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云外山

7、第 7 章

　　眼看这省试时日将近，金丹泉和蓝宇林也开始全力备考，每日除了吃饭睡觉，都是埋头案间看书习字背文。
　　金珍珠偶尔会差遣银铃送一些精美点心果子到蓝宇林和金丹泉处，也算是给他们加油打气了。
　　这一晚，天空又飘起小雪。
　　蓝宇林见一轮明月当中，又见这窗外飞雪，一时兴起，便拿起玉笛到了这庭中。
　　玉笛悠悠，散入雪空，和这雪花交融在一起，飘到无人问津的远处。
　　蓝宇林不禁又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小玉和白家人，想起自己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现目前虽承蒙金家款待，在金府安心备考，可这千般重的情谊，自己一介书生，以后怎么报答？往日情景历历在目，此刻纵然心中有千般滋味，又凭谁诉说？
　　想到此处，竟默默流下了泪来。
　　此时金珍珠手握诗书，坐在窗前，静看飞雪。
　　隐约听到有悠悠玉笛，如潇潇雨歇芭蕉下，如潺潺清泉石上流，如嗷嗷秋风碧空过，如簌簌初雪林间埋。
　　“这是何处笛声？”珍珠听见这悠悠笛声，心中也勾起莫名的相思。
　　“怕是蓝公子处传来的。”银铃在窗口侧耳倾听。
　　“此曲幽咽，怕是蓝公子在念着某位佳人。”
　　“这位佳人，便是小姐了。”银铃噗呲笑出声。
　　“胡闹。”珍珠面色一红，赶紧别过头去，只装作在听雪。
　　蓝宇林吹完几曲玉笛，正要回房。
　　转身准备回房，却见一小白狐默立雪中庭院，身上已积满飞雪，眉间一点朱砂，这可不是小白了？
　　“小白？怎会至此？”蓝宇林心中疑惑，不知小白怎会在此出现，却也赶紧跑过去抱起小白。
　　小白也闭着眼，亲昵的在蓝宇林怀中磨蹭，用舌头舔着蓝宇林的手。
　　“昔日一别，不想在此处相见。”蓝宇林对小白说道。
　　蓝宇林赶紧抱着小白回屋，轻轻抚摸它的身体，又赶紧备了些清水吃食给小白。
　　小白低头默默吃着东西，蓝宇林就仔细端详着小白，看它眼神清澈，通体雪白，并没有何处受伤，想是别来无恙，心中也深感宽慰。
　　又不听的轻抚小白，心中不甚欢喜。
　　小白吃了一会，又跳到蓝宇林怀中。
　　蓝宇林便抱着小白到书桌前继续挑灯看书。
　　小白便静静的待着蓝宇林怀中，像往日一样不吵不闹。
　　书生晚上熄灯睡觉，怕这天冷日寒，冻着了小白，便把小白安置在床头。
　　蓝宇林见小白安稳的睡去，自己也安稳的睡去，一时无话。
　　这小白便是小玉了，她想念蓝宇林日久，便又施展千里之行法术到这临安金府，看望蓝宇林。虽然第二日她便要离去，能在这样的雪夜，一起相拥入眠，也是极好的。
　　第二日蓝宇林醒来，见床头小白已离去。
　　赶紧起身在屋内屋外寻了个遍，寻不到小白的踪迹，心中不免又怅然若失。
　　但转念一想，这小白本就是一奇物，来无影去无踪，它既然寻得此处，他日必定再来。
　　想到这里，心中便也宽慰了。

　　日子平躺着度过，眼看这就到了省试之日。
　　考试之日，金丹泉和蓝宇林按着之前公布的“混榜”，依次就座。
　　这次蓝宇林准备的十分充分，心中早日憋了一股气，想着自己必须金榜题名，才能报答白家和金家的恩惠。
　　他近日在金府中，被金家人好吃好喝的供养着，精力充沛。
　　看到考官下发的题目，也是正合他胃口。
　　答起题目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另外还有狐形玉佩的加持，这一场省试可谓是如顺水轻舟，大有一日千里之感。
　　金丹泉这边便不同了，抓耳挠腮，做起题目来自觉倍感吃力，急得汗如雨下，但也无可奈何。
　　蓝宇林走出考场，对本次省试取得一个好结果，已然成竹在胸。
　　“金兄，感觉可还好？”他见金丹泉远远走来，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已知道几分。
　　“也罢也罢，来年再考。”金丹泉摇头叹气。
　　“这还未放榜，何必自扰？”
　　“不提也罢。”
　　说着两人一起登上金府马车。
　　“金兄，我准备明日便启程回蜀中。”
　　“蓝兄，现已到年关，蜀中距临安远隔千里，舟车劳顿，何苦来？不如先在我家中暂住，待他日放榜，再做打算，如何？”
　　“我在贵府叨扰已久....”
