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端》angelo

2、2-拍摄现场

　　早上九点不到，梁端就到了谢晓晖的工作室。谢晓晖和她的五个学生到得更早，正在布置拍摄现场。
　　“来啦。”看到梁端走过来，谢晓晖放下手里的活儿，和他一起进了化妆间，指着挂在衣架上的一排服装道：“你先看一下衣服和首饰，别弄乱，我排好拍摄顺序了。”
　　梁端点头，冲忽闪着星星眼小跑过来的化妆师小王打了个招呼。都是老熟人，他已经习惯了她的这副迷妹模样。
　　“哇，梁端，你又帅了好多！”
　　小王几乎是用尖叫的，吵得谢晓晖差点暴走，“你再这样把持不住我就换人了！”
　　“哦哦哦。”小王急忙捂住嘴，拼命地冲着谢晓晖眨眼做哀求状。
　　“造型我昨天就已经跟你说过了，”谢晓晖冷着脸命令道：“别弄错次序。”
　　小王用力点头。
　　谢晓晖这才拉着梁端去看衣服和首饰，简单地跟他讲了一下整体思路和每件首饰拍摄时的构图以及画面，说完后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梁端比了个OK的手势。
　　“那你先上妆，我前面还有事呢。”谢晓晖拍拍他的手臂，又警告地瞪了小王一眼，转身出去了。

　　十点，拍摄准时开始。
　　梁端换了一身简约版中式长袍出现在相机的取景框里。黑色的背景、黑色暗纹的修身长装、灯光下略显苍白的肤色，完美地烘托出缠绕在他颈间的那抹纯金色。
　　谢晓晖为春江珠宝打造的这个金饰品系列走的是时下流行的暗黑复古风，造型颇为古怪刁钻，而拍摄效果则要表达出禁欲表皮下隐藏的张狂和浮夸。
　　拍摄进行得十分顺利，快到吃午饭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一半了。

　　严峻走进工作室大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都过了，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尽管事出有因，但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请问谢晓晖女士在吗？”他问坐在接待桌后边的小姑娘。
　　“你找谢老师？”小姑娘看了看面前这个满脸胡茬、肩头挂着个松松垮垮的大双肩包的邋遢男人，问：“请问你跟她约过吗？她现在在忙。”
　　“哦，约过。”严峻点头，目光朝灯火通明的摄影棚方向望了过去，可惜被一道隔断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那请你在这边坐着等一下，我去跟谢老师说一声。”小姑娘指了指门边的两把椅子，又问：“先生你贵姓啊？”
　　“我姓严，是过来应聘谢老师助理的。”
　　小姑娘闻言一愣，又狐疑地多看了他几眼才进了摄影棚。
　　严峻并没有坐下，跟了几步站到隔断旁边看着拍摄现场。就见一个一袭黑衣的男模仰躺在地上，微眯着眼看向镜头，左臂朝镜头的方向平伸，右腿支着，赤着脚，露出一截脚踝，身下以及背景墙全都是黑色，以至于灯光下的他皮肤白得几乎晃眼。不过这个画面的主角并不是男模，而是他距离镜头最近的左手指间的一枚戒指。
　　严峻脑补了一下画面效果，轻轻挑了挑眉，目光移向趴在地上举着相机的摄影师。那是个小伙子，肯定不是谢晓晖本尊。又梭巡了半圈，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抱着双臂站在显示器旁的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身上。
　　他确定这位应该就是谢晓晖谢老师了。
　　接待小姑娘并没有立刻去找谢晓晖，而是等这组照片拍完后才上前通报。
　　“应聘助理？”谢晓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件事，不过应该早就发生了而不是现在。她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朝门口看了看，又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冷笑一声道：“跟他说我这儿不招助理，三小时前招聘窗口已经关了。”
　　“好的，谢老师。”小姑娘领命回来跟严峻传达了谢晓晖的话。
　　严峻早就看到谢晓晖的反应了，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走。其实来之前他对这次面试，哦不，准确的说是对国内的摄影圈并不抱什么期望，再加上今天的面试是临时通知的，打乱了他原来的计划，这也让他心中不快。可是进入工作室短短时间的所见让他的顾虑消失了不少，所以他不会被轻易打发走，反而挎着背包直接进了片场。
　　“哎，你不能进。”小姑娘赶紧拦住他，黑着脸道：“谢老师说了她不招助理。”
　　“我迟到的原因比较复杂，需要跟谢老师当面解释，当然，还有道歉。”严峻长腿一撇轻松绕开小姑娘进了摄影棚。
　　小姑娘着急地跟在他身后一溜小跑，为了不打扰拍摄工作她不敢大声呵斥，只能压着嗓子喊：“你站住，不能进！”
　　谢晓晖此时正在镜头前指导梁端调整姿势，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就发现那个关系户竟然大摇大摆地进来了，顿时火冒三丈，起身喝道：“出去！”
　　“谢老师，您好，我是严峻。”严峻停住脚步，满脸诚恳地道歉：“很对不起，我迟到了。在过来的路上……”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请你出去，你打扰到我工作了。”谢晓晖打断了他，坚定地指着大门的方向。
　　“我必须跟您解释，您也需要听一下我的解释，以免对我和介绍我过来的人造成不必要的误解。”严峻无视了聚拢过来的几个小伙子，直视着谢晓晖道：“我在过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虽然不是发生在我身上，但我是第一目击人，需要配合事故调查。而且当时伤员很多，救护车不够，我也有义务送伤者入院。当时我想打电话给沈先生，让他向您转告这个意外，但是他的电话关机了。而他也没有把您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所以我也无法跟您联系。我还试过打114查询这里的座机号码，但打过来却一直都无人接听。”
　　谢晓晖被他的这一大通话和义正辞严的气势给弄愣了，反应了一会儿，扭头问接待小姑娘：“你怎么不接电话？”
　　小姑娘的神情比她还要懵，哭丧着脸道：“谢老师，我们这儿没有装过电话啊。”
　　“……”
　　“不管怎样都是我迟到了，所以我必须向您当面道歉。对不起，谢老师。”严峻微弯着腰，毕恭毕敬的样子。
　　谢晓晖看他这副‘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的架势，有种被架在火上的感觉。“行吧，既然你的理由这么充分和正义，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她皱着眉摆了摆手，示意他站直身体，这才道：“不过我现在正在工作，不能被任何理由打断，所以你还是要到门口去等着。”
　　“我能在旁边观摩吗？”严峻说：“我会保持安静和距离，不会打扰到您的工作。”
　　谢晓晖已经看出这是个能说会道而且难缠的家伙，她不想跟他在这儿浪费口舌，耽误大家的时间，所以只是示意他站远点儿便不再搭理了。

