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种情意》筱晴

22、（四）

　　寂静的校园，宿舍楼前的小草嫩绿嫩绿的，风吹过草尖，沙沙地响，下午的热气已经散去不少，李婷趴在窗边的写字台前，阳台的窗户开了一道缝隙，窗台上的两盆文竹轻轻摇曳，淡淡的影子落在她翻开的书本上，李婷趴在桌上，微风吹着她额前的头发，她闭着双眼，长长的眼睫微微轻颤，仿佛很疲惫，她趴在桌边睡着了。
　　风轻轻地吹着，稀疏浅淡的云丝浅浅地划在天空上，学生们还在教学楼上课，所有的宿舍都锁着门，楼道里静悄悄的，李婷沉沉地睡着，眉头微蹙，似乎一刻也没有舒展过。
　　虚掩着的宿舍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窗边的蓝色窗帘飘扬起来，一个身影在门口怔站了一下，还是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慢慢地走近窗边。
　　白羽把手中的医药箱轻放在写字台上，李婷趴在桌边安静地睡着，白羽看看她，又看向写字台上的书，物理、化学、英语散了一桌，然而在她胳膊下的白纸上却是写着三个字“检讨书”。
　　好像写了很久，也好像根本就没想要写过，钢笔歪在一边，她趴在白纸上睡着了，睡容淡静，但却不是很安稳。白羽直起身，没有叫醒她，而是轻轻地拧开阳台的门，他走了出去，安静地站在窗外的阳台上。
　　迎面吹来的风很清新，白羽微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云丝流动得很缓慢，他望着天空静静地出神。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宿舍里静悄悄的，写字台上的书页被窗外的风吹翻起来，轻轻地打在她的头上，李婷微微皱眉，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

　　“你醒了？”
　　清凉的声音宛如微风般动人从阳台上传了进来。李婷迷蒙地抬起头，眼前似乎有一抹白光映入眼底。白羽站在阳台上，背对她，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她，静静地说：“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也不预备给你的胳膊换药了。”
　　他的眼神很淡，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瞳里倒映出她微微失神的样子。白羽从外面走了进来，李婷看他一眼，也同时从写字台前站起身，仿佛已经清醒过来，她静静地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白羽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把所有的书都规整到一起，问道：“这次又被停课多久？”
　　李婷拿着那张写着“检讨书”的手指僵了一下，然后将它快速地夹到书本里，抬头看向他，却淡淡地说：“我的手臂已经没事了，白校医你还是回去吧。”
　　似乎想要努力地与他划清界线，白羽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转过身去打开了写字台上的医药箱。
　　见他还是不紧不慢地一样一样把医药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李婷不悦起来。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那天在雨夜里他对她态度，她记忆犹新，而此刻他却突然出现在她的宿舍里来关心她的伤势？她完全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不是恨她吗，那么还管她做什么？
　　“我不是说过我已经没事了吗？”
　　白羽抬头看她一眼：“你有事没事要我看过之后才知道。”
　　李婷挑眉，她深吸口气，转身就想要往宿舍外面走，但还没走出去两步，手腕就被人从后面握住了，力量虽轻，但却握的很紧。
　　“这么讨厌我吗？”白羽拉住她， “讨厌到连看都不愿意看到我？”
　　她怔住。讨厌他？一直以来，不是她在被他又防着又嫌弃着吗？怎么现在反倒成了他来反问她了。
　　白羽见她一言不发，手上的力道又不自觉地紧了几分：“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婷看着他，又低头看向他拉着自己的手腕，他的指骨已经用力得有些微微泛白，她忽然觉得很滑稽：“不是你说你应该恨我的吗，我离你远点，难道也错了吗？”
　　她抬头看向他：“为什么我不论怎样做都不会是对的，为什么每次都是别人来质问我，我进是错的，我退也是错的，一年前也是，现在还是。我究竟要怎样做，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样做？”
　　他被她问的愣住了。
　　李婷失落地笑笑，眼里的光芒突然黯得像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诅咒：“我记得你在一年前也同样问过我这句话，那时我对你说，请你相信我，可是你对我说了什么？”
　　他的心口蓦地一窒。
　　她凝视着他：“你告诉我，你已经报警了。”
　　仿佛是提到了他的痛处，白羽紧紧地锁起眉头，冰冷地反问她，“你认为一个人在临死之际会说谎吗？”
　　他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字地说：“程凌她永远都不会说谎！”
　　李婷笑了，笑的像花一样盛开：“是啊，所以说谎的就一定是我，那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白羽被她噎得说不上话来，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他现在的行为。原本他只是想着，如果他不来，小风知道后也定会拉着她去医院的，他不想让小风和李婷再有过多的接触，所以他宁肯自己来。可是，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避开她的视线，他强迫性地拉着她走到窗边的写字台前，李婷在后面挣扎了两下，却始终挣脱不开，眼中的寒意更浓了。
　　窗台边两盆文竹静静地摇曳。
　　白羽一手拉着她，一手去拿医药箱里的东西，好像生怕一松手，她就又掉头走掉了。就在这时，床上的一只白色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李婷放弃挣扎，想侧身走过去，白羽回过身，却先她一步从床上把手机拿了起来。
　　李婷皱起眉头，他抬头看她一眼，又伸手将手机递给她，示意她用另一只手来接。李婷很不悦，但他却依然很固执地看着她，手机的铃声还在不断地响着，终于她还是妥协地伸出了另一只手。
　　白羽也没再为难她，把手机递给她之后就立刻掀开了她受伤的那只手臂的衣袖，一道明显有些感染的伤口呈现在他的眼前，早已没有他上次给她包扎的纱布，伤口没有干燥，周围的皮肤都跟着发起红来，就是因为想着她那天淋了雨，所以他也才一直都不放心。
　　这个人……
　　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吗？
　　他拿着酒精棉开始很小心翼翼地给她消毒上药。半开的窗户吹进风来，她拿着电话静默地站在桌前，很认真地听着手机那端所说的话。其实真的只是一个小女生，站在他的身前也不过就到他的肩头，但这份倔强和她眼中所散发出来的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感，又让他觉得站在他身前的她完全不是一个高中生应该有的姿态。原来的她明明也是一个可以有着明媚笑容，对他敞开心扉地开怀大笑的。
　　可是，一切发生的是那么措手不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为了一己安危而把自己最好的朋友推向了火坑，虽然每个人在遇到危险时都会下意识的产生自我保护意识，但是为什么她要做的那么不堪，那么……让他不耻。那种不耻甚至比他后来在手术台上救不活当时的程凌来得更让他痛恨，而事到如今她被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唾弃，算不算也受到了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