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云外山

9、第 9 章

　　这日白小玉对蓝宇林放心不下，虽自己暗自伤心，还是忍不住施展法术来到蓝宇林房中。
　　小玉算到蓝宇林已金榜题名，想来看看他作何打算，是准备回青城山与自己成亲，还是另有图谋？
　　若蓝宇林另有图谋，她也好死了这条心。
　　小玉便化作白狐，跑到蓝宇林房中。
　　“咦？小白，你又来了？”蓝宇林正在房中收拾细软。
　　他抱起小白，满心欢喜的抚弄片刻。
　　“你稍微在旁边休息一下，我先收拾下细软，准备离开此地了。”
　　蓝宇林把小白放置在床上，自己接着收拾细软。
　　白小玉见蓝宇林准备辞行了，便安心的在一旁等候。
　　这时金丹泉便来寻那蓝宇林。
　　“蓝兄，这是为何？”
　　金丹泉见状赶紧问话。
　　“金兄，我正要去想你、伯父伯母还有笑么辞行，叨扰日久，这也该走了。”
　　“蓝兄，莫急，先莫说此事，我正好有一事想请教，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兄，但说无妨。”
　　“蓝兄，可曾婚配？”
　　“吾与成都府青城山下一白姓人家女子，名唤做白小玉的，曾定有婚约，约定倘若我金榜题名，便前去重金迎娶。”
　　“哦？还有此事？”
　　金丹泉心想不妙，随即脸色一沉。
　　“正是如此。”
　　“那白家，是何等人家？比之我金家，倒是如何？”
　　“白家只是乡野农家，跟金家自是没得比。”
　　“那白家女子，跟我家小妹相比，如何？”
　　“金家小妹是京城牡丹，富贵美艳，小玉是山间桃花，清丽绝俗。”
　　“那现在可不好办了。”
　　“金兄，何出此言？”
　　“实不相瞒，吾家叔父托我做媒，想将我家小妹金珍珠许配与你，结一良缘。”
　　“使不得使不得，承蒙抬爱，小生家境贫寒，实在高攀不起。”蓝宇林赶紧推辞。
　　“蓝兄何出此言，汝现在已金榜题名，高中探花，身份已然不同，何来高攀之说？若汝与一乡野村妇成婚，对你有何益处？白家乃乡野人家，早日习惯田间生活，就算与你结缘，到了这京中，对他们有何益处？况京中是到险恶、人心险恶，万一白家到京遭遇不测，可如何是好？”
　　金丹泉晓以利弊，威逼利诱。
　　“白家待我情深义重，我与小玉情投意合，现在怎能反悔？”
　　蓝宇林听金丹泉一番分析，加之近日与珍珠亲厚，心中已春心萌动。
　　他虽仍对白家的恩惠感激不尽，对白小玉的相思之情也减了不少，心中已然动摇。
　　“蓝兄与白小玉，可曾有父母之命，可曾有媒妁之言？”
　　“不曾有。”
　　“那便是私定终身，算不得数的，不算反悔。何况汝现在已金榜题名，不日就可在临安为官，吾金家在临安世代经营，亲朋遍布，根基深厚，若汝与吾家结姻，定能保你平步青云。”
　　“这....”蓝宇林确实对白家的恩情和小玉仍有念念不忘，但现目前已中了探花，加之近来一直暂居金家，见多了这荣华富贵，心境比之从前，已天翻地覆，截然不同。
　　“蓝兄，意下如何？”金丹泉见这蓝宇林面露迟疑之色，知道他已经颇为心动。
　　“白家待我恩重如山，我若与金家小妹结婚，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蓝兄，切莫妄自菲薄。若成了这门良缘，我这便派人给白家送去黄金百两，以偿还他家的情谊。
　　“这.....”蓝宇林迟疑之色更重，不知如何回话。
　　“这门良缘若成，对你、对我金家、对白家，都是大大的好事。你切莫担心白家，我自会派人悉心照料，保他家衣食无忧。”
　　“多谢金兄美意，容我思虑几日，如何？”
　　“蓝兄，这等人生大事，你且自考虑清楚，我可都是一番美意。你且在此处多盘桓几日，想好了再说。”
　　金丹泉做媒完毕，飘然而去。
　　他对促成这桩良缘有信心，心满意足的向金紫霄处走去。
　　蓝宇林听完金丹泉的分析，心意已大大动摇。
　　他一面感激白家的恩惠，一面对白小玉仍然念念不忘。
　　转念一想，金家对自己也百般恩惠，金珍珠对自己也是情深义重。
　　两边都对自己有恩。
　　这可如何是好？
　　他呆坐在床上。
　　环顾这房中的精致摆设，再踱步到庭院中，见花团锦簇，一派春光。
　　又想起青城山下白家的简陋村舍，粗布麻衣。
　　不禁连声叹气。
　　他在此处居住日久，已习惯了锦衣玉食，心下着实不忍离去。
　　他又回到房中，在床上呆坐。
　　抱起小白轻轻抚弄。
　　小白狐温顺的接受蓝宇林的抚弄，想象着他们成亲的好日子。
　　她却不知道，蓝宇林心性已变。
　　另一边，金丹泉快步走到金紫霄房中。
　　“蓝公子意下如何？”金夫人见丹泉走来房内，赶紧起身问话。
　　“蓝兄自是满心欢喜，但他想到自身家道中落，恐怕自己配不上珍珠。”
　　金丹泉决口不提蓝宇林已有婚约之事，他不想节外生枝。
　　“蓝公子真是多虑了。”金紫霄大笑。
　　“真是个厚道人。”金夫人满意的点头
　　金紫霄和金夫人，随即来到蓝宇林房中。
　　“伯父。”蓝宇林赶紧起鞠躬。
　　“贤侄请坐。”
　　“伯父，怎会至此？”蓝宇林心中疑惑。
　　“贤侄，在此间可还习惯？”金紫霄微笑看着蓝宇林。
　　“金府上下细心周到，小侄身心舒适。”
　　“那就好，那就好。贤侄，你与珍珠，情投意合，性情相配，我看，你们就择一良辰吉日成婚，可好？”金紫霄开门见山。
　　“这...”蓝宇林没料到金紫霄会如此单刀直入。
　　“贤侄不必多虑，英雄不问出处，你虽家道中落，在我看来也无碍。我金家最是豪义，不在乎出身。何况你如今已金榜题名，不必为了门第纠结。”金夫人缓缓道来，不容半点置疑。
　　“姻缘最重要看缘分，你与珍珠远隔千里，却能千里相识相会，可见是一桩良缘。”金紫霄面带春风，不怒自威。
　　“这....”蓝宇林念到金家对自己恩重如山，伯父伯母亲自前来问话，自己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
　　“蓝兄，为何不答应这门婚事，何故思虑再三？”金丹泉乘胜追击。
　　“好吧，那小生就高攀了。”
　　蓝宇林连连鞠躬。
　　他心一横，见这情形，不答应也下不了台。
　　富贵险中求。
　　何况自己也没有冒险。
　　只是他为了这泼天的富贵，选择做了一个负心人。
　　可遇见这等富贵之事，又有多少人能把持得住呢？
　　他只是一个寒门书生，能遇见，已是应该对命运千恩万谢了。
　　白家那边，只能用其他方式，报答他们的恩情了。
　　小玉，珍重，再会。
　　蓝宇林心中默念。
　　“哈哈哈，好，好。”金氏夫妇满心欢喜。
　　“嘿，那我们以后就真正是一家人了。”金丹泉开心大笑。
　　小白狐听到蓝宇林答应了金家的婚事，心中如五雷轰顶。
　　它立马跑出房门，消失在亭台楼阁之间。
　　“小白。”蓝宇林见小白跑了，轻轻唤了一声，本想追出去，但念及岳母岳母都在此处，只能由得它去了。
　　“小姐，老公已经跟到蓝公子房中，说好这门姻缘了。”银铃娇笑着跑进金珍珠的闺房。
　　“快别瞎说。”金珍珠早已羞红了脸。
　　“我可没瞎说，蓝公子已经同意了，泉哥儿笑嘻嘻的在门口道喜呢。”
　　金珍珠低头浅笑，红着脸，看窗外的流光飞舞，想着自己的美好姻缘。
　　白小玉跑回青城山下银杏树旁，窝在树下，伤心的哭了。
　　风吹落一树桃花，飘洒在小玉身旁。
　　一只蝴蝶形单影只的在花间飞舞，像极了小玉的心事。
　　“这是为何？”白义见状赶紧过来问。
　　“蓝公子.....要与金珍珠成婚了。”白小玉伤心欲绝。
　　“不是约好的，金榜题名，便回来与你成亲吗？”白夫人蹙眉轻叹。
　　“可是看错了这人。”小玉哭的梨花带雨。
　　“哎，我这就去教训这负心汉。”白义也憋了一肚子气。
　　“爹爹，可别去，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可别伤害他。”小玉连忙唤住白义。
　　“哎..”白义重重叹口气，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能叹息。
　　“也罢也罢，人妖殊途，也算了了这段缘分。”白夫人轻抚小玉安慰她。
　　小玉默不出声，只是泪眼看着远方。
　　春风轻吹，桃花飘落，柳叶纷飞。
　　小玉泪眼问花花不语，只得蹙眉长叹。

