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莫得感情[废土]》宁含笑

15、异菌体15

　　自那天下午得到维乐丝的帮助后，顾兴珠就沉默留在了她周围。

　　不但直接围着房屋一圈驻守站岗，偶尔维乐丝隔窗看到对方抱着崽走过，发现这位年轻妈妈环视周围、甚至看向特战署员们的眼神都虎视眈眈的，带着警惕与戒备，模样跟护崽的德牧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维乐丝倒不是故意拿犬来形容顾兴珠，搞得不太尊重人的样子，只能说实在太像了。

　　沈青烈把她放在特战署后，偶尔还是会前往废弃城市探索，他通常提前告诉维乐丝大概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天都没亮的凌晨。
　　她到点就准备一下，把自己重新包成看不清男女的状态，再被沈青烈用绳子捆在他背后的一种支撑架台上带出去。

　　刚开始时顾兴珠也想一起，跟着保护，并表示小孩真的很乖，哪怕菌体逼到眼前也不会哭。
　　（维乐丝就很想知道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但看在单亲妈妈和小孩的凄惨样子上给了点物资，倒不代表维乐丝有多相信她。哪怕是知道了她能力的特战署队长和副队长，维乐丝都还带着几分警惕呢，更不用说这个刚认识还没两天。

　　此行还是出去使用游戏，那根本不可能会带外人。不过也不用维乐丝废话，沈青烈这个主角是真的好用。
　　在意识到顾兴珠的存在后，他站在原地几秒，然后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过了半个小时后才回来，嘴角破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眼睛却是凉到惊人。

　　问就是轻描淡写的表示：“我和特战署的队长进行了一番友好商讨。”

　　既然没法跟，维乐丝离开的时候，对方就坚持要在队伍驻扎区门口目送，目送到双方都变成一个小点，或者消失在遮挡物后。

　　而维乐丝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隔了多久回来，顾兴珠必定会等在这里，第一时间上前迎接。

　　要不是因为她背着的小孩睡得香香的，脸颊逐渐有了血色，显然是喂过、换过衣服了，维乐丝都怀疑顾兴珠是不是在她离开的时候一直等在这里。

　　就是说，太像了，心情微妙。

　　而能让并没有生存压力的维乐丝愿意日日天不亮就出来，原因跟沈青烈一样，主要也是为了收集《求生200天》的原材料。

　　游戏页面是在维乐丝的脑袋里的，没人知道她的“能力”使用诠释方式，所以说实话，到底能找到什么物资、能找到多少物资那全看AI小管家的良心。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点，刚开始的时候，沈青烈和3号队长才会宁肯自己背，也不听从小管家的建议，将得到的物资储存在她的仓库里。哪怕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从维乐丝那里来的。

　　那小管家私藏了吗？

　　当然私藏了！

　　要知道，从野外收取物资，其实不需要非得“手一挥”或者“手一捞”的。而且物资也是可以直接转到《求生200天》的格子里，全程无实物操作，而非先落到地上，再让人拾取或者转移到维乐丝仓库里。

　　但维乐丝一直这么做着。她尽自己努力，多添一个步骤，要是能让他们产生种刻板形象，那就最好了。

　　刚开始使用《求生200天》的时候还有些生疏，现在的维乐丝坐在沈青烈背后的支撑架上，脚一晃一晃，非常熟练的遇三吞一，还有心思感叹。

　　《填满冰箱》这个游戏那是越用越好用、越用越觉得“R卡你是我滴神”！活生生一个自带冷冻保鲜的无限随身物资库。
　　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能现用现取。因为游戏本身没有自带多余的储藏格子，取出来太多非常扎眼，而且其中大部分都会在高温下很快变质。

　　但《求生200天》是没法休休闲闲着坐躺使用的。只能动起来，还得到处动，然后消耗体力，根据探索发现获得各种各样的物资收获。
　　好处是自带“随身背包”，得到的东西可以储备在其中，且目前没有发现存在上限。

