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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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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准备从山坡上下来,由于山体陡峭,山上容易下山难,特别是距山下一两来米的高度时,山坡地滑本无路,人一不小心很容易滚下来。贺译因为经常户外活动,下山自然小菜一碟,就三步做两步,纵身一跃先跳下。莫菲本想让屁股着地,一点一点地滑下。刚要蹲下,就见贺译站在山坡脚下朝她张开双臂,说:“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她站起身,心里一阵犹豫,又听贺译对她喊:“没事,就把我当成你哥哥!”
她就干脆眼睛一闭,心一横,一跃而下,果真被贺译一把牢牢接住放下。
这是她第二次如此近距离地和他亲密接触,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心跳,心中自然又是一阵小鹿乱撞。
为了表现内心的若无其事,莫菲就问已在拍雅丹地貌的贺译:“你是上海人,为什么会把工作室放在南京?”
贺译本想说自己的文娱公司在南京,话到嘴边终究改成:“南京是六朝古都啊,文化气息浓厚,历史底蕴厚重。”
莫菲说:“也是,上海商业气太浓郁。”
贺译放下相机,回头朝她笑笑,说:“去过上海?”
莫菲语气讪讪地说:“没,没有……电视上看过……我,我九月份就去那里上学了……”
贺译重新拿起相机,对准一座山丘就是一阵“咔嚓”,说:“哦,是。我忘了你九月份会去那里念书。”
莫菲觉得自己的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又问:“都说搞艺术是要耐得住孤独和寂寞的,我还是很难想象你画画时的样子?”
贺译转过脸来,嘴角依旧是向上的弧线,恰好看见远处导游在挥舞着小蓝旗,召唤他们返回,就和她边走边说:“我刚开始的工作室租的是间旧厂房,每天偌大的房子里陪我通宵绘画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莫菲就好奇地问:“什么?”
贺译说:“老鼠。”
莫菲一下子惊叫起来:“老鼠!什么鬼,你养的宠物鼠吗?”
贺译摇摇头说不是,又用手比划起来,说:“全是这么大的小老鼠。尤其是冬天,工作室没有空调,只有取暖器,我在画画,它们就会在我的脚边转来转去。有时候我就干脆在脚边放些饼干碎,让它们陪着我……我从来没觉得有多孤独、寂寞,相反感觉整个绘画过程都很享受。”
莫菲感觉自己要惊掉了下巴,她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富二代会在这种环境里创作,惊讶地问:“你不觉得老鼠很恶心吗?”
贺译说:“你知道吗?我是处女座,天生的完美主义者,甚至有点小洁癖,对任何事物都是一丝不苟的态度,不管是创作还是生活中,我都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不和谐。但是对于这些老鼠我并没觉得它们有多么不和谐、恶心,反而觉得它们很可爱。”
莫菲在想:“啧啧,怎么会喜欢老鼠?好怪异!”听贺译说他有点小洁癖,看他胸前还有自己残留的口水痕迹,猜测对方在心里指不定怎样嫌弃自己。
这时,贺译见她不说话,就说道:“如果不是厂房拆迁,我很想带你去看看。”顿一顿又说:“有机会的话,一定邀请你来参观我的新工作室。”
莫菲就说好,听出贺译并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心里还挺高兴。
他们到达青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来钟,司机直接将旅游大巴开进了西宁市湟源县日月乡克塞尔的一个藏寨,导游说晚饭就在藏寨吃火锅。安徽人口味比较重,这几天吃的清淡,听见“火锅”二字,除了贺译和苏阿姨,其他人是一阵欢呼雀跃,几乎个个垂涎三尺。
旅游大巴一抵达藏寨,路边就有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卓玛”迎接他们。这里是称男人为:“扎西”,女人们就叫“卓玛”。“卓玛”说为了欢迎远到而来的客人,邀请客人们去自己家喝酥油茶参观做客。所有人都欣然前往。
他们穿过卓玛家的小院,来到她家的客厅。客厅四周有一排长条板凳,应该是用来提供给来参观的游客坐的。客厅正中间墙壁上挂着色泽明艳的唐卡。莫菲刚拿出手机想给母亲拍摄一个短视频,让她欣赏一下藏寨人家,贺译立马阻止了她,轻声告诉她,藏传佛教里唐卡是不能随便拍照的。
果然就听卓玛叮嘱大家,私人住宅不允许拍照,家中供奉有唐卡,以免冲撞了神灵。
莫菲就将手机攥在手心,双手合拢,朝挂有唐卡的方向边走边点头拜拜,口中小声地念念有词:“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
大家坐定,卓玛向大家双手合十,微微躬身笑道:“欢迎远方的朋友们来卓玛家做客,扎西德勒!”
众人也双手合十,回礼道:“扎西德勒shu!”来之前导游都有交待过。
每人在喝完一小杯酥油茶后才转入正题。卓玛说藏族妇女在草原上,寒冷潮湿,却很少生病,尤其是妇科病或者关节病,为什么?因为当地特有的银器等物确保了他们的健康。众人不信。
卓玛说:“我邀请一位扎西或是卓玛上来感受一下。”
苏阿姨便伸手指向贺译说:“小伙子上去,小伙子长得帅!”
