午夜梦回时他还是会怀念那个驰骋朝堂与沙场的恣意少年郎。
李双一向看上去好说话,但他不说话时,加上身份身体的特殊变化,总给人一种阴鸷的阴冷感,让人不寒而栗。
起初还嘴硬不肯屈就的李尧输了心态,小心翼翼试探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
若非万不得已,李双不会出此下策,但看着对方抗拒的神色,李双想到刚进宫的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心里的疑惑都还没能全放下,或许等他熟悉了环境后,再看事情有否转机。
按照李尧的性子,让他与东临煦单独见面领命,很难不出岔子,缓缓也好。
“办法的确是有,但和前者相比也并非易事,”若不是自己的身体和时机不允许,李双还挺想自己上。只好提前给他敲警钟,“但如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李尧此刻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起起伏伏,前一秒才刚刚喘口气放下心来,下一秒又被李双的话语折腾的火冒三丈。
“哪来的君,哪来的臣?”李尧不客气道:“李双,东临煦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看你是待得太久乐不思蜀忘了谁才是你的君。”
李双自觉情况紧急说错了话,但非常时刻强调道:“我当然知道谁是我的君王,我心中的君王从来都只有一个姓,姓黎。”
“你既然记得就好,之后别再一口一个皇上了,东临煦不配……”
“他当然不配!”李双重复道,趁眼下时机有意按计划行事,改口道:“我只是做一个类比,毕竟东临煦现在位高权重,想要弄死我们就跟捏死蝼蚁那样简单,我只是提醒你,若事情真有到来的那天,盼你早做准备。”
若是放在从前,李双作为大夫吩咐一个士兵是理所当然的事,李尧起初还有些惧怕之意。可今日他是个太监,商量的语气又给了李尧错觉,以为自己和他平等,甚至位高一级。
“再说吧。”李尧态度开始敷衍起来,假借跋涉劳累开始打呵欠。
李双只以为他初进宫身体不适,让他趁隙好好休息,剩下的时间容他想想再做打算。
李尧立即上了李双的床休息,看起来不想看见李双,侧身面对墙壁睡觉。实际并无半点睡意,偶尔响动声便偷偷回神观察整个房内李双的行径。
李双正襟危坐于桌前,桌上放着纸和笔,手却迟迟未动。面色严肃眼睑微闭,看样子是在思索些什么。
李尧可太好奇他想写些什么了,今日和他见面,莫非那是给太子殿下的回信?信中会写些什么呢,是否会在信中参他一本?
若真是后者,李尧全身一个激灵,可不能由他先下手为强,他内心里的满腹牢骚还没说给太子殿下听呢。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抱怨及召唤,房门声响,小杯子的话语声传过来:“小李子,时辰到了,该为皇上研墨调香了。”
李双听这声音吓得手一抖,得亏他现在有些名气,一般的太监要叫他时也会先敲门,要是突兀地开门后撞见什么不得了的画面,在这之前他们吃过东临煦的苦头。
赶紧将桌上的信纸收到最下面的抽屉里,李双整了整衣襟后上前开门听传召。纳闷时辰还没到,怎么小杯子这么早就过来提醒了。
“我也不想的,但是皇上下令叫你过去,我只是个传话人。”话里话外尽是不耐烦之意,说完他就退下了。
李双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看李尧还在床上熟睡,留了字条进宫一趟,在他回来之前不要乱跑乱动乱说话。
安顿好这一切后李双才敢放心出门,房门刚关上的那一刻,李尧立即睁开了双眼,转过身静待李双走远。他可太好奇李双会在信上写些什么了,别让他知道是一些中伤诋毁的话。
在抽屉间来回一顿好找,李双藏得东西可不少。翻箱倒柜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出一封信来,只是信口已经上封,封口独立一个‘惠’字,绝不是李双手笔。倒像是某女儿家的传信。
李尧的心里挠痒痒似的难受,恨不得把这封信拆开了阅读,但这样只会打草惊蛇。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眼角余光瞥见了抽屉角落的一个发光的东西。
是一根簪子。李双竟然有簪子,且这金簪还挂着玉坠,华丽且不失精美,看上去不像是平常人家所该拥有的,何况李双这等……已然落魄失势。
李尧好一阵纳闷,李双怎么会有这根簪子,莫非现在还惦记着哪家王孙贵族的女儿?不禁一声嗤笑,也不看看实际情况,古往今来,有太监娶妻的吗。
也许不能把话说得太死,李尧仿佛突然打通任督二脉想到什么,这簪子这书信,不会还真是某王孙贵族家的女儿写给他的吧,而这簪子便是定情信物。但既然是写给李双的,为何他不拆开?
李尧坐在地上那这这封信发反复观看,试图从脑海里搜索名字里带‘惠’的姑娘,可惜他对东临国的一切都太不熟悉,实在想不起……,等等……李双之前是不是给他提到过惠妃不受宠,莫非这个惠是……
将这封书信立即塞回柜子里,李尧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大逆不道。不对,不算大逆不道,他恨不得东临国从上到下从内而外都散发放着腐败恶臭的气息,越乱越好,乱得溃不成军自行分崩瓦解。
于是他大胆地拆开了书信,看称呼和口吻以及内容,却是惠妃朱玉惠写给她父亲的书信。只是这封信为何会落到李双手中?
也许那封书信不是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而是用来通风报信认可身份的一种象征。李尧不愧是从众人中脱颖而出被选中做‘李双弟弟’的人,很快就给他捋清了思维和路线。
清楚当前局势的同时,李尧也升起了对李双的恨意。明明还有朱丞相这人可以结识攀附,偏让他另辟蹊径走东临旭的走狗,风险大得多。真是可恶。
当下便帮李双做好决定要拿着这信物先去会一会丞相府,万一得逞了呢。
李尧倒是大胆,拿着东西就真的去了,去面见皇上的李双身上的压力可不轻。明明之前都不是这个时间段,提前叫他过来莫非是为今天的事情生疑了?
怀着忐忑的心思,李尧向东临旭请安。试图从他的话语间找到他心态变化的蛛丝马迹。然而东临旭的情绪愈发难以猜测,语调也没有波澜,李双反倒被拿捏了。
“奴才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研好墨了,熏香也点好了,不知皇上是否还有其他吩咐,没有的话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听到他又要走东临旭起初端着的架子瞬间瓦解,嗔怒道:“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李双反倒被他这番话弄得无厘头起来,反正就是不想跟他呆在一起,随便找了个接口搪塞,“奴才弟弟刚进宫人生地不熟,奴才怕他不懂事坏了宫里的规矩,所以想进宫回去带着他点儿。”
“又是弟弟,你弟弟是你家的传家宝吗,要你这样事事关照样样小心,甚至不惜……”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差点一吐为快将所有话都说出来,还好最后一刻咽了回去。只是那些掩盖不住的情绪还是抑制不住地往外涌动。
李双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这种口不择言的关心,他小时在夫子面前也领教过的,说到底还是为他好,可东临旭说这番话,是不是有些……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