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如意》三條壹

2、第一章

　　阿凉略施小计住进少女家中，此时他才发觉少女早已嫁作人妇，儿孙满堂，步入高龄年岁，白发皑皑，且卧病在床。

　　望着少女不复光滑的皮肤，深壑可怕的皱纹，他竟可耻的心软了，报复的念头渐渐消弭，真神奇，原来石头也能如此大量。

　　他此刻只想静静的守护她，直至生命的尽头，他想，少女于他心中大抵是不同的存在吧。

　　她喜修理花花草草，他便千方百计寻找养花宝典，彻夜不眠的专研，看透了，摸熟了……

　　却始终迈不开步伐，是的啊……他怯步了，石头怎能不硬碰硬。

　　每日醒来第一件事不是洗漱，而是运用神识搜索一遍少女在何方，干何事，慢慢成了他的习惯。

　　那日，旭阳格外灿烂，小鸟叫个不停，吱吱呀呀，来回飞窜茂密大树间。

　　年老色衰的少女轻踏步伐徘徊桂花树下，恬淡和美的笑颜，仿似回到了那年敲开他的画面，可分明是俏皮活泼的，相同却也不大同，两人的影子渐渐重叠，阿凉不经意间荡开笑意。

　　真神奇，石头的脸皮竟会动……

　　月影之下，一对男女相对而立，女子暗自啜泣，毫无脾性道：“阿凉哥哥，姥姥的病越来越重了，我怕……”

　　阿凉入住这些时日，少女的嫡孙女早已对他芳心暗许，可阿凉是块货真价实的石头，冥冥之中注定她错付于他人。

　　“如意，不要心急，慢慢讲。”阿凉轻拍她的肩头，温声安慰。

　　如意闻言止住哭声：“瞧，我一心急便不顾仪态了，让阿凉哥哥见笑，姥姥今日突然染风寒，如今下不得床，阿凉哥哥见多识广，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治治？”

　　阿凉不信凡人竟能如此脆弱，明明昨日见她依旧鲜活，他皱眉开口：“如意，不用担心，我尚且想想法子。”

　　如意笑开：“那就多谢阿凉哥哥了，嗯……还有，这个给你。”

　　她快速将东西递给阿凉，转身跑走。

　　阿凉看着手中多出的一块绢子，他的五感很灵敏，空气中飘过来的花香味莫名熟悉，他没多在意将它扔掉。

　　他想，他不需要这个……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少女。

　　如意回到房间，心砰砰直跳，把门掩住，转了几圈才平静下来。

　　不行，她要去看看姥姥，告诉她自个有中意人了，转过回廊，踱步至门前，刚准备敲门，屋里传来谈话声。

　　“当家，那石头妖如今在府上，最好在月圆之夜取其心脏。”

　　屋里过了许久无反应，姥姥病重的气音徐徐响起。

　　“如意那边怎样？”

　　“放心，大小姐不知情。”里面的人话头停顿，复又犹豫说道“当家，属下冒犯一句，其实石头妖法力高深莫测，何不取至亲之人心头肉呢，着实容易许多呀。”

　　“放肆，这你也敢说出口，念在你多年侍候的份上，且放过你一马，今后莫要再说了。”一向待如意温和的姥姥，语气前所未有的色厉内荏。

　　如意已经听不下去，逃一般的跑掉，她并不蠢笨，大概能猜到他们口中的石头妖是谁。

　　怎么办？一边是她的亲人，一边是她喜欢的心上人。

　　姥姥为了不伤害她，硬要取阿凉哥哥的心，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如今只有劝阿凉哥哥出府了，她思及此，便行动起来，先去寻他找个借口说明。

　　她敲门不等应声便急急进去，可惜屋里空无一人，正准备往外走，一卷话筒恍惚落地，顺势摊开。

　　如意蹲下身欲拾起，原本无意偷看，可画中栩栩如生的美妙女子令她一时移不开目光，她抬手擦眼睛，为何越瞧越似一个人，尤其那一颗泪痣，这人是年少时的姥姥么？

　　她难以置信的摸着画一遍遍确认，手偏抖收拾好画卷，再扫过一旁的养花宝典，心下已是了然。

　　她想起那日忽然出现在姥姥房里的罕见品种，生在悬崖陡壁上，非常人能取，如果有，那便是他了。

　　如意脸色灰败的走出房间，似乎忘记她来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