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缠我，没结果》封北顾

1、卓飞逸？不是一路人

　　十月上旬，天气异常闷热。黑压压的云层笼罩着这座城市，压得极低，仿佛爬上教学楼的天台就可以摸到厚厚的云层，有些压抑。空气中过多的水汽让人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也让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十分难受。校园里里一片寂静，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既视感。
　　室内，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正抓着最后的几分钟奋力讲着题目，时间紧迫，也管不了学生跟不跟得上了，黑板上是密密麻麻的字母与数字，以及“解法一”，“解法二”等等的一些东西。
　　数学课总能让人产生一种自己智商低下的挫败感，下面许多学生已经放弃听讲了，反正也听不懂。尤其是在即将放学的喜悦的冲击下，没有几个同学还能认真听老师那没完没了的讲解，沉不住气是大多数学生都有的毛病。他们有的看着窗外的桂花树发呆，有一些早就整理好了书包盯着手表数着下课的时间，有的则趴在桌子上还没醒过来，除了一些数学成绩好的学霸还在附和着老师与其互动。
　　但是黎安祐不一样，他看向老师的眼神异常专注，时不时低头写写，在周围一圈状态松散的同学中显得格外突出。但他并不属于成绩优秀的那一类，跟学霸更是沾不上边，因为跟不上老师讲的内容，他决定先把答案抄下来，课后再研究。用他同桌宋正浩的评价，黎安祐大概是那种为数不多的中等成绩学生但在努力学习的那一类。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有几个同学已经带着书包冲出了教室，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老师还没有宣布下课，但是余下的学生在有了先例的情况下也更加沉不住气了，没有办法，台上的老师只好放下手中讲到一半的题目，寻思着晚自习过来占用一些时间。
　　老师走出教室后，同学们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一边结伴着出去一边抱怨着什么题目难、老师上课无聊一类的东西，死气沉沉的校园终于多了些生气。
　　黎安祐默默收好书，因为有晚自习，一般学生是不会专门回家解决晚饭的，但是他不太一样，他要回家准备自己和母亲的晚饭，然后再赶回来。
　　他的家在一条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巷子里，是租的，离学校并不是很远。站在繁华的街道旁，黎安祐环视了一圈四周，幢幢楼房耸立，各种打扮精致的人在眼前来来往往，飞驰而过的各种牌子的汽车让他有些眼花缭乱，他不止一次地有些恍惚。这和他的家乡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家乡的蓝天白云，院子里栽下的桃树，学校里满是沙土的操场......明明还在眼前，却突然被一片黑压压的天空以及冰冰冷冷的高楼大厦取代。
　　这是他来到这座陌生城市的第二个月，也是他进入新学校学习的第一个月，准确来说是第一个月零九天，每一天他都记得很清楚。
　　汽车尖锐的喇叭声让黎安祐回过神来，他赶紧迈开步子，手下意识的攥紧，皱起的眉让他眉目分明的脸显得有些阴沉，糟糕的天气总是让人心情不妙，连带着眼前的一切都灰暗起来。
　　由于时间紧迫，回到家的黎安祐没有准备什么丰盛的菜肴，只是匆匆炒了一盘子青菜，当然他并不在意这些，在外面打工的母亲也没有准备其他的食材。黎安祐将炒好的青菜端到了桌子上，又从厨房里找到了中午母亲留给他的冷饭，粗粗解决了晚饭。
　　晚上出门前，黎安祐望着外边依然阴沉沉的天，折回家带上了一把伞，如果晚上回来遇到下雨，那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晚自习是完成作业的时间，这里的学校和家乡那小镇上的很不一样，来到了这里，黎安祐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学的东西是那么简单，他只能拼命学习来弥补自己的不足，经过一个月的适应，黎安祐的成绩已经逐渐跟上去了，但似乎在中等停滞不前，也许自己只有这个水平，黎安祐时不时会这样想，而每当这时候，来之前母亲对他说过的话总会浮现，让他无法放松自己。
　　晚自习也是放松聊天的时间，因为老师只会在外面的走廊上走来走去巡逻，教室内的同学们总是很放肆，聊小说的、聊游戏的、聊八卦的......什么都有，埋头苦干的黎安祐在周围一圈人中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喂喂，你知道吗，我们班那个卓飞逸今天又打了人。”前桌的女生碰了碰同桌的手肘，压低了声音开口。
　　“又打人了？学校怎么处理了啊？”那个女生的同桌被激起了八卦之魂，放下笔再也无心学习，“我们卓哥长得那么帅，被退学了可再也看不见了，有点可惜。”
　　“得了吧你，真就颜值是正义？不过人家也没被退学，学校都没通报，你说有钱多好。”
　　......
