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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二人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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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站在大门口,静静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直到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久久无言。
斋藤默默观察着翎籽,却毫不见她动摇,不禁感叹她的坚强。还是她先打破了寂静:“咱们回去吧~”
“嗯。”
“以后,就拜托你啦!阿一~”
“嗯。”
“对了,反正现在试卫馆也空出这么多房间,要不要搬过来住?也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他们俩绕着试卫馆内的房间转以防有人落下东西的时候,翎籽提议。
“哦?哦,还是先不用了,我住在以前的地方习惯了。距离也不算远,我还是每天过来吧。”
“那也行~”
见翎籽没有继续要求,他也就不解释了。
在这吃过晚饭回去的路上,斋藤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似乎两人之间有种默契,斋藤从没有感觉到过如此的舒适:说话时只说自己想说的,言下之意她很自然就明白了,从来不过多过问;也从不要求他什么,完全相信他,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把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说出去。他想到这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之所以有这么舒服的感觉,是因为她善解人意,她对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并没有因为他是斋藤一而有什么特殊。就算是特殊,她也是和冲田更有默契吧……
但她却无法从他的脑海中离开,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又在走向试卫馆的路上了。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回家。但没走出几步,一种不安的预感突袭,萦绕他的心头。他放心不下。思虑再三,他下决心,就算被她误会,也得确认一下。他拍了拍大门,竟然直接推开了。不安感又加重一层,他边观察着周围,边快步跑向翎籽的房间,远远听见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男声咒骂着,他拔出剑,用最快的速度跑入亮着灯敞开门的她的房间。只见翎籽用手捂着后脑,正痛苦地跌坐在地上,另一只手挣扎着想要握紧护身用的剑,房间对面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从被撞倒的杂物中爬起来,他的一条胳膊有一处被剑刺中。见他目露凶光,还准备扑向翎籽,斋藤一个箭步冲过去,刺中了那人的腹部,鲜血喷涌而出,他痛苦躺倒在地嚎叫着。
“不要……”翎籽虚弱地吐出两个字后,就失去了意识。
“翎籽!”斋藤怒火攻心,却异常冷静,他快速把袭击者打晕,停止了哀嚎,接着抱起翎籽,跑到了隔壁原来冲田的房间,迅速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她的后脑似乎被什么物体击中,正慢慢渗出血迹。他扯下自己一块衣服,把流血的地方包了起来,又回到她的房间,在最显眼的地方发现了日常用于治疗的用品,这次,他仔细地清洗了她的伤口,抹上了土方走之前留下来的石田散药,又用干净的布条护理好了伤口,确认她没有危险了,才安下心来。长舒一口气,他回去准备处理那个袭击者。
那人还躺在原地,斋藤仔细搜了一下他的身上,没有什么能表明身份的东西。他手臂上的剑伤是新的,看手法特别专业,他皱了皱眉头。把袭击者五花大绑起来后,斋藤把他扔到了试卫馆的一间久置不用的小库房里。
他回到了翎籽所在的房间,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呼吸还算平稳,血已经止住了,但还没有清醒过来。斋藤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受到袭击,像她这么美好的人,怎么会有人想要伤害她?看到她因失血而发白的脸庞,心被揪着般疼痛。他猛地站起来,又重新来到了关押袭击者的房间。
那人已经稍微恢复些神志了,正因痛苦而呻吟着,见斋藤进来,还想装晕。斋藤识破他的伪装,把剑柄放在他手臂的伤口处按压着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伤人性命?”
“放开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那人见装假没有效果,便开始嚣张起来,企图震慑住他。
“不好意思,我谁都不怕。”他眼中闪烁着寒光。
那人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又换成了唯唯诺诺的语气:“武士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我也得保命啊!”
“奉命行事?奉谁的命?”
“……”
见他支支吾吾不答,斋藤把剑柄从手臂移动到了他的腹部,狠狠摁了下去。
“啊啊!!我说,我说!昨天有个兄弟来找我,说有个活让我干,只需要给房子放把火。”
“你兄弟是谁?”
