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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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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瑾盯着她们交缠的手指,她的手纤细小巧,裴季洺的手则看起来十分有力,手背上是嶙峋突起的青筋,手掌宽大,包裹着她的小手,安全感十足。
她曲起手指,用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
裴季洺睫毛翕动,下意识握紧了她,皱着眉睁开了眼睛。刚睡醒的英俊青年眼神迷迷瞪瞪,一点儿都不高冷也不矜贵,像极了一只憨傻的大金毛。
夏瑾乐呵呵笑出声,裴季洺回神,满眼惊喜,一骨碌爬起来,“你醒了!”
夏瑾趴在床上姿势别扭,鼓着嘴委屈巴巴地说:“殿下,我脖子好累。”
她又动动手指挠一挠裴季洺的掌心,对方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手尚且十指紧扣,触电一般收回。
裴季洺皮肤偏白,脸颊和耳尖肉眼可见地浮起一片红。他躲开夏瑾的目光,想伸手扶她起来,又考虑到后背伤口,最终只是给她拉了拉被角,问道:“可有哪里不适?本王先喊大夫来给你瞧瞧。”
“哪里都不适。”夏瑾伸直了手臂,翘起一根手指,“我背疼,胳膊疼,头疼,脖子也疼……脖子最难受了,我不想看大夫,我只想坐起来。”
于是她被扶起来。
夏瑾痛了从不咬牙忍着,期间不小心触碰到伤口,她连连叫痛,“哎哟”之声不绝。最后终于坐起,裴季洺坐在床边,夏瑾靠在他胸前。
“现在舒服些了?”
夏瑾活动了下脖子,甜甜一笑,道:“舒服多啦,多谢殿下。”
裴季洺没有回答,沉默地做靠垫。他们两个人静静地坐着,夏瑾时不时活动一下身体,裴季洺偶尔拽一拽被角,将她乱动露出的手脚掩进去。
换衣裳之时,云意等人早已将夏瑾的发髻拆散,她现在长发披肩,动弹几下就有发丝垂下来落在身前。
夏瑾笑容渐渐淡去,她执起一缕发丝,神色落寞,轻声说:“殿下,对不起,您送我的玉钗我给丢了。”她补充,“还有发簪和璎珞,都丢了。”
“不必道歉。”
拈着头发又想起那些倍受煎熬的场景,夏瑾眼眶就湿了,声音细微地颤抖:“他揪我头发。”
裴季洺眼睁睁看着笑容甜美的女孩,由喜到悲,他慌乱到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笨拙地伸手揉着夏瑾顺滑的长发,揉得她长发炸起。他带有明显安慰意味的动作,反倒是刺激地夏瑾更觉地委屈。
夏瑾吸着鼻子憋了一下便放弃了,仰头,闭眼,放声大哭,眼角的泪珠顺着脸颊奔涌而下,哭得凄惨不已。
“哇!他打我!他折磨我,揪我头发,抢我东西,拿鞭子抽我,还踹我……呜呜呜……”
“别哭了。”
“好疼,我就要哭,我现在身上都还好疼!”
夏瑾哭得毫不在意形象,眼泪鼻涕混作一团,裴季洺看着听着,只觉得无比揪心。他手足无措,干脆伸手将夏瑾捞进怀里,紧紧抱着她,手臂小心避开了后背的伤,环着她的肩膀轻拍。
“都是那个破系统,我就不该听它的鬼话,它就是看我不顺眼,看我过得开心它就不舒服呜呜呜……”
他也听不懂夏瑾含混不清地说了些什么奇怪话,只抱紧了她安慰:“那些金玉俗物,丢了再买便是,我着人去将整条街上的首饰都买回来任你挑。那无赖我命万霖打他了,万霖前日说抽了他一百鞭子,已扔去天牢,你若还顾念着父女之情,我再放他出来,若恨毒了他那便依律法判了流放,都凭你处置。你身上的伤都已用了最好的药,再忍忍,很快就好……”
裴季洺除了商讨军情等正事,还从未说过这么长一段话。他前襟都被泪水打湿了。夏瑾手背擦完泪顺手都抹在他身上,肩膀处也濡湿一片,他不嫌埋汰,攥了衣袖轻轻擦拭夏瑾的脸,许久憋出一句干巴巴的话:“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夏瑾甩开裴季洺的手,把脸往他怀里一埋,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衣服,听起来闷闷的,“我不,我就哭!”
裴季洺无奈,道:“好,那便哭吧。”
夏瑾絮絮叨叨来来回回讲了三四遍沈老四虐待她的细节,事无巨细将他每一副恶毒嘴脸都描述了数遍,哭了足足一个时辰。裴季洺从肩膀到肚腹处全是明显的水渍。起初夏瑾还只将眼泪蹭在他身上,后来得寸进尺拿他袖口擦泪,再后来蹬鼻子上脸,鼻涕也往他身上擦。若是让宫中绣娘们知道,她们耗费几个月时间精心做的衣裳,最后被这样使用,恐怕都要气吐血。
终于是哭久了累了,夏瑾又睡了过去。
安顿好了夏瑾,裴季洺退出房间,命人去请大夫来把脉,大夫说已经无甚大碍,只开了些调理的药,叮嘱按时服下,过些日子便可下床走动了。
送走了大夫,裴季洺又想起方才夏瑾向他哭诉首饰被沈老四夺了去。说起首饰,他倒想起来半年前的一件事。他性子冷淡,淑贵妃偏巧较真又好强,俩人向来不对付,他讨厌什么,贵妃就赏他什么。有次皇帝提了一嘴立妃被他拒绝,贵妃来劲了,连着赐了十几盒女子首饰说是赏给未来王妃的。回府被他砸了几盒撒气,剩下的尽数收进库中尘封,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喊来了晏叔,裴季洺吩咐:“去将宫里赏的那些女子首饰挑出来。再找两个眼神好的,这京城里像样的首饰尽数买来。”
“是,我这就着人去办。”晏叔全然不惊讶,捋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看着裴季洺衣衫上的水渍笑而不语。
循着晏叔的视线,裴季洺也注意到自己衣衫上过分明显的水渍,他眼神飘忽不定,道:“本王无意中打翻了茶盏。”他思及夏瑾衣衫也被毁,又吩咐:“去给本王请几个手艺好的绣娘来。”
晏叔明知故问:“殿下的朝服和常服皆是宫中做好了送到府上,不知请绣娘作甚?”
裴季洺恼羞成怒:“去请便是!问东问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