　　卓飞逸？黎安祐的笔尖停住了，他虽然来得时间不长，但班级里同学的名字也记了个大概，只是逐个对上脸还有些困难，而卓飞逸这个名字，他从来没听说过。
　　看见黎安祐握着笔一脸沉思的样子，旁边的宋正浩默默凑了过来，作业一抄完，卓飞逸不和他聊天，后面没坐人，前面的女生又自己聊起来了，他正无聊呢，从黎安祐的表情看来，对方肯定在好奇卓飞逸这个人。
　　“不知道了吧小祐，”宋正浩左手撑着下巴，笑嘻嘻的，“让哥哥告诉你！”
　　“我写作业呢。”黎安祐看着一脸兴奋的同桌，有些无奈。
　　“你写你的，我讲给你听就好啊。”宋正浩换了个姿势，他真的快闲出屁了，“这个卓飞逸是我们学校的...呃，怎么说，校霸？你刚来不久，也不关心学校里的事，才不知道这个人。他最近都没来上过课，大概一直在学校里晃悠，无聊了就打个架，不就仗着家里有钱嘛，学校不劝退他，以后念大学也不愁，反正家里会安排妥......”
　　宋正浩的语气有些不屑，似乎很鄙视这个人。黎安祐安静地听宋正浩讲着卓飞逸的“光荣事迹”，心里不免也有些鄙夷。不同的出身就是完全不同的生活，有人倾尽所有躲到陌生的城市，为了全家的希望拼命跟上周围人的脚步，有人行为恶劣，凭着家庭横行霸道。
　　黎安祐不过是个高二的学生，他没有成熟到看淡一切的地步，他也会埋怨，也会嫉妒，也会抱怨命运的不公，只不过那都是在心里，不管如何，他看上去从不抱怨，他只是一个努力学习，没有脾气，又好说话的人。
　　“不过他之后的日子估计没那么潇洒了，出了打架的事，他家里人估计会逼他过来听课，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他了。”宋正浩看了眼手表，倒数着下课的时间，“小祐啊，你可别太接近他，到时候别出什么事了，哥哥我也保不了你。”
　　“放心吧。”黎安祐在下课铃中收起了笔，他冲宋正浩笑了笑，这种人不会和他是一路的，估计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放学后，外面果然下起了雨，黎安祐撑着伞在小巷中走着，脚下的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拉长又缩短。雨水洗去了空气中的沉闷，黎安祐这才闻到一直萦绕在鼻尖的那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和之前院子里种的那棵味道是一样的。
　　小巷很短，走着走着就到家了，黎安祐收起伞进门，看到了刚刚下班回来的母亲，她正坐在桌前吃着黎安祐准备的晚饭，这让黎安祐的心里有些酸酸的，为了供他读书，为了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母亲每晚都会工作到很晚回来，这也是黎安祐会在放学后回来准备晚饭的原因。
　　“安祐，回来了？”林曼看见自家儿子的身影，放下手里的碗筷站了起来。
　　“我回来了，妈。”黎安祐稳住情绪，他强笑着拉过母亲让其重新坐下，“我还有几道题没弄明白，先回房间了啊。”
　　“好啊，可别弄得太晚累着自己，早点休息啊。”林曼看着黎安祐回房的身影，心里那份愧疚又冒了出来，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应该开开心心的，不该承受一些不该承受的压力，如果不是自己没用......林曼叹了口气，起身收拾碗筷。
　　房内，黎安祐趴在书桌上琢磨着那几道数学题，桌子前面的那扇窗大开着，他很喜欢坐在这里望向窗外，看远处的万家灯火。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夏夜独有的气味，闷闷的，湿湿的，又夹杂着隐隐的桂花香以及其他不知名草木的味道。
　　一些小飞虫被灯光吸引，纷纷飞入室内，一下一下地往桌上台灯的灯罩上撞着，黎安祐和母亲住的地方是城市中最不繁华的地段，门前的窄道上也不怎么会有车辆经过，那小小的撞击声在一片安静中异常明显，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等黎安祐将题目完全弄明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不算太晚，黎安祐放下笔揉了揉眼睛，浑身轻松，连带着心情也愉快起来。他从窗户望着远处依然灯火通明的街道，台灯的灯光让他的五官更加分明，也柔和了轮廓线条，黎安祐轻轻笑着，勾起的唇角显得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