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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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两周时间转瞬即逝，最后一次训练结束时夕日真郑重地向卡卡西鞠了一躬，感谢道：“谢谢前辈这两周来的指导。”
这两周过得比卡卡西想象得要快，近来暗部的任务并不繁忙，日常任务结束后到演练场来指导夕日真，随后再回家休息，闲余时间还能看看夕日真借来的书，这样的日子忙碌却不失规律，兴许他都已经有些习惯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了，明天起甚至还可能会感到不习惯吧。
对于以问题学生出名的后辈难得毕恭毕敬的感谢，卡卡西有点不适应地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卡卡西前辈很适合当老师呢。”并没有介意卡卡西一如既往的寡言，夕日真感叹道。卡卡西比她预想得更会指导人，虽然很容易给人以冷淡又刻薄的第一印象，但他实际上却无比耐心且细致，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不足之处，再由浅入深地进行讲解。
“老师，吗……”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老师呢，卡卡西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望着卡卡西有些迷茫的神情，夕日真张了张口，终究是保持了沉默。
这之后不久，夕日真和卯月夕颜顺利升入上忍，班里仅剩的木下三郎在二人同情的目光中嚎着发誓一定追上她们。虽说亥一班的两位女忍以一骑绝尘的速度超越了大部分同级生甚至前辈们，但上忍考试毕竟不是什么轻易就能通过的门槛，中忍等级其实也算得上能独当一面了。
夕日真望着三郎那张不甘心的脸，不禁几分感慨地想起了带土。如果带土前辈还在的话，应该也会争着想早日和卡卡西前辈一样升入上忍吧？
村中任务并不繁重的时候，高层们并不会故意为难这些年纪过轻的忍者们，重大任务往往还是优先派遣经验丰富的老手，因而年轻的上忍们也常常领到类似巡逻的相对轻松的任务。
夕日真今天负责的任务正是日常巡视，她在路过花店的时候偶然发现了火影。四代火影波风水门杵在花店门口左看右看，神色认真得仿佛在解读什么绝密卷轴，一头灿烂金发惹眼得很。
“火影大人。”夕日真姑且出声打了个招呼。
“啊！是、是真啊，吓我一跳。”水门的表情像极了做坏事被发现的孩子，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和以前一样，叫我水门老师就好了。”
“好的火影大人。”明明最近卡卡西前辈忙得都看不着影了，火影大人居然还有闲心买花？夕日真多少有些不平，看着花店门口各色怒放的花朵，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是买给火影夫人的吗？”
语塞的水门听到后半句，脸可疑地红了。他小声道：“我还以为真这样的孩子在这方面会比较迟钝……”
第一次看到脸红的水门，夕日真不由得挑了挑眉。
先不论迟钝不迟钝，就算她想忽视今天的特殊氛围也实在做不到。自家姐姐一早就打扮好出了门，看那个神色大概率是去找阿斯玛了；刚刚路过丸子店的时候，她分明瞟到了夕颜和疾风紧靠着坐在一起；再加上今天街道上成对的情侣格外多……
咦所以……今天是情人的节日吗？怪不得今天的轮班很多人请假。
“这种日子刚好轮到你值班……”水门看了一眼夕日真手臂上绑着的当班袖巾，“没有想一起约会的对象吗？”
“没有呢。”夕日真答道。
居然是秒答啊。水门哈哈笑了两声，没辙道：“怎么和卡卡西一样，年纪轻轻的……要把握青春，省得将来后悔哦。”
“火影大人才是，风华正茂说话却像个老头子呢。”夕日真顿了顿，虚起红眸笑意全无地问道，“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要让年纪轻轻的卡卡西前辈进入暗部？”嘴上说着要年轻人把握青春，实际上却把少年的青春断送在暗部吗？夕日真自认看人很准，莫非她看错了波风水门？
水门侧头看向夕日真。
其实他很久以前听夕日真红抱怨过，说他们家小女儿的性格格外叛逆，也不知道是像谁。但水门看来，夕日真认真时的严肃模样倒是和她一板一眼的父亲十分神似……
“是呢……原本想着待在火影直属的暗部我比较方便照顾卡卡西，而且快节奏的生活可以让他换个环境，尽早走出来……你应该也知道吧，他那段时间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水门班的惨剧对卡卡西和水门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尤其是亲身经历这些的卡卡西，相当一段时间内精神状态实在称不上稳定，更别说执行日常任务……不，失去了同班搭档的他，甚至根本就无意和他人重新组队，只能胜任暗部一些独来独往的工作。
