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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烧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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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记得二王爷叫我去太子身边伺候的那个早晨，是个极好儿的天，他抚着我伤痕累累的后背，笑的欢愉。
01
我是个奴才，二王爷的奴才。
未进门前，我便听说了关于他的传闻。
“京城里的二王爷性格极怪，皇上都不喜欢他，将他丢在府里随意封个名号，便任由它自生自灭，你若进去了，定没有好日子过！劝你还是换个地方吧！”
隔壁的王大婶听说我要去二王府侍候，特意来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我向来是个倔强的，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于是我什么都没回答，只点了点头，却还是收拾好行囊，挑了一个好时辰出发了。
进二王府那日，天上恰巧下着大雨。二王爷坐在大厅里，叫我跪在外面，看着我被浇的透湿，却没有喊我起来的意思。
约摸着过了一个时辰，他才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对一旁谄媚的管家道
“好啊！是个好奴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很好听，我忍不住抬头瞧去，恰好对上了他的双目。
他停止了大笑，微微一顿。
“倒是个长相精致的。”他说，“以后倒是会有点用处”
管家笑眯眯道“那就留下吧。”
于是，我便这样留在了二王爷身边。
002
其实我自知身份低微，还是个后来的，比不过府里的老奴婢，可是上任第一天，我便当了二王爷的内侍，俸禄比其他人都高，可谓是混的风生水起。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从小到大，不论走到哪里，别人都是这样说我的。
说我长得这般狐媚样子，将来必定是个在别人身下承欢的命。
这日，我被传去侍候二王爷沐浴。
避开府里旧人柳哥像是要杀人的眼神，我推开了二王爷的房门，他正在里面等着我。
衣衫半解，长发如瀑，美如冠玉。
我咽了一口口水。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伺候我更衣。”
他眼里带着笑，冲我招招手。
我一怔，二王爷笑起来更好看了，比画里的人还好看，我鬼使神差的走过去，为他脱下了衣物，不经意间，手指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光滑细嫩，白皙柔软，我立马触电般的收回。
他笑出了声，“你个小奴才，胆子倒挺大。”
我急忙跪下，低头不敢言语。
“你可知，我性格哪里不好吗？”二王爷自顾自的进了水池，激起哗哗声响，“我是个断袖。”
“………奴才，知晓。”其实，我早就猜出了，就凭这几日柳哥那怨妇一般的眼神，和府里只有男没有女，我便猜出了一二。
“我从未觉得自己因此而有所不同，也不曾隐瞒，不像有些人，呵。”
他冷笑一声，看向我，高高在上。
“会伺候人吗？”
我没回答，其实我是在青楼做过一段时间婢子的，耳濡目染，自然知晓他的意思，沉默半晌，我还是决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他了然。
“把自己收拾的干净点，今晚来微安轩等我。”
我点了点头，喘着粗气。
“好。”
003
躺在微安轩的床上，我微微发着抖。
到底是害怕还是寒冷，已是分不清了，只能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就像夜里偷腥的野猫一般，我立马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跪到地上。
“奴才已为王爷暖好了床。”我答，随后便是被温柔的抱起，又放回了床上。
我一怔，向前方看去。
入眼皆是大红纱帐，就着烛火泛出柔和的光，映衬着二王爷那张无比俊美的脸，他只穿了一身中衣，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顺滑的长发直缀腰间，散落在我身旁，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啼，他就那样浅笑的看着我。
这场景，我大概能记一辈子。
身子又开始止不住的发抖，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我开始努力调节自己，就在这时，二王爷开了口，
“别怕，你是第一次？”他笑笑，顺着拔下了我的发簪，“你放心，我会轻一点。”
他的手伸来，解开了我的衣衫
我握紧了拳，点点头，却还是在那一瞬间本能的躲开了他的触碰，二王爷显然一怔，脸上的笑渐渐褪去。
“你若是害怕………”
“没有，王爷。”我轻轻握住了他往回缩的手，“奴才，奴才不害怕，奴才今个儿，是头一回。”
我眼一闭，心一横。
“王爷，你来吧！奴才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二王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个小奴才，倒是有趣的得紧。”
我也笑笑，望向他，对上了他的双目，就像大雨间的那次相视一样，他也看向我的眼睛。
还记得以前在万香楼时，妓子流木曾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有时候你与他动情，只需要一个微小的瞬间。”
我猜，现在就是这个瞬间了吧。
只见二王爷喉咙一动，缓缓的将我压在了身下
“王，王爷…………”
我紧张的攀上他的脖颈，他靠近我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没事，你不用害怕，随着我来就好。”
我点点头，于是乎，顺理成章。
004
他们都说，我一定是给二王爷下了什么迷魂蛊，不然为什么他一连一个月都召了我去微安轩，全然忘了别人？