“和他没有关系啊,他也是听命于人,我听说那人以前就经常恐吓他,是个了不得的家伙,还给了我们一比不少的钱!这谁不干啊……”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那人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给你们钱?还恐吓……就为了给试卫馆放火?”斋藤百思不得其解。
那人逐渐虚弱,保命心切,听了斋藤提到钱,神智不够清醒,虽然不知道斋藤为何出现在试卫馆,但还以为他是可以被钱收买的人,便走了最差的一步棋:“这位大人,你一定不是试卫馆的人,反正这的人都走光了,你也没必要出这个头,不如你放了我,我回头把钱都给你?”见斋藤没有回应,他还以为斋藤是对条件不满意,又作死道:“不够吗?呐,刚才不还有一个女人吗?我看她挺有货的,把她也给你怎么样?反正最初的条件是这女人随我处置。放我……呃……”
话还没说完,他瞪大了眼睛,没反应过来就咽了气。
斋藤收回刺中他心脏的剑,甩了甩上面那不净的血迹,脸上是难掩的愤怒。愚蠢的贼人,竟然拿翎籽作为交易筹码,伤害她的罪不能饶恕,侮辱她就是罪上加罪。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手比脑快,就结束了这个人的性命。
待冷静下来,斋藤担心起翎籽来,会不会还有什么余党在?他马上飞奔回去,亲眼确定了她还安稳躺着,才放心了。他安静坐在她身侧,盯着她即便受伤也依旧美丽的容颜,平日里那挂满了微笑的脸庞如今竟失去了生气,他不自觉地握起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前,低头祈祷起来。
翎籽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梦里,她却毫不吃惊。她正站在旁人无法知晓的视角看着这个世界,至于这是为什么她也不得而知。大千世界中,她集中注意力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关心的几个人,他们在一个大部队中说着什么,行动像是加快了几倍一样,她看着他们从早到晚,从一个镇子到另一镇子,期间似乎产生了什么问题,但最终还是顺利到达了京都。就在她想继续看他们到京都后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她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她知道自己要从梦中醒过来了,所以拼命记住刚才看到的影像。接着……
她睁开了眼。头疼得厉害,还有些眩晕,翎籽想抬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动不了。她移动视线,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原来是斋藤,他靠着墙壁睡着了,用一侧的膝盖支撑着身体,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就像怕她突然跑掉似的。她微微红了一下脸,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这一动,把本就睡得不深的斋藤叫醒了,他一看到翎籽醒了,脸上自然地舒展开来,然后赶忙松开了她的手,慌得都忘了解释。
“谢谢~”她哑着嗓子感谢他。
“别说这些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担心她头上的伤。
“还好,估计几天就能好了呢。不用担心~你来的真及时,幸亏你在呢~”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昨天半夜趁着她休息的时候检查了一圈试卫馆,除了翎籽房间之外,还有几处受到破坏的痕迹,尤其是厨房,干柴遍地都是,也印证了袭击者说的放火的说法。
翎籽闭了一会儿眼睛,把昨晚的事情回忆了一下。
晚饭过后斋藤就走了,只留下她自己,虽然在人前没有表现出来,但当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巨大的孤独感袭来,她在馆内四处走来走去,挨个屋子转了转,想要借此回忆一些以前的点滴日常。突然一股疲惫感袭来,她有些头晕,本来想要直接回房的她偶然瞥见厨房门口地面有什么,脑中突然闪过类似的景象,她回想起之前梦中的场景,便往厨房走去,果然满地都是柴火。“糟了……”她意识到危险,训练所里有木刀,可是相对自己房间那边还是远一些,最快的路径是回房间。她飞奔回房,路过几处用余光发现已经有些地方也被破坏并撒了满地干草,“看来是想烧掉这里……”
她推开门,没有意识到哪里有违和感,只是觉得晕眩感增强,就在迈进屋子的瞬间,她想起来梦中的场景,有人在……但是已经晚了,在她躲开之前,她的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整个人瞬间瘫软失去了力气,随着惯性向前迈了一步后趴到了地上。隐约中她听见身后有人奸笑:“没想到是这么个美人~杀了怪可惜的……”
翎籽竭尽全力保持清醒,虽然脑袋异常疼痛,四肢也沉重不堪,但她还是向前爬去。袭击者戏谑般抓住她的左脚踝,她便把所有力气放在右脚上,利用对方轻视她这一点出其不意,踹开了他的手臂。
“还挺有劲的。你嚣张不了一会儿了!”对方气急败坏。
就是这一瞬间的爆发,她借力往前一跃,够到了一直放在墙上的剑。她撑着剑站起来,却摇摇晃晃的。她刚拔剑出鞘来,对方却笑了起来:“那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玩的东西,你拿都拿不住的!蠢货!”
“蠢货是谁……可不一定呢……”她一剑刺出,中了他的手臂。“歪了么……”
“可恶!竟然敢弄伤老子!”袭击者恶狠狠地叫唤:“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看我怎么让你生不如死!”
