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三春》旧衣

4、第四春

　　距离上次相亲事件已有半个月了，韶华的生活过的很平淡，淡的都可以养鱼了。
　　歪歪快要结婚了，整天和她未来老公腻在一起，弄的韶华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其他姐妹们离的比较远，也没处骚扰。她只好老老实实的上班，做好自己的小会计，间或听同事小巴哥八卦。
　　小巴哥是同事八笙的外号，因为她每天都有说不尽的八卦，上到BOSS的，下到扫地小妹的，她是无所不知。不过可信度有待考证。韶华每天都会给她捧场，一天不听她的八卦，一天都会不舒服。
　　“平淡的日子里，就需要涮一涮别人的油盐酱醋来给自己的生活添加点味道。”这是小八哥的人生信条。韶华第一次听她说起的时候，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她觉得这句话无比有道理，就像她整天描绘着朋友们的幸福生活来给自己的生活添一点幸福味道。

　　这几天小巴哥的八卦主题都是男婚女嫁，这让韶华好不落寞。身边越来越多的人都成了一双一对的，她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形单影只。她在心里默念着“生活中到处充满着刺激”来催眠自己，埋头到繁杂的账务处理中。
　　今天小巴哥神秘兮兮的叫住匆忙的韶华，告诉她一个内部消息，说是总部要从每个分公司财务部调一名职工去总部培训学习。韶华“哦”了一声，没太大的兴趣。小巴哥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的头说：“这次机会多难得啊，很可能就直接留在总部了！”
　　韶华又“哦”了一声，没了下文。小巴哥彻底放弃了，放开她任她自生自灭。
　　其实韶华不是没志气，只是这种好事向来和她无缘。她总说自己运气不好，天上掉馅饼都不会有她的份。不过这个论调被歪歪鄙视过，她反驳说：“你闭着嘴巴低着头，天上掉馅饼有你的份才怪呢！”不过她还是觉得她不适合那种抢破头的竞争，还是比较喜欢过着安逸带着些小懒惰的生活。

　　这两天总是加班，下午又通知说周六留两个人下来加班，办公室一片怨声。韶华也有点小郁闷，她周六要等火影新的一集呢。她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是自己被留下来，低着头像是鸵鸟。
　　可运气好像真的不会降临在她身上。有人说周六要带孩子去医院体检，有的要陪老婆回娘家，总之就是家家都有一摊事。韶华低着头郁闷，不敢说话，她总不能说自己为了要看动漫才不加班的吧？结果，最后财务经理指了指韶华，说：“你们看小勺，人家怎么就没这么多事呢？”
　　然后，最后定下来韶华和另外一个年轻女孩周六加班。
　　韶华欲哭无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而且同事们都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的对她说：“小勺啊，趁年轻多多历练点有好处。”

　　晚上韶华给歪歪打电话哭诉说，他们都欺负她没有老公没有人要。歪歪很听完后很冷静的说：“嗯，你本来就没老公啊。”气得她立刻摔了电话，使劲蹂躏歪歪留在她家的玩具猪。
　　心情抑郁的无处发泄，韶华总觉得最近自己有点上火，心里总闷着股气出不去。她觉得有必要找件事做，最后决定去打扫卫生。她从沙发上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打开CD的音响，挽起头发，带上围裙，拿着拖把，从这头冲到那头。哼着歌来来回回的蹦蹦跳跳，累了一身汗，可心中的抑郁还是没有去掉，这让韶华很恼火：莫非是内分泌失调？
　　最后她还是盘腿坐在椅子上开始上网打游戏。冲到山里桃花林里开始刷小怪物，正刷的不亦乐乎，眼看就要升级了，手机开始拼命的叫。韶华恼怒的发现，手机竟然不在身边。她只好以光速冲到桌子上拿过手机赶忙跑回来，一边接通一边忙点鼠标，还好，差一点挂掉。
　　韶华紧张兮兮的盯着电脑屏幕，没注意来电是谁，随意说了句：“哪位？”
　　电话那头的古橙愣了一秒，劈头盖脸的给她好一顿骂。韶华顿时将心从游戏里拉了回来，连忙解释赔罪。古橙是她的发小，从小就是个火爆脾气，怎敢惹恼了大小姐啊。
　　“橙子大小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一边去，周六出来，请你吃饭。”古橙很言简意赅。
　　“啊，你发财了？分我点吧分我点吧，我不要你请我吃饭。”韶华惊叫，她这么猜测是有依据的。据她对古橙的了解，她不发财是不会无缘无故请人吃饭的。
　　“你怎么这么俗气呢？就不能想点高雅点的？”古橙用充满鄙夷的口吻对韶华表示了不满之后，转而略略羞涩的说，“我谈恋爱了，勺子。”
　　韶华惊恐的无话可说，在她意识里，橙子是比歪歪还霹雳风行的女人，是带着男人味的酷女人：她骂起男人来，那真是一套又一套，从来不带重复的。韶华从小就是跟着她和男生打架的。现在连橙子都谈恋爱有男朋友了，这再次让韶华知道什么叫情何以堪。
　　她决定，以后要是写自传，她就写：她的人生就是一出名为“情何以堪”的戏。