我置之一笑，心里知晓的清楚，有什么下不下蛊的？不过是府里的人嫉妒瞎传罢了，过不了多久便会自然而然的消退。
果不其然，过了一个月，大家便也都释怀了。
可柳哥还没有。
身为府里的旧人，且是自己一步一步从婢子走到现在主管，男宠地位的，自然是不允许有这么一个新来的靠睡几觉就超过他。
所以当柳哥黑着一张脸找来的时候，我并不意外。
他眉头皱的紧紧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开口就骂
“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到底给二王爷吃了什么药？让他这么痴迷与你！说！你居心何在？”
我挠挠耳朵，只觉聒噪，还以为是什么精明人物，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柳哥一大早来了，还未吃饭吧？正巧我也没吃，不如坐下来一起？”
对付这样的人，就要用聪明一些的手法，绝对不能硬碰硬，要让他知道，你是个愚笨的，想讨好的，不值得花费时间来周旋。
再说，我来是伺候二王爷，不是来宫斗的。
果真，听完这话，柳哥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都骂你了，也不还口，还邀请我一起吃早膳？怕不是脑子有毛病。
“你这个人………”
“柳哥也不必把我当做敌人，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我也争不过府里的哥哥们，只想着能多挣些银两，给家里头送去。”
我打断了他的话，顺便将饭菜摆了出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咱们又不似外头的小娘子，为争宠冲破了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不如把话说明了，大家都舒心。”
我毕恭毕敬的弯下了腰，“似柳哥这般聪秀人物，我也从不敢妄想。”
柳哥冷笑一声，坐了下来“你心里倒是明白。”
我点点头，“还靠着柳哥多指点一二，二王爷最近也说了，让我跟着您多学点。”
语毕，柳哥眼睛一亮“当真？二王爷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也坐了下来，为自己夹了口菜，“王爷说柳哥在府里尽心尽力，事务操办的滴水不漏，从不用王爷费心，是个难得的细致人………”
柳哥被夸的眉眼弯上了天，全然忘了是来找茬的，到最后，竟也与我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我全程微笑，想了想，其实他还是个蛮可爱的人。
“以后就是朋友了！记得在王爷面前多提提我！”
临走，柳哥留下这么一句话。
我笑得欢快，点了点头。
幸亏没听王婶的话，留在那破院子里，在二王府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嘛。
005
转眼入冬，即使裹紧了袄子，也依旧寒冷的直让人打颤。
就在前几日，柳哥被提拔做了大总管，我沾他的光，也成了个副总管，跟他住进了同一间屋子。
自上次餐前谈话之后，我们来来往往，竟也是熟络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柳哥是个爱吃酒的，得空时，我便少不得要陪他喝几盅，今天也不例外。
当柳哥找到我的时候，他手里正拎着两壶桃花醉，哐当一声摆在了桌子上。
“今日这酒可是我珍藏了两年的佳酿！说好了，不醉不归啊！”
我搓手哈气，笑了笑回应“都是大总管了，整日却只知道吃酒玩乐，到时候二王爷有什么事来找，看见两个管事的都醉倒了，岂不要罚？”
“不怕不怕，我早就安排妥当了，这府里小厮多，还用得着我们亲自出马？”柳哥倒了两碗酒出来，一碗递给了我，“再说这几日二王爷似是特别忙，连你都不召了，又怎么会过来找？”
我接过酒，点点头。
也是，最近二王爷已是很久没有召幸过我了，前几天被叫去整理花名册，才知道府里增添了许多陌生面孔，清一色的俊朗不凡，怕是对我的新鲜感过了罢。
自嘲的笑笑，我端起碗一饮而尽，“来！不醉不归！”
柳哥一怔，随后也将自己手里的酒喝了个干净，“爽快人！来，喝！”
几碗酒下肚，灼烧的热感便充满了肺腑，褪去了寒冬的薄凉，脑袋晕晕乎乎，看东西也不再真切，这是不好的，却能让我忘记许多烦心事，再来几口吧，我对自己这样说。
不自觉的，一壶酒便已见了低。
“诶诶诶，你别喝太多啊，这酒后劲足，小心明天起不来！”柳哥瞧见我一碗接着一碗不要命的喝，赶紧出声制止。
我抬头瞧去，已是认不清人了。
“你是谁啊？我想喝就喝，喝多少都是我自己的，关你什么事？干嘛拦着我。”
“............”柳哥一阵无语，夺下我手中的酒碗，“怎么这就醉了？往日里也没见你醉过，快别喝了！”
“嗯？不是你说的不醉不归吗！抢我酒干嘛？快还给我！”我撅嘴，伸手去够，却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随后入眼便是一双纯白的靴子，静静的站在我前方。
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却听到柳哥跪了下去。
“这是喝醉了？”那人缓缓开口。
我歪头，看向眼前人，觉得有些眼熟，却记不起来是谁，只觉得他长的好好看。
“你真美啊，跟画里的人儿似的。”我戳了戳他的脸，笑的没心没肺。
柳哥在一旁吓得脸都直了，磕巴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二……二王爷恕罪，奴才也没料到他会喝醉，往日里他都是极有分寸的人，可今日不知怎么的……………”
柳哥话还没说完，我就上前一把抱住了二王爷，“哎呀你的腰好细哦！头发也好长呀，衣服也好舒服！你是谁呀？我可以跟你走吗？”
“………………”二王爷沉默无语，却还是点了点头。
“以后不准再给他喝酒，若是被我发现……”
“绝对不会有下次！王爷放心！”柳哥连忙磕头。
二王爷这才转身，横抱起了我，一路走回了微安轩
06
第二天清晨，我就是在微安轩的大床上醒过来的。
身上的衣服换成了新的，面料舒适，头隐隐作痛，还伴有恶心的感觉，我一阵懵，不知道发生了啥。
往旁边一看，二王爷早就坐在了案桌边看书。
我连忙下了床，跪在地上
“王爷赎罪！”
二王爷不曾抬头，只拿起茶杯，接过了我的话
“哦？恕罪？恕什么罪？”
“这………………”我也不知道啊，记不清了……不过既然是在微安轩醒来的，那难道是？
“…………奴才，没有伺候好王爷，下次定当尽心竭力！”
