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大佬今日也在撩》花江夜轻寒

29、第二十九章

　　夜色微凉。

　　南风央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感觉有双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将灵气源源不断注入自己体内。

　　灵气入体，不断游走在经脉之间，驱走了身上寒意，舒服而温暖。

　　南风央揉了揉眼，睁开惺忪的睡眼，待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心中不由微微有些诧异，惊讶之余又有些欣喜。

　　“姐姐......你不是去南山修行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南风梓辛一身白衣翩跹，素净的脸上未施粉黛，却依然冷艳无双。

　　她自小就端的这副神情，冷漠清高又性格内敛，令人难以靠近。

　　她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摸了摸南风央的脸，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看看你，我一不在，你就伤成了这样。”

　　语气虽有问责之意，但眼神深处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伤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南风央从锦被中伸出手挽起袖子，兴高采烈地展示伤口给她看，“姐姐你看，连疤都浅了很多呢。”

　　“就知道逞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南风梓辛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嗔怪道。

　　“我听兄长说了，你去了妖界。我想你伤成这个样子，是为了独孤司延吧？”

　　南风央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南风梓辛是她打心底里最尊敬的人，南风央不得不在意她的想法。

　　她可以不掩饰对司延的喜欢，跟百里神荼说得明明白白。但在姐姐面前，她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南风梓辛也不着急，就这么坐在那里等着她的回答。

　　南风央双手绞着被子，咬着嘴唇，就像她以前做错事，认错时的样子，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爱上了妖。”

　　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哭一边说着对不起。

　　“傻丫头，哭什么。”南风梓辛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眶，心里觉得很难受，“无论你爱上了谁，都不是一件错事。”

　　“可是这违背了神纲......”

　　南风梓辛抚慰般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情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终，随其心而已，没有什么好责怪自己的。”

　　“做你想要做的，不要后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姐姐......”南风央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哽咽在喉头，发不出声来。
　　回过头来看，她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虽然他们每次都会会责怪她几句，但最后还是会毫无怨言地去替她收拾烂摊子。遇到什么事情，也是先将她护在后面。
　　她恍然明白是什么支撑着自己的底气，让她能凭一腔孤勇，无所顾忌地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下去。

　　他们是她最爱的亲人，也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只不过这次，她不想再给他们惹麻烦了。

　　南风央的眼里闪过一丝坚定，南风梓辛看在眼里欣慰地笑了笑，“我们阿央终于长大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南风梓辛轻柔地为她掖好被子，转身出去带上门离开了。

　　天阶夜凉如水，月光微弱，南风梓辛在落叶堆满的小路上，徐徐而行，任由思绪放飞。

　　就算是天塌下来又何妨，就算是与众神为敌又何妨？她就只有这一个妹妹，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到来，她也会站在她前面，替她抵挡这世间所有的恶意。
　　只要她南风梓辛还活着，她就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帝姬。”

　　有人轻声唤她，把她从纷乱的思绪拉了出来，南风梓辛抬眸一看便看见了坐在屋顶上的苏何。

　　他头顶的发冠束得一丝不苟，玄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手里拿着一壶酒，不知道是在赏物还是赏人。

　　如果说他是在赏物，他的的确确仰着头望着天边的那轮圆月。但说他只是单纯在赏月，却又不完全是。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是在对着她笑。

　　南风梓辛停下脚步，面若寒霜，“叫我何事？”

　　“帝姬心情不好，不妨上来坐坐？”

　　她张了张嘴，想要拒绝，最后却还是轻轻一跃上了屋顶，抚裙坐在他身旁。
　　或许是因为她心里也有很多话，无人可诉......也或许是这个夜晚，将是暴风前夕最后的宁静。

　　“南山的事......都解决了吗？”

　　换作以前，苏何是绝不敢如此说话，如此行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乘着醉意，摒弃了那些拘谨，显得自然许多。

　　不过这样也好，南风梓辛这般想着，从他手里拿过酒壶，浅浅的抿了一口。

　　清酒入喉，甜绵微苦，带着淡淡地竹叶的香气。她很少喝酒，除了在天宴那样正式的场合之下会喝一些，其余的时候滴酒不沾，这次除外。

　　苏何侧着头，细长的丹凤眼看着她。这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看着她仰头，颈部弧度美好的曲线，再看着她的眉眼发丝，唇齿耳廓，一时间不由看得痴了。