　　维乐丝曾经惋惜过好几次：如果游戏和游戏之间能够通用就好了，假如《填满冰箱》里的物资能够存在《求生200天》的储物格子里，那她就直接称神了。

　　不过可能就是为了防止这类卡BUG现象，游戏每次只能打开一款，没法双开，尝试了很多种方法都不行，残忍扼杀了维乐丝那点事业心大业。
　　不然就以她这么多年的游戏手速，完全可以通过无穷无尽又可以随时取用的物资和武器装备，直接建一个小型的新基地，自己当领主，脚踩主角、拳打菌人、称王称霸。

　　接着以武力胁迫沈青烈，拿皮鞭顶着他脖子，让他说“世界确实异常”或者“我不对劲”这样的话，看看能不能完成任务。

　　不比在这当个AI管家刺激爽快。

　　维乐丝又在心里“啧啧”两声。

　　也是因为这番悠哉悠哉，她没注意到沈青烈这次过分安静的沉默，直到他重新开口。

　　“维乐丝，我要向你道歉。”

　　维乐丝一凛，不知道主角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所以只用这段时间练出的卡哇伊音询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片废墟满地的破损道路上，只有维乐丝和沈青烈两个。没有人出声的时候，周围就只剩下了让人心里空荡荡的脚步声、衣料轻微摩擦声和风声。

　　维乐丝的心因为这份特殊白噪音不舒服了几秒，不过沈青烈很快又开了口，让她能够转移注意力。

　　“各种事情。包括我的一些……私心。另外我曾经让康昭承诺不过来打扰你，但他没做到，我把他、我跟他探讨了一下，他答应过来跟你道歉，并许诺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啊，还以为是啥事呢。

　　维乐丝放松下来。

　　还呆在特战署的时候她得在AI与活人之间做出平衡，尽力做到用哪种都能解释，到沈青烈这边了照样如此。
　　还是那个“维乐丝只认一个主人”的锅。为了防止在这方面掉好感度，真实经过不能说，当然，把沈青烈“卖了”才换回药物去的李志平当然也绝不会说。丝丝不得不动用已经有段时间没运转的大脑，重新找个合适的借口出来。

　　除非是脖子断掉，否则人类的眼睛是看不到后背的，加上小管家现在全副武装，身上换一下颜色那就是活体木乃伊，所以她丝毫没有表情管理的意思，嘴巴声音卡哇伊，但满脸都是嚣张。

　　“维乐丝被主人出租给了阳光特战署所属，维乐丝【幼孕特殊】模块激活，物品通道未开启，数据理解正常。”

　　沈青烈一愣：“什么意思。”

　　维乐丝当然就给他解释啦。她曾经跟主角提到过自己是优秀品牌大厂制造，全网无代工。那既然是品牌AI，自然得有什么特殊之处吧？

　　所以作为生活管家，也是分为很多种倾向类型的，包括有能帮父母辅助带娃的【幼孕模块】，为霸道总裁提供服务的【助理模块】、私人生活使用的【偏好设定】等等。

　　而维乐丝还是那个专一的维乐丝，只不过因为三连发——
　　首先AI被“出租”了，系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因此逻辑混乱；其次【幼孕模块】情况符合被动激活；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维乐丝身体内的物资，原本确实只有沈青烈这唯一的主人才能激活的，但给顾兴珠的那些本身就在外面而不是身体内。所以人工智障卡BUG了！才会帮助那个单亲妈妈。

　　另外，由于【幼孕模块】和【军人优先】是标准配置版，哪怕维乐丝是裸.机也是自带的，顾兴珠满足了前者，沈青烈和3号队长他们都满足了后者，所以维乐丝才会对沈青烈这个主人那么宽松，并会偶尔丢个酸奶给程川柏。

　　当然，维乐丝不会说的这么赤.裸，也不会直接说自己BUG了，只是重复数据处理正常——AI就是这样嘛，没报错就是没问题，逻辑运转顺利就是一切OK，人工智障，完美。

　　沈青烈智商绝对够，所以他一定能听懂。

　　接着丝丝管家在最后一句下了重音，然后期待的等着沈青烈理解“维乐丝对他特殊关照”这一点，然后再给她加些好感度。

　　嘿嘿，不愧是丝丝，就是聪明！

　　沈青烈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表达感激，而是先询问：“既然顾兴珠能卡BU、既然顾兴珠能够得到物资，那李志平和康昭呢？按照你的模块，他们同样是军人。能不能也遵循这套操作？”