“扑哧..”二王爷一口茶没忍住喷了出来，脸憋得涨红，“难道昨日的事，你一点也记不清了？”
“昨日？”我努力回想，却全然想不起来，“奴才只记得昨晚上，柳哥找奴才来吃了几口酒。”
“然后呢？”
“然后，…………就记不得了………哦！”我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是奴才，喝醉了？”
“何止是喝醉。”二王爷扶额叹气，
“你吐了本王一身，还疯疯癫癫的说些胡话，给你灌醒酒汤你也不喝，一晚上不曾停歇，抱着本王不让本王走，直到寅时方才睡下，一觉睡到了现在。”
我听的直冒冷汗，一脸懵逼。
“奴，奴，奴才该死！”使劲的磕了几下头，我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要说往日里在府上，我也算是最靠谱最有分寸的一个，从不会出什么差错，而喝醉酒耍酒疯这种事也从来只是柳哥的专项，不曾想原来我也会有这么一天，还一耍就耍到了二王爷眼前。
“府里的人空闲时吃酒本王是管不着的，但也要有个度。你和柳哥身为府里管事的，应该做出个榜样。”
“奴才知错，以后定不会再犯。”我毕恭毕敬的回答。
二王爷看过来，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可尚未开口，门却被推开了。
我下意识望过去，那人也进门顺着望过来，竟是与二王爷的样子极其相似。
“呦，来的不巧了，二弟又有新宠了？”那人朝着我邪魅一笑，舔了舔唇，“样子倒是生的精巧，怪不得都不来见你大哥了。”
二王爷见到来人，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眼神变得危险，“太子说笑了，李总管没来汇报，二弟是真的不知道太子来了。”
“哎呀对了对了，是大哥的错，本想着给二弟一个惊喜，就没让李总管跑这一趟，没想到让二弟措手不及了。”
太子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了腿，而后又看向我道“喂，小奴才，愣着干吗？还不快倒些茶来与本太子吃。”
我望向二王爷，二王爷握紧了拳，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是，奴才这就给太子殿下倒茶。”我上前将茶壶端起，倒了一碗递了过去。
太子接过，竟是顺手抚了抚我的手，还一脸玩味的掐了一把。
我惊得差点没将茶盏扔在地上，却还是稳住了身形。
“唔，你还真好玩诶，我喜欢！”太子邪笑，喝了口茶，
“不过话说回来，二弟喜欢什么，本太子就喜欢什么，不愧是亲兄弟啊，品味都一样呢，你说是不是啊二弟？”
二王爷坐在案桌边，显然是隐忍着太子，紧攥着拳头不想说话，只是看向了我，示意我退下。
我便道“二王爷与太子议事，奴才不宜久留，会在外厅候着，王爷与太子若是有事，召唤一声便罢。”
还好太子没有为难，让我出了来，我早已是一身冷汗，安排了几个小厮在外面候着，便赶回了暗居找柳哥。
07
时间过的飞快，转瞬即逝。
很快便是新年，李总管派人来张罗我去把门前的红色灯笼换了，迎个喜庆。
我应了下来，跟柳哥说了一声便出了暗居。
自从上次太子殿下来过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二王爷，只是看着府里的新人一个个先后进了微安轩。
瞧着那些人盛得宠爱，心里总是失落的，但我毕竟只是个奴才，又在妄想什么呢？
赶到大门的时候，李总管正拿着梯子站在那里等我，跟刚进府时一样，他的嘴角总挂着一抹笑，淡淡的，却又有些可怕，令人望而生畏。
“奴才见过李总管。”我连忙做了个揖，走上前去，“怎么好意思让李总管这么等，快些把东西给奴才吧。”
李总管点点头，把要换的红灯笼递了过来，“我在下面扶着梯子，你就上去把旧灯笼换了罢，这一把老骨头是折腾不动了，少不得要麻烦你们这些年轻的。”
“瞧李总管这话说的，就交给奴才吧。”我也笑笑，随后便手脚麻利的登上了梯子，开始换灯笼。
站的高了，也就能看到府外的景色，因是过新年了，街上喧喧嚷嚷，人比平时多了一倍，各色儿的市民穿梭在小摊中，有买糖葫芦的，有耍杂技的，还有买新衣裳的，好不热闹。
说起来，我也已经有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换灯笼的手不觉慢了几分，我想要多留些记忆在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李总管却开口说话了。
“小奴才，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太子了？”
我挂灯笼的手一顿，瞬间心里便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不知该怎么回答。
“看来你是见过了。”李总管依旧笑呵呵的，发出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太子殿下向来喜欢二王爷的东西，不论是美酒，还是吃食，亦或是，相好，太子殿下想要的东西，二王爷即使不愿，也不得不送出去。”
我一怔，不明白李总管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但转念一想，当时，太子殿下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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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二弟喜欢什么，本太子就喜欢什么，不愧是亲兄弟啊，品味都一样呢，你说是不是啊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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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二王爷也极力隐忍，紧紧的皱起了眉。
思绪飘回，我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
“李总管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想你也瞧见了，最近府里来了许多新人，二王爷一个个都见了，可惜，他们都比不上你。”
“............”
