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terwards》想去西藏的小刺猬

14、14

　　2009年6月，楚楚拿到文理分科表，她几乎是没什么犹豫的就在表上写了文。
　　心里暗搓搓的高兴，从初二开始折磨自己的物理，终于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同桌陈磊鑫看着她这幅模样乐的直摇头，班级里大部分同学都是想也没想的直接把表反过来当草稿纸默认选择理科，他旁边的这个小姑娘却这么想学文。
　　陈磊鑫想想也是，这小丫头物理生物成绩拉了她总分一大截，学了理估计都上不了一本线，况且她历史政治又学的这么好，不就天生适合学文的吗。
　　6月盛夏，热的不行，学校里不知名的树里的蝉叫个不停，惹得人心生烦躁。锡山中学的学生们，开始了高一下最后一次的期末考试。
　　楚楚依靠自己文综的巨大优势成功进了文科重点班，她看到分班表后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收拾东西准备去新班级。
　　走之前她想想好像也不能这么没心没肺，她的好同桌儿毕竟也照顾自己一年的时间了，离开7班前郑重的跟同桌说:“小磊磊，你保重，在里面好好的改造，我先出去了哦，我以后还会来看你的。”
　　陈磊鑫翻了个白眼，开口就骂她:“我又不是在牢里蹲着，你丫至于吗？”
　　楚楚却不以为然:“这以后，咱们学的也不一样了，我呢就要去追寻伟大的马克思了，你呢就留在这儿做你的破生物题吧，哦，你这次生物竞赛要是还拿不了奖那你就安心和我等平民准备高考吧，姐姐在锡中罩着你。”
　　陈磊鑫继续翻白眼，也不说话，拎着她手里那一堆旧书给她送进文科班里。
　　文科班不跟理科班在一层了，整个一楼的5个班级都是高二的文科班，下楼的时候有不少班级里的同学在搬东西。
　　“磊磊，谢谢你这一年对我的照顾啊，我呢这里都记着你呢！”楚楚戳戳自己的心笑着说。
　　“客气，有了新同桌别忘了你的前任我，有时间呢，就回7班看看。”陈磊鑫笑。
　　“你怎么还能这么贫？赶紧滚吧。”楚楚踢了踢他的腿示意让他赶紧滚。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说:“好好的，别他妈又跟自闭症一样跟谁也不说话了，文科班女孩多，小心思也多，跟她们时不时也说说话打好关系。”
　　楚楚愣了愣，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陈磊鑫的背影。
　　楚楚其实心里是很感谢陈磊鑫的，自己刚去锡中的时候谁也不爱理，是他跟每个同学打哈哈说:“我同桌儿身体不好不爱说话，你们别烦她，别烦她哈。”她好像觉得，自己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同桌了。
　　陈磊鑫吊儿郎当的上楼，一路上想着他这个前同桌，高一刚开学的时候还以为这小丫头有自闭症，每天就是学习看书睡觉跟谁也不说话。
　　后来听老班儿说她是一中没考上调剂到锡山中学的，他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她这么不爱理人了。
　　一中是市重点高中，锡山中学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四星高中，两个学校没什么可比性。
　　小丫头懂得还挺多，喜欢看NBA喜欢看欧冠甚至连国足都不放过，有时候周末没事干还能带着他一起去球场看球，虽然踢得就那么回事吧但现场感觉不一样啊。
　　陈磊鑫坐回位置看着右边空着的桌子，心里还有点怀念。
　　他从来不爱跟女生坐，觉得女孩儿特麻烦人，但他就是觉得楚楚不一样。
　　说不上来的不一样。
　　...