　　午饭是叫的外卖。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谢晓晖带着梁端去她的办公室单独用餐，没有和她的学生和下属们凑在一起。
　　“刚才那个人是谁？找你干什么？”梁端问谢晓晖。
　　“是一个老同学介绍来的关系户，想来我这儿给我打下手。”谢晓晖一脸的丧气。
　　梁端讶异地看了看她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原则，收起关系户来了？”
　　谢晓晖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我不是没原则，主要是这段时间太忙了，的确需要一个能很快上手干活的助手来分担一部分工作。再说我听那个老同学说这个人专业对口而且也挺有才干的，所以才让他今天过来看一下能不能用。”
　　“我可以过来帮你。”
　　谢晓晖顿时有种老母亲看到儿子终于长大懂事了的欣慰感，笑着道：“你还要上学，等放暑假了再来吧，到时候你就算不想过来也不行。”
　　梁端被她眼中的柔情蜜意给雷了一下，往后缩了缩才问：“那个人呢，你要留下他吗？”
　　“不留。”谢晓晖果决地摇头，“这人不简单，跟那些学生不一样，我可以预感到留下他就是给自己添堵。而且，”她厌恶地撇了撇嘴道：“我讨厌留络腮胡的男人。”
　　梁端并不清楚谢晓晖与那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那人进来时他正躺在地上装逼呢，所以只看到与那人说了一会儿话后谢晓晖的脸色变得阴沉，而那人并没有离开反而留在了片场。
　　“那你还留他吃饭？”他不解地指了指门外。
　　谢晓晖无奈地道：“好歹也是个关系户，招待一顿工作餐还是应该的。”事实并不是她说的这样，而是那个叫严峻的家伙竟然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外卖送到后直接混在学生堆里一块儿开吃了。她能怎么办，难不成要夺下饭盒赶人走吗？
　　梁端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跳过这个话题问：“我也想留胡子，看起来会成熟一点，你说呢？”
　　“你敢！少年就应该有少年的样子，装什么成熟？年纪到了自然会变得成熟，到时候你想扮嫩都不行。”谢晓晖毫不留情地否了他的意见，又补充道：“再说你的脸型不适合蓄须。”
　　“嘘嘘？”梁端无法分辨这两个字的声调，所以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晓晖拿过桌上的纸笔写下这两个字，递给他道：“就是留胡子的意思。”
　　一看到这两个字梁端就明白其中的含义了，点点头。
　　“哦还有，”谢晓晖拍拍梁端的胳膊道：“我发现你胖了点，是不是光顾着交女朋友，没有坚持锻炼？”
　　梁端哀叹一声，大声道：“我没有女朋友。”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谢晓晖瞬间妥协，不过心里很纳闷，不明白为什么一提到这个话题梁端就激动，难道……“你不会交了个男朋友吧？”
　　“什么？”梁端差点掀桌子。
　　“没什么。”见他这反应，谢晓晖暗暗松了口气，把饭盒往他面前又推了推道：“快点吃吧，下午还有好多事呢。”
　　梁端绷着脸又瞪了她一会儿才低头吃饭。
　　看着他赌气不理人的样子，谢晓晖有点犯愁。他都二十二岁了，据她了解应该从来没有和女孩交往过，呃，男孩应该也没有，这不正常啊。她觉得自己应该多留心一下这方面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