“你也真是挑了一个好时候，偏偏就遇见了太子，这二王府虽大，却也终究是大不过太子殿，他若是想要从这里挖人走，就跟挖一棵野菜一样简单。”
我的笑容渐渐凝固，哈了一口白气出来
“李总管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想要奴才？”
李总管闭了闭眼。
“如若真是这样，二王爷恐怕也不会愿意。”他的手放开了保护着我的梯子，“太子的耳目在这府里比比皆是，然而二王府的人却很难进去太子殿，如今局势紧迫，对二王爷不利，我也是想尽了方法来保护二殿下。”
离地面这么高，还是有点害怕的，我的身子微微颤抖。
“所以李总管是想让奴才混进太子殿做内鬼？可奴才是二王府出来的，难道太子就不会起疑？再说，奴才又为什么要帮你？”
李总管冷笑一声，终于收起了笑脸，“进了二王府做奴才，就一生都是二王府的狗，又岂有你反抗的道理？而且有件事，我想你还不太清楚。”
“………………什么？”
“你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二王爷。”
李总管的脚轻轻一勾，我便失去了平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是真不轻，摔的我是眼冒金星，很久都没能缓过劲来，当我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李总管早已是不见踪影。
在原地待了良久，我才浑浑噩噩的回了暗居。
08
“小奴才，你来了？”
微安轩比往日里更寂静了些，虽然被人收拾过，可还是能看出来之前这里是满地狼籍。
来之前看见小厮们捧着碎瓷片，脸上皆是惊恐之色，我便猜出了一二，这是二王爷生气了啊。于是本来要去领东西的我拐了个弯，来了微安轩。
“奴才见过王爷。”我走上前去，轻声唤了句“王爷可是累了？不如奴才去端碗安神茶来？”
二王爷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王爷，可是在为那日太子殿下的事生气？”
二王爷一怔，沉默良久，突然抚上了我的手。
“小奴才，你说为什么。”二王爷隐匿在黑暗里，声音有一丝沙哑，
“为什么明明他笑里藏刀，却还是靠这笑容顺顺利利当了太子，明明他也有断袖之癖，却瞒过了所有人，甚至不惜杀人满门，他地位高我一等，本王从不在乎，可他却总是要夺走本王喜欢的东西。”
世间万物，生存法则，皆是如此，我又能有什么好的回答。
能做的，不过是空言安慰，但我知晓，这不是二王爷所想要的。
“王爷…………”
“你初来时，本王以为你又是他派过来的内鬼，让你在雨地里跪着，是想告诉你，这王府不是好待的地方。”
“…………”
“可是没想到你这么憨，什么都不会，也从来不主动，不像那些受了专业训练的，厚着脸皮只为爬上本王的床，那时本王就知道，你不是他派来的。”
二王爷笑了笑，随后转向了我“其实，我心里，是有你的，你知道吗？”
“如果他想要你，你会跟他走吗？”二王爷不等我说话，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道“你会离开我吗？”
我一怔，心突然很慌，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
“不论发生什么事，奴才，都不会离开王爷的。”
二王爷终于笑了，紧紧的抓住我的手。
可李总管说过的话却不合时宜的又一次萦绕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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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耳目在这府里比比皆是，然而二王府的人却很难进去太子殿，如今局势紧迫，对二王爷不利，我也是想尽了方法来保护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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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有些后悔就那样说出不会离开的话，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二王爷是个极好的人，却是斗不过太子的，想要帮他，就总要牺牲些什么。
现在想想，其实李总管的话说的都很有道理。
“你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二王爷。”
是啊，我是在帮二王爷。
09
明明是过年，二王府里却听不到一丝欢声笑语，上上下下仿佛都压抑着一股气，显得无比沉闷。
柳哥自从被李总管叫去谈事回来后，就闭了口再没说过话，只是独自开了那壶他一直舍不得喝的女儿红，一杯一杯的往嘴里送。
我看不过去走上前想劝他，他便生气的挥袖呵斥我离开，眼里是不曾有过的阴霾。
我吓了一跳，皱了皱眉
“柳哥，你这是怎么了？李总管叫你过去都说了什么？”
柳哥背过身去，毫无往日的泼皮，“关你什么事？跟你没关系。”
说实话，自从上次换灯笼一件事后，我对李总管的好感度就降到了零，如今柳哥又因他变成这幅模样，心里便烧起了一把火。
“放屁！”进府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柳哥明显怔愣了一下，“什么叫跟我没关系？往日里我们互相扶持帮助，如今跟什么李总管谈了话，你就想自己扛着了？”
我夺过柳哥手中的酒壶，拍在了一旁的案几上，“说，到底怎么了？”
柳哥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不是我不跟你说，只是这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最好一概不知，我是为了你好。”
我心中了然，坐了下来，“是关于太子对吧。”
柳哥身子一僵，“……你”
“果然是因为这事。”我笑了笑，“那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已经见过太子了。”