水门当然看到了夕日真眼里的不赞同，他沉思了一会，微笑道：“卡卡西能有这样为他着想的后辈真是太好了。虽然不知道还需要多久，但是有大家陪在身边，卡卡西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吧。”水门抬手轻轻拍了拍夕日真的肩膀，“心伤是难以痊愈的，但是爱和时间能冲淡这一切。”
望着年轻火影温柔耀眼的笑容，夕日真抿了抿唇，不再出言不逊。
毕竟是情人节，结束巡逻之后夕日真并不意外地看到了守在换班地点的木下三郎。只见他双手递来一束惹眼的红玫瑰，一本正经道：“真，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惹得旁边等着和她换班的忍者吹了声口哨。
时间飞逝，他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靠幼稚得令人瞠目结舌的恶作剧来引起她注意的孩童了。然而类似的话夕日真已经听他从小到大说了不下百遍了。
“谢谢。”夕日真笑着收下花，顺其自然地说出了早已编好的新借口，“但是我对中忍级别的人没有兴趣哦。”各种各样拒绝的借口她也已经想了不下百个，都快可以出口成章了。
“可恶，这次也不行吗……到底做什么才能让真动心啊？”尽管告白失败记录再次被刷新，长大了的三郎倒是没有再哭着跑开了，只是懊恼地抓抓后脑，“那你先等着，我很快也会升入上忍的。”
看来上忍考试给他的刺激还不小啊……夕日真只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无奈而由衷地为他道了声加油。
组队最初，夕颜特别嫌弃三郎对夕日真的猛烈追求，连老师山中亥一都时常劝他收敛点，不过这些年下来他们倒也习以为常这样的相处模式了，有时甚至还会半开玩笑地帮三郎说上一两句。若不是班里有个这么活跃的男孩调剂一下，亥一、夕颜和夕日真三个本就话少的人怕是只能面面相觑。
不如说，忍者中像三郎这般直来直往的人才是绝对少数，和他相处从来没有弯弯绕绕的烦心事。夕日真非常欣赏在这个环境里还能保持性格单纯的人，也对他这个唯一的同级生朋友很是感激，尽管这可能不是三郎所惦念的那种“喜欢”。
——红玫瑰，花语是真诚、热烈的爱。
由于姐姐夕日红平日就喜欢照料一些花花草草，动不动还爱和她科普花里胡哨的花语，时间久了，夕日真也不自觉地记住了一些。
但夕日真实在搞不懂，养这些东西还不如和卡卡西一样养几条忍犬有用吧？听到这样的质疑，夕日红笑着捏了捏自家妹妹的脸，说植物象征着生机与新生命，只是看着它们旺盛的样子就能充满干劲。
干劲，吗。
手中的玫瑰如三郎坦率的爱恋一般热烈，热烈得有些灼目。
果然人这种生物无论再怎么坚持理性，也还是会被感性影响啊。
还在忍者学校的时候，夕日真就目睹了姐姐和阿斯玛走到一起，听过不少女孩子背地里羞涩地讨论某位前辈如何如何帅气，就连她本人其实也受到过几次追求。书中所看的姑且不提，仅凭着亲身经历的这些事情，夕日真自认为她还不至于愚钝到完全不懂恋爱为何物。
在琳看向卡卡西的温柔的目光里，在夕颜说起疾风时脸上泛起的红晕里，在三郎送给自己的花束里，她都懵懂地察觉到了那份暧昧的情感。
最终木下三郎没能等到来年春天的上忍考试。
夕日真因重伤陷入昏迷，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们执行的不过是B级任务，三个上忍加一个中忍，本该绰绰有余。机动性最高的她与三郎二人负责前去侦查，却在途中陷入敌方的埋伏，遭到了猛烈的围攻。
「为了掩护同伴，木下三郎受重创，不治身亡。」——夕日真心想，也许亥一老师上交的报告就会写得如此简单明了，但现实对在场的她而言却是异常漫长而触目惊心的过程。
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尽的血腥味，忍术灼烧树林后残留的焦味呛得喉咙发苦。
“亥一老师和夕颜马上就来了，再坚持一下就好！”那时她双膝跪地，一手紧紧抓着三郎的手，另一手死死按在他腹部的贯穿伤上，徒劳地消耗仅剩不多的查克拉用医疗忍术止血，但是仍旧没能阻止对方因失血过多而急剧下降的体温，她近乎惊恐地感受到对方的多处内脏在不可逆地快速衰竭。
“不、不要，三郎……”
“终于让我逞了一回英雄……”男孩轻轻回握住她开始发颤的手，气若游丝地扯出最后一个笑容，“真，你终于肯好好看着我了。”
少年的话语透露着开怀，却让夕日真的心在这一瞬间凉到了极点。她从未感到如此不堪一击，眼睁睁面对即将逝去的生命，她回天无力。
那个如玫瑰般灼热、坦率的男孩，沉沉睡去了。
——「我从很久以前就关注你了！」
——「我只是看着夕日同学努力的样子很受感动，所以也试着拼命了一下。」