　　文科班果然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新的班主任余老师采用传统的男生跟男生一桌，女生跟女生一桌。
　　可是这个班总共才6个男生，班主任为了让他们好好听课不睡觉把他们都安排到了第一排。
　　剩下的人就按高矮个排，恰好楚楚是这个班级里最高的女生，又恰好这个班总共51个人。
　　楚楚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前面黑压压的同学们，老师看着有些模糊的脸。
　　楚楚望着她的空气同桌，心里想:这高中生涯的最后两年，就要跟你坐在一起啦。
　　她的空气同桌自然不说话，也不管她的伤春悲秋。
　　楚楚不禁怀念在冶城的日子，老周还能按成绩排位儿，怎么说那个时候她也能坐到第二排。
　　而现在呢，真的时过境迁啊。
　　分好班排完位儿就正式迎来了她的一个月的快乐的暑假。
　　虽说这一个月里也要补课，但总归时间是可以自己安排的，也不用到学校里来。
　　楚楚晚上打开□□，加入了新的班级群。
　　班级群里也没有人说话，十分安静，往上滑只有余老师发的住宿同学的寝室安排。
　　楚楚在分班后也选择了住校，一来是不想浪费路上的时间了，二来是也想锻炼一下自己。
　　她看了眼上头名单加了自己新的室友，虽然说文科班的同学都是从各个班级里打散拼出来的，但大部分同学她还是不认识。有的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加完5个室友后，发现之前的7班班级群却是很活跃，好几个人发了组队邀请，估计是准备打游戏。
　　正当楚楚准备下线了的时候，王梦月给她发了条新消息:【楚楚，明天晚上同学聚会，我想想还是问问你，你来吗？】
　　楚楚紧握着鼠标，舔了舔干燥的唇，想了想回复过去:【不了吧。】
　　王梦月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么坚持，以往楚楚拒绝的时候她就会闷闷的说一句【好吧】但这次她还在说【别呀，之前寒假的时候就问了你，你说你要补课没空儿，现在咋还不来呀？我们都一年没见面了啊。】
　　楚楚没回复，王梦月继续说:【小胖徐钰凡他们几个也来的，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跟他们一块儿看球吗，他们几个也老问我你最近怎么样了呢。】
　　楚楚思考了挺久，自己心里的坎过不去不值当难为别人，想着初三毕业后徐钰凡是每天都在问她到底怎么了，现在有没有回来。
　　下定了决心说:【行，我去吧，你到时候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王梦月那边很高兴，而楚楚这边，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楚楚抱着腿坐在椅子上，思绪又回到了去年。
　　她是在去年国庆节假期的时候才重新联系王梦月他们的，也没具体说原因，只说了自己新的学校和新的手机号。
　　王梦月从老周那儿也知道楚楚考的不好，对于之前中考的事情她也没有多问，怕勾起她的伤心事。
　　之后他们一直在□□上保持联络，节假日互道祝福还有生日邮寄礼物什么的，可就是没出来见过面。
　　楚楚现在有时候还能和徐钰凡偶尔一起打打游戏，一块儿聊聊最近的NBA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可出来吃饭玩儿楚楚永远都是不出来。
　　当然，和保持联系的这些人里，没有沈芃。
　　和沈芃的最后一次聊天还是在去年8月他问她什么学校后的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楚楚听王梦月说沈芃最后还是去了一中，进了最好的实验班。
　　楚楚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对这场同学会，她到底是期待，还是害怕呢。
　　....
　　第二天下午，楚楚和王梦月提前约好了出去玩，见到了这个一年没见的好朋友，楚楚还是挺高兴的，在锡山中学一年的时间，除了她的同桌儿，和其他人也就是泛泛之交，所以她离开7班的时候也没有很多人跟她送别。
　　两个人一起在新街口吃吃喝喝，尝了最新出的冰淇淋，口感十分好，慢慢晃悠到了吃饭的地方。
　　楚楚在进门前找了个超市进入买了7瓶可乐，王梦月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楚楚笑笑说:“这是我去年欠小白的。”
　　楚楚和王梦月刚走进去，徐钰凡看着她就大喊:“快点儿啊王儿！你不来我们不能吃啊！饿死了饿死了！”一边说一边还敲着碗筷。
　　到走近了才发现，楚楚也来了。
　　这一桌儿的人刚刚还是在玩手机的玩手机，点菜的点菜，看到她都立刻抬头，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们。