霎时间，柳哥瞪大了双眼，比刚才的模样还吓人，“什么？你见过太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是……二王爷把你介绍给太子的？”
我摇了摇头，“上次在这喝醉酒，我不是被二王爷带去了微安轩吗？第二天醒来时就恰巧碰上了太子来找二王爷。”
“……………”柳哥皱紧了眉头，搞得我也开始紧张，“太子没有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
我一怔，那天的事估计过多久我都忘不了，但直觉告诉我，这事，最好还是别让柳哥知道。
“没有，再说过去的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只是有件事我还不太清楚”我看向了柳哥，“太子和二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柳哥神情复杂，却还是有所动容，刚张了张口，还没等说话，外头便进来了个小厮请柳哥去微安轩伺候。
柳哥点点头，而后转向了我，
“在二王府这么多年了，我一路走来实属不容易，当初看你刚来就那么得宠，心里总憋着气，不服输，但真正相处下来，其实你还挺好的，跟你在一起干事不累，也没担子。”他笑了笑，
“我这回要出府回趟老家，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大总管这个位置就先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二王爷啊。”
我一怔，看着柳哥，疑惑道“你要出府？这么突然？”
柳哥点点头，“是啊，老家有点事需要处理下，唉，行了，时间也不早了，该出发了。”他站起来欲走，我虽觉着不对，却也没细究，只是将自己过年前编的一根红绳递了出去，
“等等，这是送给你的，本想着过完年送你，不过现在给也罢，算给你锁个福气了。”
柳哥一怔，眼尾渐渐泛红，“多谢。”
我笑了笑，“咱俩谁跟谁，客气什么，等你回来，我为你备上更好的酒，比你那坛女儿红还好。”
柳哥一怔，也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好，等我回来，挑个二王爷不在府的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门口的小厮又来催，柳哥将红绳系在了手腕上
“其他的话我也不说了，你只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去太子殿。”
柳哥走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随着小厮出了暗居。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起身将案几上的女儿红收了起来，等候他归来
10
一个月后，暗居门外被人抛弃了一具尸体。
发现的人是府里新添的男宠莲柚，慌慌张张的就来通知了我。
起初我是不信的。
二王府里，谁敢造次？可就在我赶到地方，发现那满身伤痕的可怖尸体时，我才信了莲柚的话。
眼前的尸体明显受过残忍的虐待，手脚筋被挑断，身上全是针孔和鞭痕，面积颇大的黑红烧印明显是用炭火狠狠的摁上去造成的，令人胆战心惊。
我上前撩开他杂乱的头发，想看看是谁，但立马被吓得连连后退，干呕不止。
只见那人的双眼不再，只剩两个血窟窿，嘴里拱起两个球形，隐隐见白，明显是眼睛的形状。
“这…………这是谁？”
莲柚早就吐了两个来回，这会儿勉强答道，“奴，奴才也不知道，早上刚开门就发现了。”
“通知二王爷了吗？”
“没有，没敢告诉。”
我皱眉，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细细看去，那人的手腕上正赫然系着一条红绳，看起来像极了我送给柳哥的那条。
“不可能。”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握起了拳，“不会是他。”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柳哥只是回老家了，这人怎么可能是他，可是那红绳，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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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小厮又来催，柳哥将红绳系在了手腕上
“其他的话我也不说了，你只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去太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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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明白了什么，眼前一黑，晃晃悠悠的站不稳，往地上倒去，莲柚急急忙忙来扶，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来人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正是二王爷。
“小奴才。”二王爷接住了我，当看到柳哥的尸体时，紧紧的皱起了眉。
我以为我会痛哭流涕，可却只是很平静，我看着二王爷，指着那无法辨认的尸体问道“是柳哥吗。”
二王爷没说话，算是默认。
“柳哥跟奴才说，他是回老家了，王爷可知道此事？”
“…………”
“奴才知道王爷是清楚的，柳哥其实没回老家，而是去了太子殿，对吗？是王爷让柳哥去的？”
二王爷这才皱眉，“小奴才，你越界了。”
“………越界，呵呵”我握拳，随后挣扎的起身，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那奴才在这里给王爷请罪了。”
“…………”