　　“死丫头，听到没？周六我来接你，给我穿淑女点。”古橙在那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音，知道韶华又在愣神了。
　　“啊，哦，好。”脑子还处于悲愤的状态，韶华开始了单音节的回复，不过脑中一闪，周六这个词顿时刺醒了她，她忙大叫，“橙子，我要死了，我周六加班啊！”
　　古橙真的要开始翻白眼了，压抑住骂人的冲动，果断的说：“请假！”
　　“姐姐啊，不行啊，我会被打死的，真的真的！”韶华开始嚎啕，她一想到财务经理那貌似温和的笑，她就毛骨悚然。
　　“你要是敢不来，就直接在家自尽吧，省得我费劲。”古橙不理她的嚎啕，冷冷的说。
　　韶华仿佛能听见古橙捏紧双拳“嘎巴嘎巴”的关节响声，只好小声的和她商量：“周日行吗？姐姐，你体谅体谅我吧，我是被资本家剥削的小老百姓啊，生活不容易啊，孤身一人流浪在外啊……”她的诉苦真的很像小老太太的裹脚布。
　　古橙最终还是没能压抑住身体本能，忍不住脱口大骂。骂完后，还是将时间改到周末。最后叮嘱了她一番事项才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抱着电话愣了几秒，韶华脑子里就是一片轰鸣。电脑屏幕上，自己已经躺倒在灿烂的桃花林里，周围还在飘落着灼灼桃花。在此刻看来，这是多么应景的一个画面。
　　韶华欲哭无泪：本来自己级数就少，好不容易要升级了，还被林子里的一个小怪物给挂掉了。再想想自己的遭遇，更觉得闹心，她闭上眼默默的念叨着：“你们的桃花都在我眼前灿烂的盛开。”
　　睁开眼看着满屏幕灿烂盛开的桃花，忽然一双桃花眼浮现在眼前，一闪而过。韶华觉得需要有一个人来打自己的脸。
　　也没心情上网了，博客都没写，韶华关了电脑就去睡觉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
　　韶华以前没觉得单身有什么不好的，没有那么多束缚，自己想干嘛就干嘛，周末蒙头睡大觉的时候也没人打扰。觉得只要有闺蜜就好，三两个知己，没事聚一聚腻一腻，照样很幸福。现在闺蜜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爱人家庭，只剩下了她自己。
　　那种想有个人是专属自己的想法忽然出现在心里面，这让韶华很落寞。一个人睡两个人的大床，总是会空出许多，一如心间的空缺。

　　“快乐不锈钢的勺子也为情而困了！”这是韶华睡着前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不锈钢就是不锈钢，再怎么折腾，用洗洁精洗一洗又会锃亮如新。
　　韶华第二天就精神奕奕的踏进公司，满面春风的和同事打招呼，开始一天的工作。昨晚的小落寞好像压根没有出现过。

　　时间眨眼就到了周六。
　　晚上没睡好，早上韶华认命的闭着眼睛挣扎到公司。公司周末人少了大半，再加上她来得太早了，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空出来的办公室显得有点脏，拐角处的垃圾灰尘都显了出来。韶华决定打扫打扫卫生，为自己找点事做。
　　她找几张报纸，给自己做了顶帽子卡在头上，又做了个类似雨衣的简易围裙，从脖子套进去，罩在身，再用透明胶带一固定，还挺结实。照镜子看一看，虽然都认不出是谁了，可她觉得挺美。哼着歌拿着拖把跑来跑去，像是在自己小窝里大扫除一样，就差把电脑音响放开了。
　　在角落里收拾出来一纸箱废品，其中以矿泉水瓶居多且占空间，其次是废纸，还有化妆品废弃物等等。韶华抱起箱子，顺手又把拖把抗在肩上，哼着歌向卫生间走去。湿湿的拖把在身后左晃右晃，污水也随着拖把有节奏的左甩右甩，甩到墙上，就是一个污点，可惜韶华开心的往前冲，压根就没注意到。

　　污点甩到墙上没关系，事后擦一擦就好了，可是甩到别人白衬衫上就不好了。

　　傅峙正准备向卫生间走去，眼前一花，一阵风闪过，就觉得脸上多了几滴凉凉的，疑似水滴的东西。低头一看，西服里的白衬衫上已然是污迹斑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上的是什么。
　　他怒极反笑，冷冷哼了一声，快步走过拐角，想看看刚才是谁。可晚了一步，只看到半空中一只拖把，摇摇摆摆的进了卫生间。他冷着脸看着那只拖把在雪白墙壁上留下的印迹，还没走近卫生间，就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中夹杂着一段诡异的歌声：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
　　傅峙冷笑着向前一步，走到卫生间门口，想看看到底是谁敢这么目中无人。让他错愕的是，他看到的一团类似报纸的东西在水池前冲洗着拖把，而且这个“报纸”貌似很悠闲很惬意，哼着早就跑调的儿歌，左右摇摆着身体。他一时有点好奇，不声不响的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也不似之前冷酷。

　　韶华完全没有沉浸在自己构造的欢乐中，美不胜收，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用手术刀似的眼神，将她从头到尾解剖了个遍。
　　这么多污水，好不容易才将拖把冲干净，她觉得有必要回去将办公室再拖一遍。她继续唱着“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飞舞忙，哎呀我地小鼻子，变呀变了样……”转身出门。
　　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门口竟然还占着一个人，她一时惊慌，再加上地上水滑，她以很不雅观的姿势“咣当”一声，躺倒在地！报纸做的帽子掉下来罩在脸上，手里的拖把很不讲义气的“砰”得一声隔着报纸帽子砸在了鼻子上！

　　韶华那一刻脑子里涌现的是刚才嘴里唱的那句跑调歌词：“哎呀我地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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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唔，那个报纸衣服很好折的，大家有空可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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