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拥星辰》恰似不似

10、chapter 10

　　桥断这些天，温时安不用上课，除了偶尔去学校看看外，其他的时间都在家里呆着，再加上一直电压不稳，而且气温也有些低，她便改成了两天洗一次澡。

　　家里的电路没有修好，她吹头发还是在蒋契那里。

　　像是约定好的一样，每次温时安去到蒋契家里吹头发，他都会出门去，保证他们不会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

　　经过傍晚和阿嫲的谈话后，温时安看见蒋契的时候总想要说些什么。

　　于是，在蒋契手臂撑在桌上，摆弄了几下电脑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温时安讲话了。

　　“你……大学是在T大上的吗？”

　　她声音有些轻，但带着些急躁，像是生怕蒋契淡定地直接抬脚关上门，懒得回答她的问题一样。

　　“嗯。”

　　蒋契倒是没有想到温时安会主动问他问题，毕竟相同场景下的前几天除了简单的问候外，都是以沉默贯穿。他思绪还停留在繁琐的代码上，没有意识到温时安问这个问题是想要做什么，也没有意识到她是如何知道的这个事情。

　　“我是在京大，我们离得很近。”

　　蒋契表情淡漠，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出现，温时安轻声接道，声音中被刻意带上轻快的语调。

　　“嗯，知道了。”

　　蒋契这会儿才从那堆恼人的破代码中回神过来，不知道温时安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那里，之后没有听到她接着讲话，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还有事吗？”

　　“……没有了。” 温时安摇头。

　　蒋契皱着眉点点头，抬脚走出去了。

　　他又在温时安的眸子里看见了类似怜惜的情绪。

　　这会儿，蒋契安静下来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

　　屋外，漫天星光吹着晚风落在蒋契的肩上。他一身黑衣站在深蓝色的夜色中时，全身像是被镶嵌进了这番景致中，构成了浓墨重彩的一幅画。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遍，终于发现了端倪。

　　晚饭时的沉默，刚才刻意的搭话，T大的信息，还有那奇怪的类似怜惜的情绪……

　　蒋契的脸色稍稍冷了些，心里嗤笑一声，想到，“是在可怜我吗？”

　　这种类似对待流浪狗的情绪被用在了他的身上，蒋契只觉得无聊和可笑。

　　这时，身后“咔嚓”一声，房门被推开，温时安拿着吹风机出来了，“我好了，麻烦你了。”

　　蒋契闻声回头，目光像是能化为实质的利刃似的，直直的落在温时安的眼睛里。

　　“阿嫲跟你讲我的事了？”

　　虽说是疑问句，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蒋契刻意拿捏着语气，故意放重了声音。

　　“……嗯。”

　　温时安看到蒋契的目光，心跳陡然加快，眼睛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急急地扯开了视线。
　　这样像是少女怀春的剧烈的反应，其实都是被蒋契吓得。

　　老实说，蒋契给温时安的第一印象不算善良，甚至带着些戾气。虽说这两天的相处下来，她对他改观了不少，但是现在的场景，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面，不过现在是蒋契的脸暴露在光下，温时安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眼睛里的淡漠。

　　蒋契生气了，温时安有些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八卦你的事情的……”

　　温时安急急忙忙的解释，因为焦急和慌乱，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紧紧的捏住手里的吹风机，刚刚用过的吹风机上还有温度，有些烫，但是温时安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手指用力到纤瘦的手背上都鼓起了细细的青筋。

　　“我不清楚你都听到了什么，但是在这里我想说几点。”

　　蒋契声音有些低，打断了温时安的话。

　　温时安有些不安，漂移的目光再次落在蒋契的眼睛上。她知道背后议论别人这种事情真的很让人讨厌，况且还是不太相熟的人。

　　蒋契微微垂下了眸子，躲开了对视，目光落在温时安身后的门把手上。

　　或许是从不曾和他人提起过从前，回想起过往总是带着些恍惚。或许是不善言辞，接下来要讲的话有些多，他有些不太习惯。或许是刚才故意吓温时安，他有点愧疚。或许单纯的只是因为温时安背后的灯光太耀眼，刺的他眼睛有些疼。

　　他拧着眉，不知为什么突然心软了一下，第一次同别人解释了自己。

　　“第一，我没有受到过父亲的虐待。第二，退学是我自己决定的。”