二王爷没有说话，他看出来我现在的情绪不稳定，说什么我也不会听进去，所以只是脱下身上的毛毡走上前去盖在了柳哥的尸首上，叫人将他抬出了暗居。
“所以王爷就准备这么视而不见？”我问。
二王爷脚步一顿，没有转过身来，只沉沉道“现在不是谈这些事的好时候，小奴才，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语毕，他出了暗居，渐渐走远，只留下了一抹背影。
我呵呵笑了几声，麻木的跪在原地，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远处的案几上还摆着半壶女儿红，那是柳哥最喜欢喝的酒。
我开始回忆起柳哥走之前的种种细节，喝酒，阴霾，提到太子，又提醒我不要去太子殿。
用手撑着地，我无法呼吸，脑子里不断有声音在告诉着自己，明明当时柳哥一反常态，你为什么不仔细想想？明明觉得有古怪，为何当初没有阻止他，这一个月，他又受了多少苦？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个蠢货！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
“总管，你没事吧？”一旁莲柚吓了一跳，赶忙1过来想扶起我，我却丝毫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莲柚，我，我…………”
话是说不完了，我眼神渐渐涣散，慢慢失去了焦距，还没等到莲柚搀扶，我便倒在地上，彻底没了知觉。
“总管！”闭眼前，只能听到莲柚惊恐的大喊。
11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莲柚在一旁候着，正趴在床沿闭眼休息，感觉到动静连忙起了来，眼睛哭的有些红肿。
“总管，您终于醒了！渴吗？饿吗？奴才去给您做些吃的？”
我摇了摇头，情绪低落，示意他退下。
他有些欲言又止，开了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还是怯怯的道了声是，起身退出了房间。
“奴才就在外面候着，总管若有事便唤奴才一声。”
门被轻轻的关上，房间里顿时一片幽暗，偌大的暗居，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人。
淡淡望去，那半壶女儿红还好好的放在案几上，却是再也等不到自己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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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咱俩谁跟谁，客气什么，等你回来，我为你备上更好的酒，比你那坛女儿红还好。”
柳哥一怔，也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好，等我回来，挑个二王爷不在府的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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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等你回来不醉不归，不欠着你。”
起身来到桌旁，拿下女儿红，酒香浓郁扑鼻，烈性十足，几杯下肚，便是火烧火燎，我从不善喝酒，可还是撇着眉使劲灌下了肚。
“少喝些，你酒品不行。”
清柔温和的声音入耳，我偏过头看去，不知何时，二王爷已站在了门口。
“………………”
他进来，关上了门，来到我身旁，轻轻抚了抚我的背。
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流了泪，随后是啜泣，然后便是嚎啕大哭。
“他是我的朋友！”我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直接抱住二王爷倾泻情绪。
他也回抱住了我，半晌道，“这件事，本王会查清楚。”
“王爷，奴才可以帮忙。”我握了握拳，横下一颗心说道，“奴才，想去太子殿。”
二王爷的身子一僵，松开了抱着我的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点了点头。
“李总管跟奴才说，过阵子便是秋宴，只要王爷当众将奴才引荐给太子，他便动不了奴才。”
“不可能。”二王爷转身，隐忍着什么，“这件事本王可以处理，你一个奴才能做什么？若是为了柳哥，你也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对策，而不是贸然说这些胡话！”
“奴才不仅仅是为了柳哥，也没有在说胡话”我坚定道，“奴才是为了王爷，如今太子势力庞大，敢如此张狂的虐待二王府的人，还丢尸在门口，王爷难道不担心？”
过了这么久，我方才将李总管的话理解透彻。
现在，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奴才知晓自己愚钝，但有些事奴才看得清楚，若想要平安，有些人就留不得。”
二王爷撇眉，怔怔的站在原地。
良久他才开口。
“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你说你不会离开本王。”
“..............”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无论本王喜欢什么东西，都会被太子抢了去，现在也是如此。”
二王爷笑笑，却满是凄凉，“本王从不在乎什么位置，只想娶一心悦之人平淡一生，可身为皇室子弟，却被锁于这所谓的“二王府”，只因自己与旁人不同。即使是这样，太子也依旧视本王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与本王作对。”
