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望》陈心一

28、【白云山】

　　白云山山道不算陡峭，在山顶有好几座供人休息的亭子，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广州城。
　　登山道两旁有树荫，有休息的木椅，中间还有好几个缆车的停留点，加之门票低廉，是很受广州人喜欢的一座山。

　　所以曾念和杨清远去的周天还是有不少人。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等他们很辛苦地爬到山顶的时候遇到了很大很大的一场雨，暴雨将山道洗刷得锃亮，杨清远和曾念倒是没有淋湿半分，但他们原先所想的极限项目却全都面临取消。

　　于是曾念不太开心地站在亭子里，隔着雨幕拍了一张很模糊的，广州城的全景。

　　杨清远不觉遗憾，他甚至是很开心地站在亭子里和曾念分享他提前装在书包里的零食。

　　有辣条，有小面包，还有曾念高中时期常常吃的那种咪咪。
　　曾念都不知道杨清远在哪里买到的这些零食。

　　杨清远将零食分了一些给旁边抱着小孩的妈妈，曾念还抱了一会儿那个很小很可爱的一岁半的小女孩儿。

　　小孩子肉团一样没有骨头，全身软绵绵的，脸蛋儿也是软乎乎的，曾念拿指尖戳了好几下，很小声地逗她，那小孩就咧开嘴朝她笑。

　　广州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后来雨停的时候山上出现了彩虹，还是双彩虹。

　　杨清远从前没有见到过，觉得新奇，又觉得幸运。
　　他很开心地不停找着角度拍彩虹，还偷偷地趁曾念不注意的时候拍了她抱小孩儿的照片。

　　照片里的曾念低着头和小孩子笑，眉眼弯弯地，杨清远觉得她以后一定会是个很好很温柔的母亲。
　　他把这张照片存进手机里的隐藏相册里，然后又去拍雨后的广州城全景了。

　　等路面不太湿的时候，曾念和杨清远决定继续往上爬，因为杨清远还想去看一下摩星岭，据说那里是广州最高的地方。

　　去摩星岭的路上他们经过一棵挂满了红丝带的树，树的那条道上有一段系着很多铁链的防护栏，铁链上挂满了锁。

　　有一个年轻人问他们要不要站在树下拍照，免费的，很快就可以洗出来。
　　曾念不太想，但是杨清远答应了，甚至算得上是开心的拉着曾念找好了角度。

　　曾念以前来过，知道这是一种营销。
　　因为照片拍得很随便，洗得也很随便，和那种体育西路的自助打印机打印出来的照片一样，时间久一点照片还会褪色。
　　但因为是免费的，要求也不能太高。

　　年轻人给他们拍好后给了杨清远一张写着编号的纸条，告诉他几分钟后去那个小亭子里取照片。

　　等杨清远取完照片回来，曾念发现他果然买了那个小亭子里卖的很贵很贵的红丝带。
　　曾念用一种“你果然很容易被骗”的眼神看他，杨清远就很无辜地说：“只买了红丝带。”

　　那个年轻人告诉杨清远心愿树很灵，用红丝带写完愿望后挂在心愿树上后很快就会灵验，其实他还劝杨清远买锁了，说那锁特别灵，挂在那里可以锁住心上人的心，说话的时候还不住往曾念那里看。
　　杨清远笑着拒绝了，说一步一步来。

　　他买了两根红丝带，其中属于杨清远的那一根上写了与曾念有关的一个他的短期的愿望。

　　杨清远将空着的红丝带和从年轻人那里借来的签字笔一道儿给曾念，然后就默不作声的去挂自己的红丝带了。
　　他将带着愿望的红丝带挂在许愿树上很高的、曾念无法看得见的地方。
　　然后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来。

　　曾念也很快写好自己的愿望，然后趁杨清远去还签字笔的时候很快地挂了上去。
　　那上面是她的一个经年执念。
　　曾念希望可以尽快实现，但如果实现不了，那就只能算了吧。

　　他们爬到摩星岭的时候，杨清远问曾念写了什么，曾念说秘密，然后很认真地告诉杨清远，愿望这种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

　　杨清远笑了，可能觉得曾念这种认真的模样与那会儿看到他买红丝带的表情很是前后矛盾，但又觉得她很可爱。

　　曾念显得有些心疼地和杨清远说：“虽然写愿望很开心，但还是觉得红丝带好贵啊！”
　　“一根二十呢！”曾念说，“我之前来的时候一根才十块钱！”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杨清远问她。

　　“刚念研究生的时候来过一次。”曾念说，“和同样在这边念书的大学同学一起，我们本来是想要买红丝带写愿望的，但觉得太贵了就没买。”

　　“没听你提起过你那个大学同学。”杨清远说。
　　其实他更想问那个所谓的大学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但又觉得这个问题是在突兀，便打住了。

　　“她才在这里读了半年就去云南啦！”
　　“后来没再回来？”
　　“没有了。”曾念有些遗憾又有点儿为同学感到骄傲的模样，说，“她读药学的。云南那里中草药更多，她在那里很好，发表了很多高水平文章，毕业后就出国继续深造了。”
　　“那很好。”杨清远说，“你很优秀，你的朋友们也都很优秀。”
　　“你也是我的朋友。”曾念看着杨清远的眼睛，似乎在和他说你也很优秀一样。

　　“后来呢？”杨清远说，“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来过的。”曾念说。

　　那时候她妈妈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左腿粉碎性骨折，脑部积血，肺内也有积血，在ICU躺着。
　　曾念是一个人过来的，那天天气不算好，曾念没有歇息也没有看景色，她买了红丝带，写上了希望妈妈能够快点好起来的愿望，然后就下了山。
　　一个星期后曾念的妈妈转到普通病房，一个月后出院。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也导致了腿部永久性损伤，丧失了部分劳动能力，被医学鉴定为双十残疾。
　　而且随着年岁渐长，当年的车祸后遗症也逐渐显现出来。

　　曾念那时候觉得可能这颗心愿树确实有点灵，所以后来她又来过一次，写下来别的愿望，却并没有实现。

　　看来愿望这种东西，也要多多少少符合实际一点才能够被实现啊。
　　曾念不由得又想到了刚挂上去的她的愿望。

　　她看了杨清远一眼，又将目光放回到许愿树的方向，心说，你可要争点气啊。

　　他们各自许了什么愿望不需要我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