　　饭桌角落里的一个人，看到楚楚后眸光一沉，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徐钰凡，他抱着楚楚说:“我草！楚楚啊！都一年了你才来啊！”
　　楚楚笑着不说话，和徐钰凡抱了抱，表示她回来了。
　　徐钰凡拉着楚楚坐他旁边说:“我就没见过这么会看球的女孩儿，我在新学校都寂寞死了，都没人懂NBA。”说完徐钰凡还搂着她的肩膀说:“好哥们好哥们。”
　　楚楚从书包里拿出刚在路边买的可乐，递给隔两个位置的小白说:“给，我请的可乐。”
　　小白看着这可乐表情很丰富，说:“唉，去年都说湖人掰过来那局肯定还是没用的，没想到吧，看看吧，还是我牛。”说完还大言不惭的手下那7瓶可乐。
　　“今年你也没想到吧，4-1呢，没什么悬念。”楚楚说的是刚结束的nba总决赛，洛杉矶湖人以总分4-1战胜奥兰多魔术。
　　“这确实没什么悬念，但5月那场跟火箭打实在太刺激了，大姚绝杀简直神了，我单方面宣布我现在是火箭球迷了。”徐钰凡敲着桌子，还撩开了外套里头的衣服，打开一看，嚯，连火箭球衣都穿上了。
　　席间大家聊的很热闹，从刚结束的NBA又聊到了新出的一款实况足球游戏，几个人商量着一起去徐钰凡家打。
　　又聊到了去年的毕业典礼。
　　“楚楚，你怎么去年不来啊，老周把你的毕业照都留给我了说让我拿给你的，但最后也没见着你回来。”徐钰凡喝了两瓶啤酒上头了，说话也开始不顾及了。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之前也隐约听老周说过楚楚落榜的事，也都能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的消失。
　　这时候，吃饭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沈芃打开一瓶啤酒，很自然的用板子起开，将啤酒倒入杯中一饮而尽。
　　剩下几个人仍然不敢说话。
　　楚楚这时候轻笑一声说:“没有，那时候手机坏了，没接到通知。”她想着确实也对啊，手机当时就是坏了啊，也没接到老周的电话。
　　手机坏了？沈芃听到这话唇角勾起，细细品味。
　　“不管啊，以后我们要还组织什么活动，你就都得跟我们来啊！”徐钰凡真的是喝大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行，不补课我就来。”楚楚也起开一瓶啤酒回敬徐钰凡。
　　戴天天这时皱眉说:“唉！女孩喝什么酒，别喝了别喝了，喝橙汁就行了。”说完还把楚楚旁边剩下的大半杯给拿走。
　　这个时候汤溪雨又转了其他的话题，场面才没有那么才没有那么僵硬，渐渐缓和起来了。
　　饭局一直持续到八点半，好几个男生都喝醉了，本来还说要去唱歌打游戏的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王梦月家就住在附近，和楚楚道了别约好暑假再一起出来玩。
　　剩下几个人要么坐公交要么打的要么骑自行车回去了。
　　坐地铁的，只有楚楚和沈芃两个人。
　　楚楚其实就喝了一小杯啤酒，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走的很慢。
　　沈芃不知道是跟楚楚约好的还是怎么的，一直就跟在她后面。
　　在等地铁的时候楚楚坐在凳子上揉了揉头，沈芃也坐在他旁边。
　　楚楚斜睨着旁边的这个人，正想着怎么打破这个不说话的局面呢，旁边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学文了？”
　　楚楚愣了一下，扭头说:“嗯。”
　　“膝盖现在还疼吗？”
　　“偶尔吧，就老样子。”
　　“那就好。”
　　....
　　地铁驶进车站，警戒线外站着不少的人，8点多正处于这座城市的晚高峰，自然是没有座位的。
　　沈芃一路上和楚楚没说话，但却一直跟着她，直到她们家小区门口。
　　“回去吧，我到家了。谢谢你还送我回来啊。”楚楚作势要走。
　　“为什么没回来参加毕业典礼？”
　　楚楚听了这话，转回身子站了好久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说了嘛，手机坏了，没接到通知。”
　　“那电脑也坏了？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也看不到？”
　　“....”
　　“嗯...对不起。”她始终觉得，自己欠沈芃一句道歉。
　　“楚楚，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沈芃的声音带着一点生气。
　　楚楚猛的抬头看着他，对上他的眼睛，她之前从来都没见过沈芃对他说话用这种语气的。
　　“我...没..躲。”
　　“没躲？毕业典礼不来，谢师宴不来，所有的活动都不来，难道你这一年都是自学的吗，从来都没有来过冶城吗？”沈芃的语气很尖锐，带着一些讽刺，听着好刺耳。
　　...
