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 您可消停会儿吧》禾晓顷

2、第 2 章

　　几次来回，程鹭放弃了继续散步的念头，推着轮椅就近找了处石凳坐下。从包里拿出水塞到她手里，另外拿出自己的水喝了起来。
　　今天的天气不错，虽然入秋了，空气还不算干燥。徐徐微风吹来，隐隐带着桂花的香味。
　　她无聊的欣赏着规划得不错但是实在也没什么好看的花圃，转头看了看老太太，她一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某一个地方。
　　想了想，她像是在跟她说又像自言自语。
　　“我以前总想，从小别人都说我很讨喜，很多人都喜欢我，尤其是长辈，说我嘴甜体贴，善解人意，有礼貌有耐心，我想以我的耐心什么样的婆婆都能和平相处的，我以为我应该是没有婆媳问题的，尤其育之经常说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的老人家。”
　　似乎没想到程鹭会说这些，刘美凤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沉下脸来。
　　“育之还说，你跟爸爸很相爱，你们不太干涉他，对他也少有管制，他甚至时常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程鹭自嘲的笑了笑“他一点都不了解你。”
　　刘美凤仍旧板着脸不接程鹭的话茬，程鹭也无意跟她谈心，不再说话，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水。
　　“我饿了，我要吃东西。”这话说得像是一个为了吃糖无理取闹的孩子。
　　程鹭拍了拍裤子上看不见的尘土，起身收拾好各自的水杯，推着老太太往回走“回去吃下午茶吧！”
　　当程鹭把她所谓的“下午茶”摆好之后，刘美凤都气到失声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抖着手质问程鹭“这……这就是你说的下午茶？”
　　“有什么不对吗？”她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不过管她的呢。既然宋育之说了不会过问她怎么待他的母亲，程鹭决定放飞一下她内心深处小小的坏心眼。
　　“苏打饼干加纯牛奶也叫下午茶？”刘美凤音调都升了两个度。
　　“那下午茶应该是什么样的？”程鹭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要有香香甜甜的奶油蛋糕或者巧克力蛋糕和又甜又暖的奶茶、布丁、酸奶之类的。”
　　“没有。”言简意赅。
　　“你胡说，明明就有，昨天我才让育之去买的。”
　　“我扔了，医生让你少吃这些东西。”
　　“你这么糟蹋粮食是要被雷劈的。我看你就是想趁我儿子不在家的时候借机虐待我，我儿子就是眼睛被眼屎糊住了才看不清你这个歹毒的女人的真面目。”
　　程鹭也不气恼，气定神闲的吃着饼干“这是家里最后一盒干粮了，等我吃完可就只剩牛奶可以勉强充饥了。”
　　婆婆嗜甜，苏打饼和纯牛奶从未进过她的饮食链条中，但是她的血糖已经临近糖尿病的点了，掐掉她喜好的甜食准备她难以接受的饼干牛奶即是医生建议也是她有意为之。
　　啪！
　　程鹭再次错愕的看着地上的饼干“尸体”，机械的咀嚼完嘴里的饼干，把牛奶喝掉，蹲在地上为饼干收尸。起身瞥了刘美凤一眼“现在不到4点，你儿子大概6点才会买菜回来，7点左右能吃饭。饿了就喝点牛奶吧。”
　　没等她回应她转身把饼干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的往书房走，冷冷的丢下一句，“浪费粮食是要遭雷劈的，妈。”
　　把婆婆丢在客厅，程鹭回到书房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把拓好画稿的绣布装到绣绷子上，拿起针线绣了几针却总感觉不太对，怎么看都很变扭。有些烦躁的把线绞掉，程鹭放弃继续的念头。转而打开电脑看看其他做刺绣的同行的作品，这是她用以安抚自己情绪的方法。
　　也许是碍于孙女在场不好起争执，晚饭的时候老太太倒也还算消停，只是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儿子做得菜越来越清淡了。
　　宋育之陪着笑，正打算跟她解释什么的时候，宋一一小人精，听到奶奶抱怨就一脸认真的说：“奶奶，医生说清淡饮食对你身体好。奶奶身体好才能长命百岁，奶奶不是说要看着一一长大嫁人抱重孙子的吗？所以奶奶你要乖哦！”
　　两句话把老人哄得开怀大笑，程鹭不禁暗暗自愧不如，自己搞了一下午还不如小崽子的两句话。
　　晚饭后，小人精宋一一以测试奶奶退休后有没有忘记以前的知识为由让奶奶辅导作业。宋育之夫妇乐得清闲，双双跑到书房享受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
　　说是自由活动，但是程鹭一点也不自由，进到书房就坐到工作台边继续下午准备着手的绣样。宋育之拿了本书坐在她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
　　“有事？”程鹭看了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啊？没…没事啊，看书…”
　　“你知道你心虚的时候会挠头吗？”
　　宋育之快速收回手来，诧异的看着妻子“真的吗？”
　　“嗯！”肯定的点点头。“现在可以说有什么事了吧？”
　　“老太太有没有为难你？”宋育之问得小心翼翼。
　　“你说呢？”程鹭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回答又说“不过我也把她气得不轻，我都有点害怕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她下午打电话给我了，把我骂得狗血喷头。”宋育之仰起头叹了口气。他倒不太在意她骂他，三十几年来早已经习惯了，但是程鹭不应该承受她无端又无尽的指责。
　　“你待会还是去陪陪她吧，爸去世后这两年她心里也不好受，现在我又不请自来，你不合适再和我一起跟她对着干。”虽然固执，终究也算不得是个坏人，她只是有点怨恨自己而已。
　　想出跟婆婆硬碰硬的方法实在是迫不得已，老太太的固执和自我程度看宋育之在父亲离开后两年里的生活状态就可见一斑。

　　把大小事务打理清楚已经十点多了，宋育之坐在床边帮母亲拉了拉被子，用逗孩子的语气问她“气还没消呢？”
　　“你把她赶走我气马上就能消！”刘美凤没好气的剐了眼没志气的儿子。
　　“她走一一也得走，您不想跟您孙女在一起了？”宋育之好笑的问她。
　　“她凭什么带走一一，她已经带走过她一次了，现在还不肯还给我吗？”说到这个越发不招人喜欢的儿媳妇，刘美凤恨不得咬碎了牙齿。
　　“凭她是她妈！”
　　“那我还是她奶奶呢？”她不以为意。
　　宋育之为老太太的孩子行径失笑“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刘美凤用“你怕不是个傻子吧”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当你妈几岁呢？给我讲睡前故事？”
　　“不是睡前故事，是浪漫爱情。”
　　她还是嗤之以鼻，宋育之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