我低眉垂眼，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记得以前小时，我只羡慕这些王公贵族，不愁吃不愁穿，什么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长大后才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二王爷的心思单纯，但这也是致命的一点。
“你若要去了太子那里，便不必再回来，我只当没有见过你。”二王爷背过身去，看不清神色。
我沉默，良久跪了下来
“是。”
12
记得二王爷叫我去太子身边伺候的那个早晨，是个极好儿的天，他抚着我伤痕累累的后背，笑的欢愉。
“这奴才是极不听话，瞧瞧，打了那么几鞭子便承受不住，做事儿也没个章程。”二王爷轻声笑着，眼里却是阴霾，“这不，想着太子前些日子来向二弟要过他，趁着参宴，给太子带来了。”
宴厅喧闹无比，我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背上火辣辣的疼，疼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呦，二弟今日怎么肯割爱了？”太子坐在座位上，笑容不达眼底。
“割爱与否，太子说的重了，不过一个奴才，想要的话哪里都能找着。”
二王爷轻拍我的背，实际上却是在无声的惩罚。我强忍着痛，依旧摆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既二弟都这么说了，本太子便不推脱，收下了，你过来。”太子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二王爷的笑容渐渐僵硬。
我跪着爬了过去，太子便一下子凑近了我的脸，我本能的往回缩，却被他紧紧擒住。
“嗯，那日未看清，今日见了，才发现当真是个绝色儿，二弟这回可是亏大了。”
太子将我拉进他怀里，拿起桌边的酒放在了我唇前“喝点？”
我摇了摇头，“奴才不敢。”
他却是顺着我说话，将酒送入了我口中，我立马被呛的直咳嗽。
“口是心非，你明明想喝的对吧？”他凑近我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离开了我二弟你心里也不好受吧？上一个进太子府的人想必你也见过了，就这样你还能巴巴儿的来，勇气倒不小，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毕竟你是二弟喜欢的人，我最开心的，就是看着二弟悲痛欲绝。”
太子的话说完，我身体便开始燥热。
“是不是觉得好热？哈哈，我在酒里下了些媚药，这宫宴这么长，二弟就在对面，只看你能忍多久了。”
我握紧了拳头，双眼却已然开始有些迷离，太子就近在眼前，我忍不住便抱紧了他的腰身。
太子与二王爷的位子特意挑的偏僻，位于最后一排，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往后瞎看，于是太子便更随意起来。
“想要吗？”他低下头看我，顺便在我唇上啄下轻轻一点。
我的大脑瞬间炸了，身体里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快过去，快靠近他！”
可是，燥热中，我瞥见了二王爷，他正紧紧的盯着我。
我一怔，心一横，推开了太子的束缚，低着头跪在了一旁。
“奴，奴………才惶………恐。”
二王爷自然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我知道，二王爷不想看见我与太子发生什么。至少不能让他看见。
太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是无尽的玩味。他凑过来，故意在我面前吹了一口气
“本太子便看你能忍多久。”
我就继续跪着，俗话说的好，眼不见，心为静，但我还是很热，心中仿佛被千万个小虫撕咬，又痒又疼，身体忍不住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被抱了起来。
好不容易压制下的燥热又重新涌了出来，睁开眼睛，太子的神色不太好看，周围也早已没了丝竹管弦之乐，看起来宴会已经结束了。
“你倒是能忍。”他蹙着眉头开口，“这宫宴当真是无聊透顶。”
不管他怎么说，我是再也忍耐不住了，抓开太子胸前的衣襟，凑上前去，太子低头看着我。
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一定让人很有情欲，不然太子根本不会理我，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抱着我的手也更紧了几分。
“本太子终于知道为什么二弟那么喜欢你了。”
我听不清他的话，只是眯眼看去，脸上是求人之色
“给我。”
13
解药入喉，是说不出的安逸。
我也不知道为何，太子并没有趁人之危，而是在我主动寻到他的唇，吻上去之后，将解药顺着灌入我的喉咙。
心下的燥热立马被压制下去，我轻咳几声，懒懒的瘫在他的怀里，半闭着眼看不清何物。
“王，王爷。”我喉咙滚动，忍不住便脱口而出二王爷的称呼，太子的身子一僵。
“嘶，差点忘了你是二弟派来的人了。”他松开手，我便仰着重重的摔在地上，背部先着地，剧烈的疼痛立马让我清醒了九成。
“既这么想去本太子府上，那便自己走回去吧，三步一磕头的那种。”
我一怔，先不说太子府离皇宫的距离，就是光走出皇宫，都得费不少时间，更别说三步一磕头了，许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太子笑了。
“怎么？你不敢？”
我起身，往外走了三步，随后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有魄力，那本太子就在太子府等你了。流光，你看着他完成，万不能叫他偷了懒。”
太子轻松的走了出去，留下了随身侍候的奴才看着我。
于是我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前进，黄昏之时终于出了皇宫，此时的我早已经眼冒金花，几乎支撑不住。
膝盖渗血，头部也被粗糙的石砖磨破，背上的鞭伤早已跟衣物黏在了一起，动一动就扯的生疼。
又往前走了几步，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市井中。