　　维乐丝一愣，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袋里跑了几轮，张张口又闭上，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大喜！

　　不愧是主角！就是聪明！

　　于是她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心情和语气，依旧以卡哇伊音回复：“确实存在可能性，但维乐丝无法验证，是否需要实.操证明？”

　　哈。还敢不敢一声不吭也不跟她商量就把她直接丢到特战署？这下子总能升腾起来点紧张了吧？你家亲亲AI出BUG啦！说不定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啦！

　　没等维乐丝继续说点什么，沈青烈就已经少见快速地开口：“那就是存在隐患风险了。再者，康昭也是说话不算话，保不齐后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要不然我还是先给你换个地方……”

　　维乐丝立马瞪起了眼。

　　如果说原本的维乐丝对于“住在特战署”这点还有些不满意和不安感，那经过了之前和现在的事情，那特战署就是她的家。

　　而且在特战署里，维乐丝能真正自己一个人呆着。别看没多久康昭和李志平就带着顾兴珠过来找她，但事情结束后，他们还真就再也没来第二次。

　　说实话这位年轻妈妈也确实识时务，会看眼色，她带着小孩给她站岗，会在屋子外面周围来来回回走，排查安全风险，但从来不会进屋打扰。

　　周围全是士兵，安全；没人过来打扰，自在；空调一天开二十三小时，舒适；好吃的尽情往嘴里塞，愉悦。
　　其他还有哪里能比这强？就连3号小队还有骂骂咧咧的中年家属呢。

　　于是她立马扯开话题，争取让他忘记这种想法：“不用担心维乐丝，主人目前情况怎么样了呢？”
　　这也确实是她在听完李副队的转述后，升腾起来的一点探究和怀疑。

　　这位李话唠非常坦然的表示沈青烈这段时间鬼鬼祟祟的，且接着非常直接的提醒维乐丝注意，小心真被“卖掉”。不过他同时也表示这点可能性非常小，一方面沈青烈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一方面真要是有类似的计划，也不可能把她送到特战署。
　　不管怎么样，既然承了她的情，假如沈青烈真的想干点什么，危害到她，特战署都会让他做不成。

　　这倒是让维乐丝对他们有了点好感。

　　大概是这段时间压力真的大，不会泄密的私人AI管家又真的很令人安心，沈青烈停顿了很长时间，接着很罕见的跑了题，答非所问地絮絮叨叨：“我有时候真的感觉很累……一开始大家都很好的。”

　　“部队那边分配基本是按照就近原则，到时间了会有个人申请书可以填。我情况比较特殊，跟我一批的家都在记莲，他们撺掇我，我想着都没差，就跟着填了这里。谁能想到……”

　　“那时候还没有停电，我总结出一条把所有人家串起来的最短路线，然后就上路。有些人家是好的，有些剩一个，有的一个也不剩。”

　　“有几位……就是家里都没有了，心灰意冷。过程里面国家这边就发过信息，提及庇护所的事，但他们也不愿意继续了。帮着走完剩下的家后就直接离开队伍，再没音信，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

　　“原本消防队里也是这样的，照规矩生活，哪天要是殉职，也是死得其所，我兄弟肯定会记得给我扫墓，我这辈子活得就心满意足的。但谁能想到，没法再呆在特战署里，连消防都没有了。”

　　这一刻的主角，看起来倒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维乐丝被他背在背上，垂眸思索：沈青烈突然说这些，里面是隐含了什么？

　　又来个FLAG，在搞铺垫、埋伏笔？他嘴里那“心灰意冷无音讯”的战友还会再登场？总不会单纯是想说就说、回光返照吧？

　　菌体即将攻城了才会让他终于生出野心，发现当小兵保护不了身边人？

　　维乐丝沉浸在思索里没有回应，沈青烈本身也没想要回应，继续说道：“我当时申请了小队序列后，就把队规立了起来。外出探索的分为两个小队，轮番出行，老弱病残也就是家属，就留在基地里，处理我们带回来的东西、缝衣服或者制作手工品。”

　　“大概是小半年前，有次下大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我特别焦虑，就想着跟成员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再换回台重塑机，赚点当天的口粮，结果被很多家属一致……”