贺译当真放下背包,走到卓玛指定的位置上。
卓玛笑说:“上来了一位帅气的扎西。”说完,拿出两把梳子,一把银质,一把塑料。卓玛说要让这位帅气的扎西先感受一下两把梳子梳发有何不同,再让扎西把体会反馈给大家。
卓玛拿起银质梳子顺着贺译的头右侧向后梳,又拿起塑料梳另一侧,并向他询问两边有何不同感受。贺译说:“右边的质感厚重,较为舒服,左边的刮头皮。”
莫菲心想:材质不一样,自然效果不同。想完就顺着贺译的头发往下打量起他的脸,她发现自己居然是跟着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光明正大的看他。他额头饱满,鼻梁挺拔,薄薄的嘴唇,唇角微微上扬,整个脸像极了西画中的石膏头像,棱角分明;他的整体也非常匀称,像极了一个有型有范的模特。她又转头看了眼团里在座的其他男人,个个肥头大耳,不是凸起个啤酒肚,就是垂下一身松松垮垮的肥肉。
当她在把目光重新转向他时,他们不经意中对视了一下,她立马心慌地收回眼神。直到贺译中途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在她身边坐下,她才恢复平静,冲他莞尔一笑。笑完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在犯花痴,为什么要笑?遂又矜持表情严肃起来。
卓玛拿出银碗倒上酒,说:“用咱们的银碗盛酒,会扩散酒精浓度,酒味清甜,发出自然的醇香。”只见她又拿出一次性纸杯装满同样的酒,继续说:“请一位喜好饮酒的卓玛或者扎西品尝下两杯酒。”
苏阿姨立马毛遂自荐。她先端起银碗呡了一小口,又拿起纸杯小口呡了点,最后咂咂嘴,指指银碗,一脸惊奇地说:“哎?还真不一样啊!真的,这里装的酒味道的确有股清甜,纸杯里的呛嗓子。”
团里有几个男人听说银碗的神奇,也纷纷要求品尝一口……
一切结束后,卓玛带大家来到了藏银博物馆。说是博物馆,无非就是购物中心。卓玛一边介绍着佩戴藏银的好处,一边把大家指向柜台,让他们自行选购。贺译身边跟着几个漂亮的“卓玛”向他介绍银器商品。对于莫菲这种一看便知腰包里没有money的小孩来说,自然无人问津。
莫菲就在一旁玩手机。这时候,俞小红带圆圆走过来,问她:“小姑娘,你不去买把银梳子吗?”
莫菲耸耸肩说不买,表示自己没带足够的“毛爷爷”。她问俞小红:“俞姐,你不买吗?”
俞小红摇摇头说:“不买,这种藏银网上太多了。”又朝她撇撇嘴,低语道:“这里的太贵了!小梳子七八百,稍微大些的1288。”
莫菲说:“我上网搜搜看同款的多少钱。”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网上一模一样的同款才卖两百多,还是大号。她们就啧啧惊叹旅游景区商店太坑人。
苏阿姨老远见到她们也跑了一过来。俞小红明知故问:“苏阿姨,你不买吗?”
苏阿姨就摆摆手说:“哎呀,这里的东西太贵了!”随后又说道:“不过那个银碗的确神奇,装酒真是有股甜味。”说完,还不停地咂咂嘴,像是在回味。
这时,就听先前的迎接他们的卓玛,在商店中心的位置拿着扩音器说:“本团所有的“卓玛”、“扎西”都过来一下。你们非常幸运,此次出行旅游,遇到了一位非常帅气的,热情的“扎西”。他今天要送给团里的所有“卓玛”一人一把大号银梳子,送给“扎西”每人一个银碗。”
霎那间,人们沸腾了。
莫菲惊呆了,嘴成O字状,心想:“天啦,全团带小孩二十二个人呀,这得花多少钱呀?”
苏阿姨非常惊讶,不禁脱口而出:“这小伙子,他父母的钱是大水淌来的吗?”想想自己家儿子,虽有点小赌,也是被网络害的,他还不至于敢这样没节制的乱花钱,估计这孩子也是个败家子,心里瞬间找到了平衡。
贺译拿过卓玛的扩音器说:“后天我可能要先行一步和大家告别了。相遇是缘,我很开心,通过这次旅行和大家相识,特别是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很多人都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没什么礼物送给大家,就在美丽的“卓玛”这里,送给大家一些银器,祝大家旅途愉快!扎西德勒!”说完还不忘一个手放在胸前,欠一欠身体,做弯腰打躬状。
人群中爆发起了一阵掌声,男团友们都和他一一相拥,有位大叔说:“小伙子,我们这个团大部分都是安徽人,以后欢迎你来我们美丽的安徽旅行!”
贺译就开心地回应说好。
苏阿姨笑盈盈地说:“小伙子人真不错!”多少有点言不由衷,似乎想到了什么,跑上前去,对正在拿梳子清点人数的卓玛说:“我不要梳子,给我换个银碗!”
