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种情意》筱晴

24、（一）

　　放学后，安静的校园渐渐热闹起来，学生们有说有笑地从教学楼那边走过来，清风吹拂着每位学生胸前的领带领花，夏秋水站在宿舍楼二楼的阳台上看着他们，紧紧地皱着眉头。
　　白羽已经走了有一个小时了，李婷也一直没有回来，而且她也在白羽走后紧接着下楼了，可是就连白风也不在了。不是说好等着她的吗？难道被白羽叫走了？双手握着阳台的栏杆，夏秋水心里突然有一种沉重感，她觉得她好像真的不清楚他们每一个人，李婷也好，白风也好，景冕也好，还有……白羽。
　　不是没有感觉到他和李婷特殊的关系，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白羽要在当初那样地暗示她？也记得李婷受伤的那日，他曾在医务室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李婷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唇角轻轻地挑了挑说，“她受伤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她既然没有亲自来找我，想必伤的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她自己都不关心自己，你替她担那么多心干什么？”

　　当时她真的很生气，好像是最后骂了他一句就摔门出去了。但后来她知道，他去了，也许就像今天这样他不是也来给李婷换药了吗。直觉告诉她，他是很在意李婷的，不然怎么当他看到李婷跑出去的时候会是那样地失神，那种神情分明写满了在意与担心。
　　夏秋水咬住嘴唇，左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真的有点发闷，心里仿佛被什么捶了一下，不算疼但却有点酸。其实，她也不是没有发现在她提起李婷的时候，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光芒，她也不是没有发现在她说起李婷去哪儿的时候，他追问了她三遍，可是她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她宁肯他总是漫不经心的轻笑，就像她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夏秋水抬起头，看着涌向宿舍楼的人群，心里涩涩的不是滋味。这时，宿舍楼下突然有人喊她：“喂，秋水，秋水！”
　　她心情低落地看向下面，只见周暮站在草坪旁边冲她不停地挥着胳膊：“秋水，这里这里，快下来啦！”
　　“干什么？”她没兴趣地问道。
　　“你下来就是了，反正是好事情。”周暮兴致勃勃地喊着，“我都叫你半天了，你都不搭理我。”
　　夏秋水向她旁边扫了两眼，问：“班长她们呢？”好像还不止是班长她们，她发现，在回来的这些学生中几乎很少有女生。
　　“哎呀，你快别废话了，你到底下不下来。”周暮急得直蹦脚，“别人都已经去了，就我好心回来叫你，你怎么还这么墨迹。”
　　夏秋水没听懂。什么什么别人都去了，都去哪儿了？刚想说没兴趣，但她突然想起刘媛领花的事情来，连忙问：“小暮，刘媛是你们宿舍的吧？”
　　“啊？”周暮被她没头没脑的话问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夏秋水低头看向手腕上飘扬的领花，想了下，冲着下面的周暮说：“小暮，你等等我啊，我这就下来。”
　　周暮看她转身进了宿舍，这才反应过来，着急地喊道：“你给我快点！”

　　没过一会儿，夏秋水就从宿舍楼里走出来，周暮看到她，连忙拉着她往教学楼的方向赶：“快点啦，现在已经开始了。”
　　她大步地往前走，夏秋水被拉得有点脚疼，勉强跟着她的速度，一头雾水地问：“怎么了，什么开始了？大家都去哪儿了？”
　　“辩论赛。”周暮一边走一边回头说，“前两天学校的团委搞活动，要举办一场高三年级和高二年级的辩论赛，你那时还在医院所以不知道，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放学后开辩，娜娜担任了大赛主席，所以我回来叫上你一起去给咱们高二年级的加油。”
　　身旁不时有其他学生路过，夏秋水看看他们，不解地问：“那怎么高三年级的都不大感兴趣的样子？”就算是现在还是能看到一些高年级的学生从教学楼的方向走出来，尤其是高三年级的男生。
　　“嘿嘿……”听到这句话，周暮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突然在前面笑的很猥琐地说，“因为有他们嫉妒的人呗。”
　　参加辩论赛还能招人嫉妒？夏秋水有点好奇了：“谁啊？”
　　“高三年级的景冕啊。”周暮兴奋地说道，镜片后的目光熠熠生辉，“千载难逢的，听说是一辩的白风学长不知跑哪儿去了，高三年级的代表们都急坏了，没办法只有景冕看过白风学长准备的资料，所以高三年级的代表也就把景冕抓来充数了。”
　　夏秋水看她一眼，立刻皱起眉头。
　　白风……
　　他究竟是去了哪里？真的是被白羽叫走了吗？难道连辩论赛的事也不顾了？周暮见后面人的速度又慢腾腾起来，连忙又催促她快点走。

