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传奇》贺兰雪

22、第 22 章

　　当乔承钧从麻醉中醒过来后，不否认自己有点失望——陈锡文并没有守在身边。但他无法沉浸在这种心情里太久，因为他不得不分出神来应付家人对这次意外的追问。
　　左边是奶奶和姑姑，右边是母亲，一人一句，问得他无从招架，最后索性闭上嘴巴听任她们说话，直到姑姑提起陈锡文的名字，原本不甚在意地听着的他下意识地维护道：“不关他的事。”
　　乔敏惠惊奇：“我可没说这事与他相干。”
　　“我只是事先挑明，不想冤枉无辜。”乔承钧也算反应快。
　　“我看你是急着维护你的心肝。”却被乔敏惠取笑他，乔承钧也不反驳——这本是事实。转而提起另一个人：“张子秋现在怎么样？”

　　“谁是张子秋？”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她们都有点糊涂。乔承钧提醒道：“就是刺伤我的那个人。”
　　“哦，是他。”乔老太太气定神闲地道：“我听你的手下说他已经被警察拘留，准备告他蓄意谋杀。”
　　乔承钧垂下眼睛不说话，他自有自己的打算，乔万丽莎看着儿子这番动作，明白他大概有自己的想法，从小到大，每当乔承钧突然垂下眼睛不说话，表现乖顺，便是他另有打算了。
　　做妈妈的太清楚自己的儿子，他的说话只消开个头，她已知他接下来想怎么做了。
　　想就此放过凶手？
　　乔万丽莎实在无法赞同。

　　乔万丽莎能够猜得到的事，比她见过更多风雨、世面的乔老太太又怎么会猜不到，只是她向来分外疼爱这个孙子，很多事情只能由着乔承钧去做。
　　只见乔老太太牵着孙子的手放在掌心，声音不大却颇有威严地说：“乔家既然是大户人家，做事就要有大户人家的风度，虽然说是张子秋刺伤了承钧，实在是承钧没有好好安抚人家在先，而且我听说他原本要刺杀的目标不是承钧？”说到这里她看了乔承钧一眼，眼里深意不喻自明——她是怪孙子不爱惜自己。接着继续道：“总之这次承钧也有错，而且错在先，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去告他了，而是将他有多远赶多远，不准他再踏入本市半步，然后再给他找份工作。乔家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们觉得如何？”
　　乔万丽莎自然不愿意，但她无法反驳乔老太太的权威，而乔敏惠对此事本来就不过是忧母亲所忧，乔老太太说不追究，乔承钧又不说话，她也就没什么好反对的了。
　　二人齐声道：“全听妈的。”
　　“那就这么办吧。对了，我有点口渴，承钧大概也有点饿了，丽莎、敏惠，你们去买点水果回来榨果汁好吗？”
　　这只是个籍口，乔老太太的本意只为使开她俩，与乔承钧说几句私话，二人亦心知肚明，乖乖地出去了。

　　待她们一关上门，乔承钧马上反握住乔老太太的手，撒娇般道：“谢谢奶奶！奶奶怎么知道我想放过他？”
　　“傻孩子。”乔老太太宠溺地轻拍一下他的脑袋，道：“你想什么奶奶哪有不知道的？很多时候不说而已。”
　　“奶奶，你真的肯放过他？”
　　“原本不肯的，谁让他伤了我的孙子，但既然你作为当事人都想放过他，我还能怎么样？不过你倒是要小心你的妈妈。”
　　“妈妈？”乔承钧有点紧张：“奶奶是说妈妈会对付张子秋？”
　　“我看得出她是不愿放过他的，奶奶亦相信你也看得出来。”
　　乔承钧回想起母亲的神色，她看起来似是附和奶奶的意思更甚于真的愿意放过张子秋。
　　乔万丽莎的为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表面上是个通情达理的上流阔太，其实为人好胜、报复心重、手段狠辣，似乎很愿意讲道理，实则只讲能维护自己利益的道理。
　　乔承钧能长成今时今日这样霸道，绝情而毒辣，这里面有乔万丽莎的功劳。
　　一方面，出于母子之情，他很爱母亲，母亲的要求与期望，他总不会拒绝；而另一方面，他已渐渐开始厌恶母亲企图加诸身上的影响与控制，讨厌母亲总是过问他的私生活。
　　矛盾越来越尖锐，与母亲之间渐有争吵，现在的乔承钧已经很少回乔家大宅，就是不希望与乔万丽莎发生争执。