　　“南山菩提那边松了口，之前的事他就不与阿央计较了。”

　　她此次去南山，就是亲自去向南山菩提赔罪道歉。

　　这南山菩提纵然心有芥蒂，但在心中也是默默地盘算了一番利弊得失。既然南风梓辛都亲自登门了，他作为长辈没有继续计较下去的道理，更何况为了他那四个不成器的徒儿跟南风一族作对，根本不值当。于是他顺水推舟，作了个人情，把自己的徒儿叫过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此事才算作罢。

　　放下那件事暂且不提，真正让南风梓辛忧心的，是神魔两界之间的冲突。按当前的形势走下去，用不多久，神魔之间势必会有一场大战。

　　战争就意味着伤亡。战场上，九死一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是否能够归来。

　　远有外患，内有近忧。

　　南风踏雪刚继位不久，权势尚未稳固。众神落又呈分崩离析的状态，大有自立为君的架势。人心不齐，要迎击魔界又谈何容易？

　　南风梓辛长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阿央，万一到时候我回不来.....”

　　“不要说这种话！”苏何突然狠狠地拉起她的手腕，打断了她的话。

　　南风梓辛微微一愣，她从没见过苏何这副模样。她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所以非但没有因为他的不敬而生气，反而心里有丝丝缕缕的暖意漾开。

　　“抱歉。”苏何似乎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急忙松开了手，“我......只是不想听到你说这些丧气话。”
　　她是仙神仰望的神明，也是他所仰望着的神明，是光芒聚集的存在，怎么能就此消失不见。

　　“总是会有转机的。”苏何笃定地说道，“就像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我成仙，会走到这个位置.....”

　　会遇见你。

　　苏何微微一笑，说起自己的故事。

　　他本是上沽人氏，十八岁状元及第，二十四岁官至右使，辅佐朝政。时有奸臣左右，败坏朝纲，贪赃枉法，而至国力日衰，民不聊生。

　　故而苏何冒死进谏，王不胜其烦，又有奸佞谗谄，冠以通敌之罪，大怒，处以腰斩极刑。

　　处刑之日，万人空巷，百姓无不跪地哀送，刽子手挥刀自刎，以谢天下。

　　活得辛苦，死得狼狈。

　　苏何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因此际遇飞升成仙。

　　“不是所有人都能得此机遇的。”南风梓辛忽然转头看向他，目光深沉，“你结了善因，终有善果。”

　　而她不一样，杀戮终究会自食恶果。

　　“算了，这么好的月色，我们就不提这些伤心事了。”南风梓辛放下酒壶，轻启红唇。她的身上笼着一层白光，与茫茫月色浑然一体。

　　两个人并肩坐着，遥望着远方。

　　“苏何，有机会我真想去人间走一遭。”南风梓辛由衷地说道。她想做一个平凡的人，没有身份的束缚，或许会更快乐。

　　那一刻，苏何试着撇去了人间的残酷，因为有她，人间即便是炼狱也是温暖。
　　“好啊，如果你有机会去人间的话，我一定会带着你去看看世间的大好河山。”

　　“那么，一言为定。”

　　她笑了，虽然嘴角的幅度并不明显，可是他却知道她笑了。

　　“谢谢。”
　　她站起来，风吹起她的裙摆，翩然如画，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在殿前巡视的小倌。

　　那时他因为说话耿直，惹了一位上神，是她替他解的围。不过，他想，这件事她应该早就忘了吧。

　　从那天起，每次她来，苏何总会不经意地多看她两眼，只是在远处，从来不敢上前。

　　他所求不多，只求能像现在这般默默地看着她，便好。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间，南风梓辛已经离开了。

　　他摇了摇头，笑了笑，自斟自饮了起来。

　　生而为人的时候，他便活得荒唐。
　　生而为仙的时候，也处处看人脸色。
　　他何尝不想为自己而活一回呢？像南风梓辛所说的，做一个平凡人，远离朝堂，应是如此，他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