　　博安高中教学楼一楼的阶梯教室内出奇的人多，虽说高三年级的学生没有多少，但高二和高一的学生却多的惊人，尤其是女生，一个个兴奋得就跟刚考完试一样。高二年级的学生更是基本占满了前五排的座位。
　　辩论赛已经开始了，正方和反方的代表分别站在主席台两侧，主席台下方的贵宾席上还坐着几位校长和各部门的领导。
　　阶梯教室里黑压压的全是人，夏秋水看看周暮：“根本没位置了，我们坐哪里啊？”
　　周暮又推了推眼镜，眯起眼睛找人：“说好帮咱们占位置的，人呢？”
　　夏秋水抬眼望了一圈，只见前面第二排上有一个人正不停地冲她们招手，她拍拍旁边的周暮：“走了，那里啦。”
　　主席台上传出辩手们激扬的辩论声，台下的学生们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左溪看她们过来，有点生气地说：“怎么才来啊，正方一辩都过去了。”
　　周暮埋怨夏秋水动作慢，可夏秋水的目光却直直落在了主席台上，明亮的灯光都聚在那里，投影仪打出正反两方的辩题。高二年级是反方，高三年级是正方，高二年级的一辩正在陈词，夏秋水将目光投向另一边，两男两女的高三学生中只有一个人胸前的领带是暗红色的。
　　真的很突兀。
　　就连那个人站在那里都好像是游离在队伍之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眼睛根本也没有看着对方的辩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只手叉在裤袋里默默地望着旁边的投影仪出神。
　　为什么一直带着高二年级的领带，难道连学校的老师都不管他吗？而白风说他只活在了高二又是为什么，跟李婷有关，还是跟那场劫案有关？
　　夏秋水低下头，想了一下，她拽了拽坐在右手边周暮的衣袖，假装好奇地问：“那个高三年级的队伍里怎么有个高二年级的学生啊？”
　　“什么高二年级？”周暮打她手一下，不高兴地说，“那个就是景冕啊。”
　　“景冕？那他的领带不是……”
　　周暮突然不说话了，可另一边的左溪笑了笑，凉凉地撇撇嘴说：“就为了李婷那样的人值得吗？”
　　“李婷？”夏秋水敏感地扭过头，看向左手边的左溪，“难道论坛说的事情是真的？”
　　“胡说什么！”周暮突然伸长脖子，瞪了左溪一眼，不悦地低喝道，“那是李婷不要脸！”
　　左溪冷笑：“那他不是也跟李婷走的很近吗？”
　　“你哪只眼睛看景冕跟她走的近了？！”周暮真的生气了。
　　左溪也拧起眉来，“啪”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我说周暮，你有病吧。我说什么了，怎么我每次一说景冕你就跟我来劲，你吃错药了！”
　　似乎争执的声音有点大，前排与后排的一些学生都转过头来看向她们，夏秋水坐在她们中间，连忙尴尬地拉了拉左溪：“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算我问错话了，听辩论听辩论。”
　　周暮哼了一声扭过身去。左溪还是有点窝火，夏秋水又连忙拉住她：“行了行了，都是一个宿舍的就不要计较了。”
　　左溪瞪向她，干什么只拉她，看她好欺负吗？正想要把气撒在夏秋水身上，但她转眼瞥见对方手腕上的飘带正好垂在她的椅子扶手上，灯光不是很明亮，可红色的飘带末端依稀是绣着刘媛的名字，她诧异地低下头：“这个……好像是刘媛的领花吧？”
　　“呃？”
　　左溪把飘带拿起来又仔细看了看：“还真是，怎么刘媛的领花跑你那去了？”
　　夏秋水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于是反问道：“你们今天看到刘媛了吗？”
　　“刘媛？”左溪想了一下，皱眉说，“好像有好几天没来了。”
　　“好几天？！”夏秋水一惊。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左溪被她吓了一跳，瞪着她，没好气地说，“不就是你来的那天，刘媛从医务室回来还一直恍恍惚惚的，所以就请假回家了。”
　　回家了？
　　夏秋水的眉头拧成麻花了，那她的领花怎么上树的？
　　周暮在旁边也听到了她们刚才的话，转过身来，也小声地插话道：“怎么我听班长说刘媛根本没有请假啊。”
　　“怎么会？”左溪一脸不信地看着她，“要是没请假，那老师怎么不管？”
　　“这……”周暮也说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

　　“啊……”
　　观众席上突然集体发出了一阵抽气声。
　　一直持续在主席台上的激昂辩论也戛然而止，坐在前排和后排的有些学生好奇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睛全都盯向了主席台。
　　周暮和左溪对看一眼，纳闷地说：“这是怎么了？”
　　阶梯教室传出一片座椅合上的声音。她们的视线被挡住了，完全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夏秋水看着大家都很奇怪地望向主席台，身边的左溪和周暮也跟着站了起来，她也坐不住了，正想站起来也看个究竟，可是口袋里的手机却在此时拼命地振动起来。
　　她皱眉，又坐了回去，低下头将手机掏出来，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显示在屏幕上，手机一直振动个不停，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下接通键。
　　“喂！喂！！救命啊！！！快救救我——！！！快点救救我——！！！”一个极度惊恐和急躁的尖叫声立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夏秋水傻住了。
　　“救命啊！快点救救我！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声音又从手机里急急地传出来。夏秋水先是怔住，但随后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住了，“噌”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她不敢相信地低喊道：“刘媛？你是刘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