　　沈青烈跳过了这部分，继续低低说道：“总之他们的意思是，换重塑机会浪费很多食物，现在粮食已经岌岌可危了，这会让所有人饿肚子甚至会有人饿死，指责我不考虑整体利益，批评我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我毕竟是跟了每一趟探索，物资方面就算没具体统计也大概有数，当时天上的黑云已经薄了很多，估摸着下不了两天就能停，算算即便是不换，省着吃，存粮也能坚持，最终就妥协了。”

　　“结果阴云还没彻底散去，小雨还在下，总共才一天多点的时间，那些家属就表示粮食已经没了，要我们赶紧出去。还大声抱怨，都是因为我留在基地白吃干饭，一点进项都没有，才会让家底耗得这么快。还说如果我有点良心，就该赶紧拿出点私货补贴大家。”

　　维乐丝找不到【跳过对话】键，就只能听着。然后为了打发无聊，她决定参与进去，也证明自己有在认真听，指望着提升点好感度，于是说道：“他们觉得你私藏？”

　　沈青烈脸色阴沉下来。

　　那些家属才是真正昧下团队收获的。不但昧下，还被团队和沈青烈的信任喂大了胆子，想要“篡权”，实质性掌控队伍的所有物资物品。

　　他们对沈青烈“不效率”的外出探索做法很不满，自然而然地认为沈青烈好威胁，也绝不会跟他们翻脸动手，就准备以“更好的方式”在队伍里推行自己的想法。

　　他们甚至都没有“沈青烈会对他们动手”这个意识。

　　维乐丝刚掉落俩周多点，小半年前发生的事当然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沈青烈当时是如何的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如何把物资分配管理权捏回手里，如何把3号小队上上下下换了一波血，让聚集区好长时间里都充斥着哭嚎声。

　　所以此时的维乐丝在他背上偷偷打了个哈欠，心里还有几分怜悯：这憨憨男人，肯定是被别人合起伙来欺负了吧，才会一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毕竟，像是“到底吃了几碗粉*”一类的所谓“自证清白”方面的质疑，像是极度恶臭的粪坑蛆，让人打心底里破防与心理性不适。

　　于是她很轻地拍拍他另一侧的肩膀，嗓音也因为刚才的哈欠显得轻而缓：“如果我有时光倒流方面的能力，一定会带你回去找回场子，把他们头发都给撕烂。但我不行，所以我只能把我目前有的这些都给你，绝不给他们。”

　　“如果你愿意，咱们还可以设个套儿，让他们再大胆一回。这次你有准备了，就可以狠狠挫掉他们的爪子，出口恶气。”

　　“你要是能放开，那报了仇咱们就走，天高海阔。你等着看吧，他们要么怨你丧天良，要么终于能认出你的‘好’来了……这都是叫你惯的，你因为这点责任感不愿意不管不顾，他们还就仗着你的这点责任感在这可劲儿磋磨你呢，你说你这何必。”

　　沈青烈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了。

　　维乐丝原本不愿意多说的，毕竟她是冷漠的成年人了，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类情节，属实是对“虽然他家.暴我辱骂我伤害我但我就是离不开他”之类的片段精神过敏。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终究“良药苦口”，但说着说着还是没忍住，又浮现上来了些助人情结。

　　“我给你说一个我的人生经验，就是‘不要让你的敌人高兴’，也不要想着去感化对方。你以前遇到过那些毒.贩恐.袭的吧？我不是歧.视他们，但真的，其中有几个会真的回头？”

　　“拿你的事举例子，你接着这么好欺负，他们照样吸着你的血在安全区悠哉悠哉，你自己生闷气，他们看笑话。”
　　“你不高兴，他们凭什么高高兴兴？既然不知道怎么办，或者还没下定决心，没找好方向，那不如让大家先都不高兴吧。”

　　“现实又不是小说。小说里也只有主角才配有小太阳来救赎呢。你都把自己当块垫脚石，又怎么能要求别人把你当人看？”

　　维乐丝说着说着，自己先起了气：“你如果非有那么点自甘受辱心态，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先给我当牛做马好了。”

　　一直安静听着的沈青烈唇很轻地翘起来，双眼微弯，低低应了：“嗯。”

　　维乐丝：“……？嗯什么？”

　　沈青烈：“给你当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