　　“我要怎么办？”他向奶奶求助。
　　“声东击西，明修栈桥，暗渡陈仓。”奶奶只给出这十二个字，乔承钧一下子会意。
　　“对了，奶奶要审问你，你怎么肯放过他呢？这不像你的性格。”乔老太太忽然发问，看似严肃的语调里掩不住笑意。

　　乔承钧一时楞怔，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是啊，这怎像他的作风？
　　传出去，朋友、敌人都会笑他吧？
　　确实，他原本根本想都没有想过会放过张子秋，只是当姑姑提起陈锡文时，旧日一个片段猛地撞进脑海——记得是陈锡文刚从整容修复手术中苏醒，他说他要为陈锡文报仇，陈锡文反而劝他放人一马。在他的世界里，到处充满勾心斗角、睚眦必报，从没有人如此善良，他被感动了，而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对陈锡文越来越在乎。
　　如果当时他听从陈锡文的劝告，今天会不会有所不同呢？至少张子秋不会变得这样疯狂而极端……
　　想到这里，他蓦然惊觉，在这段关系里改变的岂止陈锡文？还有他乔承钧。

　　“你既然不想回答，奶奶也不会逼你。”乔老太太嘴里说着体谅的话，心内洞若观火——她不会看错的，方才孙子于沉思中露出的神情，是恋爱了，而能够使他决心放过张子秋的，必然就是他所爱上的人。
　　竟然能使向来心肠冷硬的承钧爱上他，看来这个人魅力真大。

　　待喝过果汁，看着乔承钧安然无恙的乔老太太一行人终于可安心离开。
　　“奶奶和妈妈明天再来看你。”
　　“不必了，奶奶，你这样奔波很辛苦的，我不忍心。”
　　“看自家孙子有什么辛苦的？你不好好养病，奶奶看着才辛苦。”
　　乔老太太又对负责照顾乔承钧的何家明及两个看护一番叮嘱才离开。

　　回到车上，乔万丽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承钧实在太不像话，以后我不会允许他再靠近那些个娱乐圈明星一步。”
　　“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啊，大嫂，你儿子是做电影、传媒生意的，怎么能不靠近娱乐圈明星呢？你不是想他结束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事业吧？”乔敏惠马上接腔。
　　“那些公司就交给心腹属下去打理就行了，他也是时候回乔氏学习打理生意。”乔万丽莎一边说，一边偷觑乔老太太的神色。
　　乔老太太平静地说：“能这样当然最好不过，但也要看承钧自己有没有兴趣，强迫不来。”

　　“妈，我是担心他会不会再出这种事，再说，也丢乔家的脸。”说着，乔万丽莎的眼圈红起来。
　　“这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富家公子包养戏子伶人，是哪朝哪代都有的事，我做闺阁小姐的时候也听说过不少，没有人说丢脸。”
　　“可现在这个戏子造反了，刺伤了富家公子，也这么算了吗？”
　　“包养伶人戏子就跟家里养了个只得七、八岁的下人是一样的，你还真指望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能做什么家事吗？闲时逗逗他，拿他寻开心罢了，他朝你顶嘴，你这个做主人的难道要骂回去？不过是让他得了个教训就算了，对他认真反而丢脸。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应该比外面的人更明白这个道理。”
　　乔万丽莎被说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