——「虽然被夕日同学拒绝过，但是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重要的是你的心意，不是你做了什么。」
夕日真从三郎澄澈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是什么时候被那个人吸引了目光的？为什么就是无法放任那个人不管？受苦受累的时候，为什么想起那个人就能重新打起精神？
她一直或多或少地回避着三郎的视线，或许并不是难以应付那样的热忱，而是害怕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不愿面对的事情。
三郎是个温柔的人，即便发现了也不会明说。
那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木下三郎，为了追上自己的身影付出了多少难以想象的努力，一次又一次地告白，从不掩饰他的感情。她又何尝不是追随着某人的背影一路奔跑至今，但夕日真并没有勇气做到和三郎一样真诚，一样不屈不挠，一样不求回报。
她终究是自己不待见的最自私的人，她宁愿选择把还未生根发芽的那份暧昧不清的情感永久地埋在心底。
养伤期间，亥一和夕颜等人都来探望过夕日真。但夕日真没想到，忙如卡卡西这样的人居然有空来探病。
“听说卡卡西前辈经常住院，所以我也来体验一下了。”
“喂，别拿前辈开玩笑啊。”卡卡西故作生气地伸手弹了一下夕日真的额头，他拉开椅子坐下，“……需要哭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借你一下肩膀。”
夕日真微笑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前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靠了？”
确实如红所说，夕日真变得和他人有些距离感了。尽管和以前一样爱说些不着调的话来活跃气氛，看起来也和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但眼中的那份空落，卡卡西比谁都熟悉。
亥一班执行的不过是B级任务，但情报一旦泄露或者有误，原先的任务等级便失去了衡量难度的意义，错误的情报带来的是毋庸置疑的惨剧。把夕日真班的任务情报透露出去的叛忍是卡卡西亲手手刃的，但……为时已晚。
卯月夕颜前几天找过他。卡卡西还记得当时夕颜单膝跪地，近乎用着恳求的语气说：“拜托卡卡西前辈，帮帮真，三郎是为了保护真才……她一定还在自责……”身为同班的夕颜很清楚，夕日真尽管不说，她的心里始终过不去这个坎——一命换一命，被留下的人总是更痛苦。
夕颜拜托自己的理由，卡卡西很明白。
因为现在的夕日真，像极了当初失去带土和琳的自己。
卡卡西不会说“不是你的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类话，他们不需要这种隔靴搔痒的安慰或者自欺欺人的开脱。至今仍活在过去阴影里的他清楚，有些责任是一辈子都要承担的，有些事情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他看着安静浅笑着的夕日真，心底有些说不出的窒息。
——她本不该变得和自己一样的。
“……真，你为什么会成为忍者？”卡卡西花了一会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什么回忆，卡卡西敏锐地发现她的身形微颤了一瞬。
“说起来刚组班的时候，亥一老师也问过这个问题……”她机械地扯了扯嘴角，几乎有些自嘲地回答，“是呢，我明明最讨厌忍者了，开个图书馆才更适合我这种书虫吧？到底是为什么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
当忍者好苦好累，受伤了会很痛，对别人痛下杀手也很可怕，还要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去。好讨厌，好想放弃，让其他人来做算了。夕日真近乎自暴自弃地想着。
只是因为她生在忍者的名门望族、有忍者的天赋，所以命中注定走向这条路吗？明知这条路通向的是地狱？
“嘛……虽然有些迟了，这是给你的礼物。”卡卡西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病床上，语气平静，“祝贺你升入上忍。”
是一本有些旧了的《忍者该如何活着》。
无论如何，被留下的他们都只能背负起对逝者的念想，继续活着，继续前行。在忍者这条不归路上，他们还有该做的事情。
“卡卡西前辈竟然转送二手书……”夕日真有些笑不出来了，她哽咽了一下，轻声道，“肩膀借我一下可以吗，前辈。”
卡卡西没有回答，只是主动伸手轻轻揽过了夕日真。
哭吧，梦醒了就该面对现实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