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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干干净净(完结) ...
西王母的笑容,僵在嘴角面颊之上,片刻的僵直之后,她极快地冲上去,长长伸出双手,试图要将叩仙庭图救回来,她掌心中飞出无数红色的胜遇鸟,录录叫着,卷起无数洪水,朝着在空中烧起来的图飞去。
然而为时已晚。一步之遥,胜遇鸟就只晚了一步;或许,也不是胜遇鸟晚了,是叩仙庭自己不想被救,只见那张原本只烧了一小半的图,腾的一声,忽然火苗就成了火焰,一下子将剩下的图都裹进去,顷刻间烧成一片渣滓,飘落进沙棠舟未灭的星星火焰中,与之一起,干干净净,消失在黄泉血海之上。
西王母那宛如画在脸上的笑容,随着图化作飞灰,也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白了的脸色。她转身看向陆吾,原以为陆吾也应该是变了脸色的,却忘记了陆吾一张老虎的毛脸,瞧不出什么阴晴喜怒。不过西王母还是怒了——陆吾的毛脸也许看不出什么,陆吾的毛身子可瞧得出。她这里,和罗青曼周折转圜,你来我往,他陆吾居然趴在地上一动没动!眼瞧着叩仙庭没了,他也没动!
“陆吾,你为何不助我?”西王母怒火藏心,赤红着眼睛问道。
陆吾趴卧在地上,揣好了两只巨大的毛乎乎爪子,眯着眼睛,将两条黑长的眼线对着西王母的位置,九条尾巴甩的花儿一样,“叩仙庭想陪着他们去,我何必拦着。”
“我问你,何不助我?”西王母咬牙问道。
“此刻,你不是天道。”陆吾慢吞吞说道。
“我如何不是天道?”西王母怒斥。
“天地不仁,万物平等,依法而行,顺其自然,才是天道。你如今强求,乃是违逆,自然不是天道。”陆吾大大开了个哈欠,露出鲜红的舌头和满口利齿,“当初应下助你,是顺应山海崩裂之势,而今大势已成,兴亡已有了它定好的路。而今不助你,亦是同理。”
他一说完,西王母便立起眼睛,即刻便要发作。她掌心中已然金光闪烁,蓄势待发,脚下忽然一颤,西王母一个踉跄,顿足越入空中,陆吾也一改常态,跳了起来,虎眼圆睁,死死盯着地下。
幽冥之底,血海之畔,此刻正在地动,地鸣如万鬼齐哭,震慑心魂。即便是西王母、陆吾一干神祇,也被这地鸣之声震得神魂不宁,不得不急忙忙用术法定神固魂。
血海里的水,滚沸了一般翻腾,将底下那些被镇压的泰山府君的残魂、罗酆山的残影、大庭氏的残身,一律翻搅上来,随着血海之水沉沉浮浮。泰山府君十人一面,凑成一个支离破碎诡谲离奇的影子,狰狞的脸上,咧出半个嘲讽冷冽的笑。大庭氏坐在罗酆山的残影中,破碎的胸膛里,金光明灭,他慢慢睁开眼睛,悲悯的望着幽冥,长长叹了一口气。
漫天的天兵惊得齐齐退了开来。
西王母紧缩了瞳孔,手掌慢慢握成拳,隐进袖中,脚下缓缓退了半步。“你们居然没死透!”她说道。
泰山府君大笑出声,在鬼哭的地鸣声中,仿佛是一只利剑,直刺人耳,即刻便分离了雷火二部中那些修行浅些的天兵的神魂,灰飞烟灭!此情此景,泰山府君笑得更是开怀,笑声如万箭齐发,一个又一个天兵崩裂,西王母只得抛起自己发上的头冠。头冠之下,耀目的金光化作结界,护住雷火二部剩余的神。
西王母放出神识,全神贯注,只等着一击必中——她本可以毫不留情的再杀泰山府君一次,然而大庭氏在侧,她不敢擅动——泰山府君却只是在血海的波涛中狂笑,大庭氏也只是悲悯地望着他们。
地鸣依旧,血海翻腾依旧,泰山府和大庭氏依旧,西王母却是丝毫不敢松懈,她放出的神识探知了些许消息:血海之下,有东西,要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翻腾的血海之下,有什么黑黢黢,却又反射着星星点点金光的东西,探出头来,慢慢的延伸、长大。
西王母瞪大了眼睛,甚至嘴唇都有些抖。
那物事探出水面的部分,愈发大了,蜿蜒盘旋,“哗啦啦”,抖落了满身的血海水,朝着血海之上的天,伸出黑黢黢的枝丫,冒出黑黢黢的叶芽,开出黑黢黢的花朵,结出黑黢黢的果实。果实落下,在水面上碎裂开,里头是一包黑黢黢的水,落入血海中,化作四股水线,盘旋结缠,又游回那黑黢黢的枝干。
那是一株极大的树,全身焦黑,枝繁叶茂,花盛果硕。
泰山府君和大庭氏,一见那树结了果子,一个狂笑着,一个叹息着,化作黑黢黢的影子,钻进树中,不见了。
地鸣戛然而止,血海也被釜底抽薪一般,静了下来。
幽冥之底,血海之上,除了少了一艘船,多了一棵树,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劈!”西王母一声大喝,雷火二部剩余的神兵们,手中法器霹雳作响,数不清的五雷,轰然落在那树上。黑黢黢的树,无遮无拦,就这样被雷火劈中。
“啊”的一声大叫,却是从西王母口中发出,她周身起火,雷电交加——正是方才雷火二部劈在那树上的雷火。
呆愣的神兵们,还来不及思考,那雷火何时拐的弯儿,自己身上也纷纷起火,一样的雷电交加,一时间,惨叫连连!