　　温时安有些震惊的微微的睁大了眸子。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怜，所以不用把你多余的精力放在我的身上，我承受不起也无暇顾及。”

　　蒋契的语气有些硬，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像是在说一个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

　　他自己共情能力差的要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没有太大感觉，更理解不了富有同情心的人，所以，他尽量让自己不要成为她们注意的对象。

　　“那你身上的伤呢？” 温时安下意识的问道。

　　后来的几分钟内，蒋契都没有讲话。温时安能感觉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样，沉默像病毒一样蔓延在两个人中间。

　　“这你都知道……”

　　许久之后，温时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蒋契惹毛了，动都不敢动的僵在原地，半晌才听到他低头缓缓的轻叹了一句，语气中像是带着无奈。

　　他的声音像是和着风飘过来的，直接落进了温时安的耳蜗里，轻缓但清晰，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幻听了。

　　他的话像是扎破了气球的银针，气氛随之缓和了下来。

　　蒋契还真的有点无奈了，没想到这件事阿嫲都和温时安讲。

　　他其实早就猜到了温时安会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因为阿嫲年纪大了，总喜欢和小辈们叨叨一些事情，而且她又格外的喜欢温时安。

　　只是没有想到阿嫲将他“卖”的这样彻底，而且这样早。温时安到村里不到一个月，两个人就结成联盟了。

　　说生气倒也没有，他一个大男人犯不着和女人计较，只是感觉有一点被冒犯到。

　　他的事情村里的人都知道，温时安听到这些事也是迟早的事。只是蒋契不喜欢温时安之前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怜惜，像是他是什么可怜人一样。

　　蒋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怜，老天爷放在他肩上的东西，蒋契从来没有嫌重过，更没有想过丢掉。

　　他不觉得自己命运曲折，也不觉得有任何值得可怜的地方。

　　事实上，他身边的人除了温时安外，他还从来没有在其他的任何一个人眼中看到这样类似怜惜的情绪。

　　他从来不是可怜人，甚至一直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长相符合女孩子们的眼光，成绩又拔尖，能力突出，是教授们争相抢夺的对象，只是寡言冷淡了些。

　　不过这样更让人有想要接近的冲动，毕竟相比于一些长相俊俏但是格外能说甜言蜜语的男孩子来讲，蒋契这样的性格更有挑战性，而且姑娘们都够自信，能拿下蒋契这样的帅哥，在姐妹们中间是多有面子的事情。

　　诚然那些只有一面之交便喜欢上蒋契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家室背景。不过要是她们看见了他的欠款数目，估计都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可是为什么温时安反倒是靠近了呢？

　　别说蒋契疑惑，温时安自己都不知道，甚至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靠近。

　　搭话靠近只是下意识的行为，总归是带着仓促，她只是觉得要做些什么，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好像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工作需要，偶尔拉架被牵连。”

　　蒋契打破了安静，解释的语气恢复了淡漠。

　　他脸色正经的一点不像在撒谎。

　　“那你要注意安全。天色晚了，我先走了。”

　　温时安弯眸笑笑，像平时一样道别，转身离开。

　　话题戛然而止，好像有些奇怪的情绪漂浮在空气中。

　　远处山头罩满了月色，繁星移至眼前，星空显得越来越远，夜色也愈发显得深沉。温时安的背影融进了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

　　蒋契没有马上进屋，他等看到不远处的小院亮起灯光，隐隐听到了交谈声后，才揉了揉太阳穴迈进门。

　　*

　　夜色褪去，漫天星辰坠入深海，一轮骄阳随之跃出。

　　村子里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朝霞落在近处的山峦上，让整座山轮廓分明的显现出来。

　　温时安像往常一样洗漱收拾，只是眼下黑眼圈有些重，在白净细嫩的脸上格外明显，像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

　　阿嫲也注意到了。

　　“囡囡，是晚上没睡好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嗯……”

　　温时安应了一声。

　　“……昨晚看书到很晚，熬夜了。”

　　她用纸巾吸干净脸上的水，有些心虚的垂下眸子讲道。

　　她昨晚确实是坐在书桌前很久，但是效率却很低，脑子昏昏沉沉的，本来理解新的概念就有些费劲，昨晚更甚。

　　等终于完成了制定好的目标，草草的收拾上床睡觉。结果睡着了也不安生，早上醒来的时候比睡前还累，脑子更昏沉了，只记得做了一晚上的梦，回忆起来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可能是感冒了。温时安在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