他猛地向她跑过来,她并不急着躲闪,而是努力保持清醒,在他近身的瞬间,她灵巧转身躲到他身后,同时右腿蓄力,狠狠照着他腰间踹了一脚,伴随着咒骂和痛苦的叫声,他径直摔到了屋内,撞到了柜子后,在乱成一堆的杂物中挣扎。
因为用力过猛,翎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捂住自己流血的后脑,一边勉强撑着手里的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不能被打败。直到她的视野中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安心感伴随着疲惫感袭来,她知道他能轻易战胜对手,但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让他的双手沾染鲜血:“不要杀了他……”,话却来不及说完,但失去意识前她依旧很高兴听到了那令人安全感倍增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捡着重要的事情给斋藤解释了一下,略过了暴力的部分。
“可是,这到底是谁干的呢?”斋藤告诉翎籽那人说的信息,略过了恶心的部分。
“谁知道呢……”她若有所思。
“哦,对了,你的房间昨天被弄得一团乱,虽然我昨夜基本收拾好了,但是你果然还是别住在那屋里了,反正这里现在屋子多得是,你就在总司的房间住吧。”斋藤担心那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回忆。
“好~”她乖乖应允。
“还有……”他犹豫了一下:“从今开始,我也住在这里。”
“好~”
两个人目光交汇,却似乎有什么不同往常的东西流动着,惊得两人又同时把目光移开了。
翎籽在斋藤的悉心照料下,没两天伤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也不老老实实躺着,而是起来帮他一起修复被破坏的房间,要不就是坐在训练馆里看他练剑,或者两人一起做饭、一起打扫。她笑着说自从他来了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斋藤则解释说,那是因为之前她工作量太大。她知道,冲田等人的突然离开在她心底留下的巨大空白,多亏了斋藤在努力填满。她也想要填补他心中的缺口。
她回到已经被斋藤收拾得一干二净的自己原来的房间,发现自己用的剑已经被放回了原位。拿下来正仔细看时,身后有人叫她:“翎籽。”
“哦,阿一,谢谢你呢,帮我把东西都收好了~”她合上剑鞘。
“我有事情想问你,可以告诉我吗?”他沉吟半晌,还是提出了问题。
“看来没办法隐瞒了呢~能到训练馆去吗?”她物归原处,跟着斋藤去了训练馆。
她默不作声地拿起两柄木刀,一个抛给斋藤,另一个留在手里。“来吧~”她一只手拿刀,是斋藤没见过的招式。
斋藤明白她的意思,但因为不清楚她的水平,便试探性地用普通招式冲向她。怎料她向右侧一闪灵巧降低重心,趁他吃惊的间隙一个弓步单手将木刀直直向前刺出,触碰到他的肋骨下方后及时收手。
“这是?”斋藤惊叹。
“你没有用出全力,我是算准了这点才赢得了你的呢~”
“不,低估了你的实力是我的错误,失败理所当然。你的招式我从没见过,单手拿剑么?”
“这是西洋的剑术。用的剑和这木刀还是有差距的,因为这是木刀我才能单手拿得住的,如果是真刀真枪的,我就没法发挥这么好了呢~”
“试卫馆还有教这种剑法的吗?”
“不,我不是在这里学的。准确的说,没有人,当然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我会用剑……”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冲他眨了眨眼。
“为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呐,阿一,你愿意听我说吗?”
“嗯。”
俩人肩并肩坐在门廊上,天空飘起了晚冬的雪花。
“下雪了呢~好美!”翎籽眼中闪光伸手去迎接,晶莹的雪花落在温暖的手下,瞬间融化只留下点点水滴。
斋藤看着她难得显露出的可爱模样,在飞舞的纯洁花瓣中也耀眼的绝美侧脸动人心魄,应道:“嗯,好美……”
“气氛还蛮浪漫的呢~”她突然转脸过来看他,吓得他赶快收回目光。
“刚才,你想说的是……”
“在我说之前呢,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阿一。”她觉得当下也许这是解开他心结的好机会。
“什么问题?”
“那天的袭击者被你杀了吧……”
斋藤身体僵硬了,没想到她会突如其来问这个问题。原来这些天她对那件事不闻不问只是因为已经猜到了他的做法。他咬了咬牙,故作镇静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她现在提起这个是为了什么,是埋怨他明明知道她不让他下杀手却还是做了吗?但他更不明白,这两天他们形影不离,她应该无从发现的:“你怎么知道的?”
翎籽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因为……阿一……你的眼神不一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