　　楚楚听了这话，也不回答，良久后她才说:“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吧。”
　　“不知道怎么去跟老周说，我能考成这样，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压根去不了一中。”
　　“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我爸，他为了我跑动跑西，给我转学，给我请家教，出成绩后又拿着我这分数到处问人我上那个学校好，那个学校的文科班上重本的概率大，那个学校的实验班好，我呢也没什么能回报他的，想着好好学习呢，这都做不到啊。”
　　楚楚抬头，哀伤的看着沈芃说:“我其实有时候也想得天独厚一次啊，就一次好了。”
　　沈芃抿唇，眼神很复杂的看着楚楚，觉得自己话说重了有些懊恼，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说:“还有高考呢。”
　　楚楚立刻收起了这幅情绪，还笑了笑拍了拍沈芃的肩膀说:“回去吧，有空出来玩。”
　　沈芃望着楚楚进了小区门，驻足了很久才离开。
　　楚楚本来喝了一点啤酒还挺困的，不过闻了自己身上的味儿还是忍住困意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后睡意全无，上了□□，发现陈磊鑫晚上给自己发了好几个游戏邀请，楚楚打字回去【我今晚上初中同学聚会，没空玩。】
　　陈磊鑫立即就回复她了【小楚有异性没人性去见初中老情人了哦，不管现任了嘤嘤嘤，我好惨啊啊啊】还发了好几个萌妹子的表情包给她，楚楚看了鸡皮疙瘩掉一地，一脸黑线，【那有什么老情人啊别瞎说。】
　　陈磊鑫可能是真的有事情立刻就想溜【拜拜，我要去跟我的小情人玩游戏了。】
　　楚楚笑笑回复【出轨了，分手分手。】
　　楚楚向下滑了很久才划到和沈芃的聊天框，看着上面的聊天记录还在去年。
　　往前翻了翻，好多都是沈芃发的消息【你现在在哪儿呢？】【怎么不回来了不是说好的吗考完试回校的吗？】【谢师宴也不来？】【电话怎么关机？】【填志愿了吗，你报了什么学校？】....
　　楚楚往下滑到了7月份，他说【我考上一中了。】
　　她就这么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觉得这些文字像匕首一样，扎进她的身体里，很疼。
　　她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回复，后来更是不知道怎么说起这件事。
　　好像和冶城中学的其他人都能恢复到之前的关系，可是跟沈芃，她觉得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楚楚关上电脑叹了口气，想着还是不要想了，躺会床上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她竟然梦到了沈芃，梦到了自己中考超常发挥，顺利考上一中，还跟沈芃在一个班里，还是前后桌，前头那个少年每次在自己做错题了都会扭头回来皱着眉说:“这题你还能错？还错？”说完还像往常一样呼噜呼噜她的头。
　　楚楚醒来后对这个梦也没有多想，毕竟已经是一年都没有见到沈芃了，今天突然梦到，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时间过的很快，楚楚在补习班和家里来回奔波，转眼又已经到了7月底，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就要开学了，补习班的课这个时候也恰好停了，老爸让她在家里里面休息几天调整调整。
　　楚楚又愉快的过上今天是周几我不知道啊的日子，每天醒来就是翘着腿坐在书桌上玩电脑看小说。
　　这天她刚和陈磊鑫还有7班其他几个同学打完几盘游戏，老妈已经催她好久让她出来吃饭了，她看到原来冶城的小班群响了一声。
　　“你们谁有空出来玩啊？芃芃和他爹吵架啦正在新街口流浪呢，出来一起去玩电玩啊？”说话的人是戴天天，原来在冶城，他和沈芃关系那是比钢铁还坚硬，楚楚不奇怪沈芃会去找戴天天。
　　离家出走？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怎么离家出走了？
　　老妈再一次站在楚楚的门前大声嚷嚷道:“你要是再不出来吃饭就永远都别出来了！”
　　楚楚一惊，连忙关掉对话窗开门坐到饭桌上。
　　老妈又说了她好几分钟，说什么放假这一周多天天光玩了不学习，马上开学考试是不是不想学了？数学准备考几分？
　　她见楚楚像蔫了一样的扒着碗里的饭又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夹了好几块儿肉给她让她吃。
　　楚楚的心思一直都在戴天天的那句话上，什么叫离家出走？
　　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的打开沈芃的对话框问他【你在哪儿】
　　沈芃像是真的有什么事儿一样，过了挺久才回复她【新街口，跟老戴他们在一块。】
　　楚楚又弱智的打了一句【啥叫离家出走？】
　　沈芃:【....】
　　楚楚:【那你今天不回家了？】
　　沈芃:【嗯，我知道个黑旅馆，不要身份证，我对付几天。】
　　楚楚:【不能回家睡？？】
　　沈芃:【.....】
　　楚楚:【那我明天，来找你吧？】
　　沈芃:【....】
　　楚楚:【你能不能发点别的？】
　　沈芃:【行，我明天在新华书店。】
　　楚楚:【那我中午再过来！】
　　新街口的某个电玩城，戴天天已经喊了沈芃好几次了一块儿玩那个投篮机，说是要破上次他投的记录。沈芃也不理他，只是盯着手机发呆，垂头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