莫菲心想:白天在雅丹地貌还和他聊天来着,没听他说要提前走的事,到底还是没把自己当朋友;又想:也许是刚刚接了个电话才临时决定提前回去的……
她一阵胡思乱想,贺译见她在一旁发愣,上前拍拍她,问:“想什么呢?”
莫菲抬起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顾左右而言他,说:“你知道你买的这些东西,网上卖多少钱吗?”
贺译说:“只要大家开心就好。”大有无所谓之意,说完就拉她跟随大家一起去前面的餐厅,吃她心仪已久的火锅。火锅上桌后才发现所谓的火锅,不过就是化学丸子配上几个小菜和粉丝。
自从贺译给全团人都买了银器后,所有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特别是两位导游,更是把他当成了“座上宾”。见贺译没怎么动筷子,两位导游轮番上前向他询问,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要重新整几个菜?
贺译摆摆手解释说,是自己不饿。
莫菲一旁冷眼旁观,看不惯他们的“狗腿”样,心想:“本姑娘不也没怎么动筷子,怎么不见你们鞍前马后地来问?”
一位藏族阿哥抱着吉他过来为大家唱歌助兴,他弹唱道:“阿惹阿惹别走开/走开了阿哥会伤心的/如果阿哥伤心了/心里的话儿向谁说/月亮月亮别躲开/躲开了阿惹会孤单的/如果阿惹孤单了/动人的情歌哪儿找/飞吧张开你的翅膀/从那日出到日落/飞吧张开爱的翅膀/你就像山风一样自由/花儿花儿别凋谢/凋谢了妹妹会伤心的/如果妹妹伤心了/漂亮的衣裳谁来穿……”
莫菲静静地听着,心里充满了离别的惆怅。藏族阿哥唱完,就见里座的苏阿姨顺手朝她一指,说:“小姑娘,你是学音乐的,和我们的阿哥一起唱一首!”众人就起哄道:“唱一首!”
莫菲尴尬地摆摆手,打马虎眼说:“我不会唱藏族歌。”
藏族阿哥就说:“就唱你会唱的。”
莫菲仍旧摆摆手。这时,坐在她身旁的贺译偏头对她道:“我后天就要回去了,能不能高歌一曲?”
沉吟片刻,她起身对大家说:“好,那我就唱一首《人生何处不相逢》。”《人生何处不相逢》是母亲林小芳最爱听的一首八十年代老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这首歌。
这首歌对团里叔叔阿姨辈的人来说是满满的回忆杀,大家就统统叫道:“好,就唱这个!”
苏阿姨指着藏族阿哥的吉他说:“小姑娘会弹吗?”莫菲点头,豪爽的藏族阿哥就真把手中的吉他递给了她。说是合唱,其实是她的专场,只见她抱起吉他,手拨琴弦,轻启朱唇,弹唱道:“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缘份随风飘荡/缘尽此生也守望/你我在凝望那一刹/心中有泪飘降,”她唱着,莫名有种想落泪的冲动,“纵是告别也交出真心意/默默承受际遇/某月某日也许再可跟你/共聚重拾往事/无奈重遇那天存在永远/他方的晚空更是遥远/谁在黄金海岸/谁在烽烟彼岸/你我在回望那一刹/彼此慰问境况……”
众人放下筷子,打起拍子,跟着这首回忆杀,和她一起哼唱了起来。
曲终,她将吉他还给了藏族阿哥,表情极不自然地重新坐到座位上。贺译向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错,粤语歌唱得很溜!”莫菲垂下眼皮,微微笑笑,并不敢直视他。又听贺译对她说:“你知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的国语版叫什么吗?”莫菲这才抬头看向他,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贺译说:“是周华健唱的《最真的梦》。”说完起身将藏族阿哥拉到一旁,对他耳语一番,并从怀里掏出一张百元纸币,做为小资。莫菲不解。只见藏族阿哥将手中吉他递给他。贺译接过吉他,在场地中间拉过一条板凳坐下。
众人重新停箸,目光全投向他。只见他,怀抱吉他,面露微笑,左手按弦,右手拨弦,微微上扬的唇角开口唱道:“今夜微风轻送/把我的心吹动/多少尘封的往日情/重回到我心中/往事随风飘送/把我的心刺痛/你是那美梦难忘记/深藏在记忆中/总是要历经百转和千回才知情深意浓/总是要走遍千山和万水才知何去何从/为何等到错过多年以后/才明白/自己最真的梦……”
声音自然柔和、磁性十足,声线的穿透力不亚于周华健本人。众人静静地听着,宛如在享受一场听觉盛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苏阿姨这次真心实意由衷地发出一句赞美:“唱得太好了,小伙子不去唱歌,可惜了!”
莫菲单手托腮,听得入迷,内心多少有些震惊,没想到他歌居然唱得这么好!她甚至不知道,有什么是他不能够的?想想自己还在他面前唱歌,感觉就像班门弄斧。忽然,她就有点自惭形愧起来,刚被音乐学院录取建立起的自信又一下子消失殆尽了。
坐车回宾馆的途中,她一声不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冒犯了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