　　“你我既为兄弟，便莫说此言。你且好生住下，你、我、小妹三人还可花前闲话诗书，月夜听雪饮酒，岂不是人间乐事？”金丹泉未等他说完，立马接过话。
　　“也罢也罢。”蓝宇林知道金家乃豪义之家，金丹泉也真心待他，自己多说反倒显得生分；，只好作罢。
　　金丹泉回到府中，想起建康府偶遇成杏儿之事，虽派了几波小厮前去探查，皆一无所获。
　　自己始终意难平，没日没夜都想着念着这成杏儿。
　　之前为准备省试无暇分身，现省试已结束，他便决定亲自前去查访一番。
　　若天公作美，成全这段姻缘，若风云际会，自己也好死了这一份心。
　　省试结束后第二日，他便备好快马，独个儿前往建康府，探寻成杏儿的下落。
　　不几日便到了建康府，他在这揽风别馆周围多家打探，问了不知道多少人家，均说这周围没有名唤做成杏儿的姑娘。
　　金丹泉又到了当晚成杏儿消失离开的小巷，挨家挨户问查问，都道从未听说成杏儿一人。
　　倒是城外五里白家村，有一户成姓人家，只有一女唤作成牡丹的。
　　这倒是给金丹泉一丝最后的希望。
　　他赶紧骑马奔驰到白家村，四下打探到这成家。
　　他在门口来回踱步了好多回，终于鼓起勇气敲了门。
　　“请问，成牡丹姑娘是否居住于此？”开门的便是一腰肥膀圆、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
　　“我便是成牡丹，请问公子何事？”麻衣女子疑惑的闻到。
　　“哦....我....可能找错人了。”金丹泉汗如雨下，不想着成牡丹真乃一牡丹身形，富贵逼人的模样，赶紧溜身走人。
　　“哎，难道我与成杏儿终究有缘无分？”金丹泉探访多日无果，只好又回到这分别的小巷，想着当晚初见之惊艳，不免嗟叹连连。
　　他在建康府盘桓多日，无甚收获，之后垂头丧气的回答了临安。
　　这一日大雪纷飞，临安城中显贵和农家，都围着火炉吃茶闲话。
　　翌日雪停了，只见这树上枝头、山涧林间、亭台楼阁上都积满了飞雪。
　　好一个银装素裹、冰雕玉琢的天上人间。
　　“闲来无事，不如到六和塔听雪？”金珍珠见这场景，心生一美事，便差银铃去跟金丹泉和蓝宇林传话。
　　这金丹泉正在为成杏儿之事惆怅，正觉得苦闷无聊，听到银铃的传话，忽然也有了兴致。
　　正巧蓝宇林也想着，这雪景磅礴，正想着若到高处看雪，必定好一番景色。
　　三人兴致高涨，便乘着宝马香车来，不一会便来到了这钱塘江畔的六和塔。
　　这六和塔紧邻钱塘江，远观庄严而雄伟，有参天拔地之势。
　　塔身高耸入云，仿佛可伸手摸天摘星辰，视野极其开阔，真真是个赏景听涛看雪的好出去。
　　三人沿着木梯登上六和塔。
　　楼高梯窄，珍珠穿着绣花鞋行走不便，即使有银铃搀扶着，走的也颤颤巍巍。
　　“哎！”珍珠一不小心，差点摔一跤。
　　“珍珠，小心。”蓝宇林赶紧上前扶住。
　　蓝宇林扶着紧着娇弱的身体，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和香味，心动猛然一动。
　　珍珠被蓝宇林这么一扶，感到心中无限踏实。
　　四目相对。
　　眼波流转。
　　两人不觉都微微脸红。
　　一行人登上六和塔。
　　只见雪后初晴，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这临安城内亭台楼榭，都被裹上一层厚厚白纱，寒鸦阵阵，炊烟袅袅，好一个安逸闲适的烟火人间。
　　又见这塔下钱塘江滚滚东流不息，江上渔舟点点，连天接日无穷尽。
　　看见着开阔之景，三人素日里，心中的点点闲愁，此刻似乎都烟消雨散了。
　　几人赏了一会儿雪景，说了一会儿闲话。
　　“泉哥儿讲个趣事解闷儿吧。”珍珠见着雪后初霁，心情大好。