浑浑噩噩里，是人群的指指点点，因为流光在，大家都不敢上前，而后便是被流光狠狠的呵斥，肚子挨了几脚，很疼，却早已没有力气反抗，最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人将我抱了起来。
动作温柔，和顺，是二王爷吗？我看不清，视线模模糊糊，但来人的身形却极像太子，不可能，怎么会是他？一定是二王爷吧。
我的眼泪哗哗的往外涌。
“王爷，奴才后悔了，奴才想陪在你身边。”下意识里，我紧紧的抱住了他，他的手慢慢收紧，我也眼睛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是在一堆干草垛里，像是一个库房，身上的伤被简单处理，包着白布，流光站在我前面，双手环胸。
“嘁，你醒了？醒了就快去干活！别摸摸蹭蹭的。”
我愣愣，慢慢起了身，“这是哪里？”
“太子府。”流光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们费尽心机偏生要往太子府里进吗？如今进来了，又怀疑，真是一群废物！”
“那我昨天……”
“算你幸运，遇到了还未回宫的二王爷，他本想抱着你回二王府，没想到中途遇上了你们那个什么，李总管？就亲自送来了太子殿，跟太子起了大冲突呢！”
“………………”
“诶呦，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浪费口舌，快去干活！去去去，这庭院至少打扫个三遍，必须一尘不染，否则别想吃饭！”流光指了指眼前偌大的庭院，“这里，还有这里，犄角旮旯也不能放过，你听懂了吗？”
我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也不知道你们二王府的人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个都来我们太子府填什么乱？上一个来的还豪气冲天，一点儿不服管，真叫人头疼！”
我一听，上一个来的，不就是柳哥？握了握拳，我问到“上一个人，是不是，叫柳哥？”
“差不多就这名吧，脾气爆的很，也是你们那个什么李总管送来的，后来出言顶撞太子，被太子送进了地牢。”流光耸耸肩，随后递上来一把扫把，“快去干活，别老问些有的没的。”
我接过，依旧点点头，却是紧紧的握住了扫把。
14
在太子殿的日子并不好过。
所有人都瞧不起我这个二王府来的，他们觉着我脏。
对，我是脏，一张抹布我跪着几乎擦遍了太子殿的地砖，黝黑的煤炭我也不知搬过了几十大桶，殿里大大小小的恭房也只是我一个人打理，每次回到房里，不是满身汗就是满身难闻的气味，我脏，但也比他们干净多了。
我脏的是衣服，他们脏的，却是心。
今日太子殿有贵客，地砖需要擦的一尘不染，这是流光告诉我的。
刚擦了不到一半，一只脚就突然踩在了我手上，冻疮瞬间刺痛，我却早已麻木。
抬头望去，流光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
“怎么擦的这么慢？不是跟你说了今日有重要的客人要来吗？听不懂人话？”
我微微低眉，一块布，一桶水，我已经擦的很快了，真的懒得与他计较。
“奴才愚钝，这就加快速度，烦请流总管移步大厅等候，否则，真的会来不及。”
我这话说的够毕恭毕敬了，可流光依旧不满意，他加重了踩着我的力气，我紧紧的蹙起了眉。
“你还敢顶嘴？！一个二王府来的，还敢驱使我去哪里？那我偏是不走呢？”
我忍着痛，笑了笑，可笑他的无知和幼稚。
“流总管，太子殿下日理万机，留在这里的时日不多，如有要亲自到太子殿的贵客，那必定是人中龙凤，我们耽误不得，您踩着奴才的手，奴才无法干活，若是被贵客瞧见污渍，心里不舒服了，奴才是会受罚，但身为总管的您，不是也要受罚？”
流光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瞪着我，“你！……”
“总管是个聪明人，该懂得分寸，您不喜欢奴才不要紧，最重要还是不能误了太子殿下的事。”
我说的很有道理，流光只能冷哼一声
“伶牙俐齿，我就不信你能这么好心为太子殿下着想！”
话虽这么说，可流光还是把脚从我手上移开，可能还是不解气，临走前又狠狠的往我胸膛上踢了一脚，并附带了一句，
“给我好好干活，别想偷懒！若是连累我被罚，仔细你的脑袋！”
我被踢的重重跌倒在地，半晌才爬起来，点点头，流光这才走远了。
其实自来太子殿，我粗活累活没少干，板子也没少挨，身子已经大不如前，这一下踢的我几近吐血，可我还是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没有哪里肯要一个无用的奴才，尤其是太子殿，更何况，我以前还是二王爷的人。
擦完地砖，已是晌午，果真今日有贵客上了门，看背影像是个将军级别，四处望了望没人，我悄悄跟了上去。
这几个月我也往外送出过太子的消息，但无非都是些小动作，掀不起什么大浪，因旁人都知我是二王府来的，多有防备，所以我不得不冒些险。
只见那人进了白昼阁，白昼阁是太子的寝殿。
我一怔，没想到太子会把谈事情约到自己寝室里，这太不正常了！
门前有守卫，我只好绕了一圈来到白昼阁后，那里守卫较弱，趁着他们换班，我走上前掏了个窗户眼
只听里面太子和那位将军的声音传了出来
“哈哈哈，那就多谢将军了！关将军确实威武。”
“无妨，太子殿下开心就好，这事儿就交给微臣来办，太子放心就是。”
“嗯，只是就可惜了我二弟啊，这是个挺好的机会，若是干好了能得皇上赏识，若是干不好，那可是天大的错误啊。”
“二王爷不如太子心思缜密，又不懂得将兵之道，本就不适合……”
这话说的不直白，我刚有点眉目还未仔细想，换班的领班便回来了，我听见脚步声，怕被发现，连忙一路小跑回了白昼阁前面，拿着抹布和桶走回了我居住的院落。
因身在太子殿，二王府的一切动作我都不知，但那将军所说的“将兵之道”和太子提及的“皇上”“二弟”几词却不容小觑。
我连忙取出纸笔，拟好字，吹了一声口哨便有信鸽飞来，我将纸放了上去，将其放飞。
希望二王爷那里一切都好吧，我握紧拳，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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