陆吾却是跃下来,正落在树前,他望着那树,惊愕极了,“居然,是你们!”
“谁,是谁!”西王母熄灭了自己身上的火,狼狈大叫。
陆吾闪开身来,将那树的全貌,让给西王母,“你好好看看。”
西王母一步便迈至树前,只看了一眼,便哽住了,面色沉重。
那树,主干笔直,枝条七十二条,条条虬然如龙。叶圆如卵,花如伞,五朵一簇,长丝垂累,果如珠。既似沙棠,又如琅玕。果子里的水,除了一股,极其阴冷,其他三个,乃是河水、赤水、洋水三水之精,无河道,无入海的三水,混着那股阴冷的水流,在这树上自行轮回。整株树上,从枝干到果实,遍布着莲花莲叶纹,纹理隐隐发红——红丹盔甲!
西王母退了一步,伸手将一团白亮亮的光,扔进血海中。那白光照亮了血海下的枝干,依旧是焦黑中泛着红色的纹理。白光停住不动了,西王母瞧着海底,闭上眼睛,收了白光。
那树,没有根。
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既无来处,也无归途。神鬼不能伤,天地不能容。将浮于诸海,穿梭于三界。
“你看,天道自有其意,你我,并不能改变什么。”陆吾说道,他长长叹息一声,“从此,再也没有通天路,叩仙庭了。”
西王母霍然睁眼,“那,如何升仙?”
“从此,再也不会有升仙了。这就是天道给三十六天安排的兴亡。”陆吾说道。
“天道有常,山海当亡。诸神应崩,地仙方兴。百家争鸣,万仙同庆。普天之下,干干净净。”悠悠然,一个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诸位许久不见,安否?”沈常懋一声神巫的装束,施施然而来。
“这是神巫大人的谶语吗?”西王母恨恨说道,她不甘心,自己筹谋许久,埋下的居然是恶果!没有升仙,就不会再有修行者进入三十六天。所有修行者便会在人间得道,随便哪座灵山大川,自建神府,化作地仙。地仙无需灵媒,便可以与人间沟通,自然能得更多香火。他香火日盛,三十六天便日渐衰微,岁月漫漫,被替代,被遗忘,只是迟早的事情。到底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嘘!”沈常懋食指贴在唇上,笑盈盈一双桃花眼,完出刀锋的弧度,言语里,照旧是懒洋洋的,“巫哪有什么谶语,不过是转述罢了。至于转述的是哪位的话,”他及时堵住了欲要追问的西王母的嘴,“西王母并非祈祷之人,如何能得窥别人求下的天机?”
是后者!西王母恶狠狠想到,“与你又有什么好处?按此以往,你巫族又何处立足?”