　　金府这边自是马不停蹄的准备婚事。
　　又找李铁手，选了最近的良辰吉日。
　　春暖花开，熏风和美。
　　西湖边，金府中。
　　灯笼照亮了半边天空。
　　喜字贴满了亭台楼阁。
　　宝马香车汇集在东吴山下，堵满了西湖。
　　蔓延数里不间断。
　　“金府小姐出嫁了。”
　　“可是哪家的公子啊？”
　　“可是新科探花啊。”
　　“真是一对璧人啊。”
　　“可不是吗。”
　　“羡煞旁人。”
　　平民纷纷议论。
　　均叹这美满姻缘惹人羡。
　　金家呼朋引伴，大宴宾客。
　　自是葡萄美酒夜光杯，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白小玉知道这美事与自己无关，可到底意难平。
　　她化作白狐，窝在西湖边柳树下。
　　晚上的湖边，寒风阵阵。
　　这翩翩少年郎，昔日屋内相伴，曾对自己许下诺言，如今却跟他人成婚。
　　少年郎啊少年郎，昔日你一贫如洗，寒霜苦读，曾冬日温暖相伴。
　　今日你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可曾还记得那晚月下，白衣飘飘的小玉？
　　她看着这良辰美景奈何天，听着笙箫看着歌舞，想起昔日种种，难以释怀，不禁垂下泪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蓝宇林欢天喜地，喜上眉梢。
　　金珍珠眉目娇笑，笑语盈盈。
　　洞房花烛之夜，蓝宇林和金珍珠四目相对，含情脉脉，早已情不自禁。
　　屋内春意融融，屋外春寒料峭。
　　白小玉孤立在庭院中门窗外。
　　看着蓝宇林和金珍珠双宿双飞的剪影，暗自垂泪。
　　她随即一转身，跑进茫茫烟雾。
　　消失在春日的夜色中。
　　一弯清月，孤悬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