　　“也罢。说来就来。说的是蜀中成都府的怪事，这成都城外往西北走十五里，有座王公山，山不高，但树木森森，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听闻行人游客到了这王公山，经常是有去无回，大家都对这座山避而远之。可城内偏就有几个游手好闲的散人，这一日闲得无聊，便约好一起到这王公山一探究竟，回到城里也好跟大家吹嘘一番。这几个散人，为了互相壮胆，呼朋引伴，一共招呼了六个人，又重金雇了一辆马车，浩浩荡荡向这王公山进发。说来也奇怪，明明在山下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到了这半山腰，忽然天色大暗，就下起了滂沱大雨。这马夫见状，吓得屁滚尿流的，连滚带爬就向山下跑去。剩下马车上这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个叫王大胆的就说，咱今天都走到这里了，回去多丢人，不如就继续往山上走，看看到底有何方神圣，可另外就有一个叫张小勇的又说，这山上可能很有邪门之物，不然怎么天气好端端的就突然下起暴雨，劝大家还是及时收手，赶紧下山回家算了。这几人就分成了两拨，在马车上超了起来，后来这王大胆，干脆直接坐到马夫的位置，就要驾着马上往山顶走，张小勇见状，只好去跟他抢马夫的位置，两个人撕来抢去乱成一团，另外四个人也来劝架的说和的乱做一气。这马匹可能也受了惊。在山路上横冲直撞的跑，后来就失了控了，根本拉不住，把这几人在马车上吓得面色铁青，不知如何是好。到了这山崖拐弯处，马蹄一个打滑，就摔下山崖去，这几个闲散人，连连惊呼惨叫，全部跌落山崖，就这么有去无回了。这马夫连滚带爬的一路狂奔到山下，见这山下还是晴空万里，心中觉得甚至奇怪，吓出一身冷汗。马夫回到城中，过了好多日，听闻那六人一直未归，从此便再也没人敢去那王公山了。”
　　“吓？这听着怪吓人的。”金珍珠用手抱紧了自己，捏紧了银铃的手。
　　“小妹你可听好了，我这便也有一个故事。”蓝宇林见珍珠喜欢听这些奇闻怪事，眼珠一转，便也想起一件异事。
　　“可别又是什么吓人的怪事？”珍珠一面觉得有点害怕，一面又想听下去。
　　“说的是关中京兆府城外一个叫蓝关的村庄，这里住着几十户人家。平日里都是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可有一个月就发生怪事了。起初是有人家丢了公鸡，大家也没人在意，只道是被黄鼠狼叼走了。之后又陆续有人丢了牛、母鸡、狗、鸭子等活物，而且每日晚上都有新丢的活物，主人家晚上都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这些活物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可把村里人吓坏了。更怪的是，这村里的保正家里，从来没有丢过一只活物，这倒让保正更加害怕了，难道有什么妖物在自己家中？他这天白日里，便就感到京兆府中，找了一位茅山道士，这道士来到这村上便设了灵坛作法，还给每家每户都发了灵符驱邪。在这保正的再三要求之下，道士特地多放了桃木剑、八卦镜，还特别嘱咐他，晚上千万别睡着了，一定要把桃木剑放在胸口。这天晚上，保正躺在床上不停颤抖，他夫人王氏倒是一到床上便昏睡过去。到了二更，保正实在扛不住，便昏昏睡去。睡了一会，忽然听见有异动，猛地起身一看，他夫人已不知去向。保正心中焦虑，赶紧跑到院子里，只见一人披头散发，正在鸡圈生啃公鸡，猛地一回头，正是王氏。王氏披头散发，两眼冒着红光，嘴角挂着血。吓得保正一生冷汗，大叫一声，撒腿就跑。王氏立马追了过来，扑倒保正便咬，保正吓得连连大呼救命，霎时桃木剑飞出，直盯王氏胸口，顷刻八卦镜也飞出，悬在半空射出一道金光，王氏倒地，在地上连连打滚，留下一摊血污。保正起身便跑，大呼救命。此时道士不知从哪里飞身而出，拿出一葫芦，叫了一声” 收\"，一团黑影被装进葫芦里，王氏惨叫一声，便瘫软在原地。道士把葫芦打开，拿到保正面前，保正定眼细看，见一黄鼠狼在葫芦里乱撞，原来这保正夫人王氏被一黄鼠狼精附身，才在此兴风作怪。保正想起近日种种，两腿发软，瘫倒在地，半天不会过神。”
　　“吓？这可比我的故事吓人。”金丹泉听得津津有味。
　　“这身边之人，原来是精怪，真吓煞人.”珍珠细细思量,不觉极恐。
　　“哎，那我又想起一趣事。说的是成都府的锦江边，一对砍柴归来的祖孙在静坐垂钓....”
　　“泉哥哥，快别说了。小妹可不敢听了。”珍珠连连求饶。
　　“不听了？”
　　“可下次再说吧。”
　　“哈哈，你也有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