“山海没了,三十六天迟早要完,你我,”沈常懋指了指陆吾和西王母,“早晚沦落妖魔之属。未雨绸缪,我们,自然是早早离开了。”说着,他排开陆吾和西王母,自行走至树前,伸手抚摸着那树,笑吟吟说道:“我说了,有缘再见。我来见见你们,便当是永别了。我拿回了我的东西,这就要走了。将来若还有想不开的涂山狐族出世,来了这人间,再让他来替我瞧瞧你们吧。只怕那时你们已然不在这里了。”
无根木无知无识,给不了沈常懋什么回应。
沈常懋也不在意,“我今日,去了人间。和你姐姐、姐夫一起,把你傀儡,和你的衣冠合葬了。”他仿佛能分清楚这树哪一枝是罗青曼,哪一枝是沈棠懋一般,口中“你”啊“你”的,听的人错乱,“顺便安置好了你们那一屋子男男女女。罗家与沈家的气数,其实也要尽了,借着这茬儿,我劝说他们让他们退一步了。至于听不听,我无能为力了。生前身后事,我给你们安排好了,算是了了你们的愿。”他面颊上忽然有了泪,嘴角依旧笑着,眼睛却哭了。
沈常懋忽然想起来那一日,他偷了舅舅的一只雷火,那是狐火做的。他酒醉手上没准头,失手跌了那雷,瞬间炸塌了半截祭坛。他大笑着被守祭坛的舅舅丢出去,借着酒劲儿,横冲直撞进了柜山,抢了狸力就跑。鵕鸟啄人真疼啊,他一头扎进了柏璇抱着的炉子里。
柏璇的眼睛真亮,像是最善良的心。他知道柏璇是叩仙庭园主,也知道他是仁慈的那棵树,然而仁慈,也是冷漠,他从没想过,仁慈且冷漠的眼睛,是哪样温暖明亮的,笑意盈盈的。
栾珅的眼睛真黑,像是最深的水,水里头还燃着一团火。这个公平的树神,却最懂情,夫妻爱,朋友义,兄弟悌,舐犊情,……一样一样,都是他黑眼珠里燃烧的火。唯有懂得,才能公平。
他知道好战的澄月其实爱子如命,无所不知的狌狌其实胆小的很……山海里的神,和人一样,有着复杂的欲望。唯有叩仙庭二位园主,他们懂得一切,却不屑于一切。没有欲望,从不渴求。作为神巫的他,瞧得出,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们的满足,叩仙庭园主的欲望,从来只是园主彼此。
他舍不得这样相宜的两株树。
“天随人愿。祝贺你们,从现在开始,终于永不分离了。”沈常懋忽然说道。“我走了。”说完毫不犹豫的扭身便走,一手勾住了西王母的臂膀,一手薅住了陆吾的尾巴,“你二位,随我一起走吧!”语罢,他脚下忽然金光闪烁,乃是一个阵法,金光过后,不只他三人,连同雷火二部,都消失在血海。
西王母本欲找些事情泄愤,然而木已成舟,泄愤也无用,只能就着沈常懋的台阶下来,先回三十六天,再做打算。其实又能有什么打算呢?再开一条通天路吗?谈何容易!索性她还借了神巫之力,说不定还有退路!
陆吾无所谓,任由沈常懋拖着他。几位神祇出阵时,已然在蜃海畔。
沈常懋收了阵法,直直立在西王母面前,“时间紧迫,我便不与你纠缠。狐族尚有留在人间者,我以 ‘征’‘兆’二力为交换,换你们手下留情,五雷之下,留狐族后辈一条生路。”
西王母眉弯一紧,想不到她才打“征”“兆”二力的主意,他涂绰便以此为筹码和她谈交易。
“我不想与你讨价还价,”沈常懋不等西王母心里盘算出结果,“你们若是不同意,我自然收回‘征’‘兆’二力,至于不愿走的狐族,便只有自求多福。”
“那好。”西王母只得应了。
沈常懋与她击掌为誓,目送着西王母回了三十六天。他蹲下,与趴卧的陆吾平视,“我知道她一定还想着别的,可是我现在无心管了。”沈常懋面色淡淡的对陆吾说道,“我也知道你什么都不管的。不过好歹邻居一场,和你说个再见。”
“再见?”陆吾说道,“你人魂分离,心缺一角,再见之时,想必很快就到,不必告别的。”
沈常懋笑起来,“你瞧出来了!”
“她慌了,才没瞧出来的。”陆吾说道。
“所以啊,我才说时间紧迫,送走了涂山狐族,我还要回来的。”沈常懋笑嘻嘻说道,“说不定要待很久很久。”
“待到那人愿意还给你。”陆吾说道,“那恐怕是无期了。”
“你也知道她不愿意给我!”沈常懋笑着说道,“不愿意给就不愿意给吧。反正涂山到了天外天,过的是逍遥日子,两耳不闻人间事,要祭祀也没用了,也不会有新的鬼狐生出来,我说不定这能永生不死呢!有的是工夫陪他耗。”
陆吾听了,一声不言语,站起来,转身走了。
沈常懋在他后头摆了摆手。转身上了蜃,蜃楼里有他早已画好的法阵,涂山所有狐狸,都等他呢。绿光如雾,遮挡了天地神明,一柄长刀,划开天空,露出天外天奇异的天地。
天外天开。
蜃海奔流,冲进天外天,蜃也随着游进去,天空的裂隙随之愈合,在最后一瞬,一个黑衣的身影,越出缝隙,朝里头挥了挥手。一闪身,传送阵的金光闪烁,黑衣的身影不见了。
益州沈家,沈二的院子里,顾良玉坐在灯下绣一只荷包,一只手忽然挡住了光。
顾良玉放下针线,抬头朝那手的主人笑:“二郎回来了!”
“回来了!”沈常懋拉着顾良玉的手,笑着说道。
完结的草了,不是水,只是觉得,大概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了。
本文其实是我很早之前的草稿,陆陆续续连改带写,折腾了好久了。时间久了,自己心里也是飘忽不定的。逻辑上前后就有了缺口。我也许会改,不过那大概要很久之后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番外,说不定哪天脑子一热,就写番外了。
感谢所有阅读的宝贝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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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干干净净(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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