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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永生之诀 ...

  •   我呆呆地望了望那枫林许久,火红火红的颜色映染了半边山涧,可那枫林尽头,却久久不见我所等之人。
      我想,师兄约莫是真的生气了,即便今日是我出山的日子,他亦是不会再来的了。
      我缓缓地走向溪边,清澈的溪水里倒映着我的影子。我穿的乃是亭生的衣裳,他晚了我约有两岁,个头却比我高得多,这衣裳自然也就大了些。
      亭生,是师兄的表弟,那自然亦是我的表弟。然而这小子从来不曾唤过一声“姐姐”,长此以往,师兄也对此见怪不怪,独我一人暗暗咬牙……
      据师兄所言,我并非一个正常之人,或者说我现在已不能称之为人,确切地说,如今的我是一个“死而复生”的魅,这魅,又与活死人不同,魅有许多种,比如什么山林之魅、无魂之魅……而我,是一个劫后之魅,也就是我本为人却是个已死之身,此时秘术师再以术将我周身灵气凝聚起来便成了如今的我。
      像我这样的魅,确是如同捡了个大便宜一般: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甚至,除了心,我根本不会感觉到痛。但看似“无坚不摧”的我,却有两个弱点:其一,不能碰水,不过日常洗漱是无大碍的;其二,不能接触阳光太长时间。
      此次下山,有两个目的,一为自己,二为杀人。
      还记得,前些天师兄特地交代我说:“永生,此次下山,你务必要想办法按我所说的方法增长修为,以达到固精培元的目的。”
      “这种方法真得有用吗?”我微微迟疑。
      不是我不相信我亲爱的师兄大人,只是……按他所说下山游历一遭,就能增长修为?
      我表示怀疑。
      “只要你练习《永生诀》时不曾偷懒,便真得有用。”
      师兄看了我一眼。
      “自然不曾偷懒。”我立刻申辩道。
      “嗯,”他点点头,“我会叫亭生帮你收拾些行李,你且想想可还有什么物件需要带上的,三天之后便上路罢。”
      “不需要了,亭生小弟定然不会出什么纰漏的。”其实,我最想的还是将你们两个带着一起上路。
      “好,你回房吧。”他淡淡道,“早些休息,小人书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小孩子玩意儿。”
      我小脸一烫,师兄怎么知道我最近迷上小人书的?
      “亭生说,你练习曲子的时候,便会偷偷地看,你以为师兄当真不知吗?”
      “永生错了还不成吗?”臭亭生,又出卖我,明明是你先看的,还恶人先告状!
      “也罢,”师兄叹了口气,“随你,高兴便好,只是莫要耽误了正事才好。”
      我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还是师兄好!
      许是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他转过头去,轻声道:“回去罢。”
      我又点点头,转身推门而出。
      就在我准备关门离开之时,他又唤了我一声:“永生。”
      我顿住关门的动作,看向他。他没有过来,只定定地站着:“师兄再提醒你一句,此次下山,务必不能忘了我叮嘱你的事。”
      “师兄放心,永生定然记得。”见他点头,我才关上门,转过身来。
      再看天上,明月皎皎,夜色如梦。
      师兄,你放心,永生不会忘的。永生一定会取了大宣皇帝的性命,铲除暴君,为百姓除害。
      “啪!”溪水因小石的落入而溅起的水花扑在了我的鞋面上,将我从回忆中惊醒。
      我抬头望了望那个始作俑者,脸上故意浮出一丝冷笑。
      “喂,你怎么还没走?”他逆光而站,眉宇间尽是少年郎的傲气。
      又是这种欠扁的语气!
      我眼皮一抬,张口便道:“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儿还是不要管的好。”
      “谁爱管你?不过是看你对我家表哥痴心一片,可怜可怜你罢了。”他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道。
      “燕亭生!你……”我又羞又恼,对着他呲牙咧嘴。
      “给你!”他轻慢地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极其随意地抛向我。
      我赶紧接住,打开一看,竟是我心爱的短笛。
      难道是师兄发现我忘了带去才叫亭生专程送过来的么?
      “做什么?这么感动?”他嗤笑道,“你不会以为这是表哥的意思吧?”
      难道不是么?
      我抬头看向他,神情迷茫。
      见我这般,他更是得意:“表哥如今才不会管你那么多,还是我好心替你收拾来的。”他晃了晃脑袋,“你也别痴心妄想了,表哥他只是疼你,却并不喜欢你。”
      “够了,亭生,”我不服气道,“师兄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么?别想挑拨我同师兄的关系。”
      “你这人怎么就听不进去话呢?”他郁闷道。
      我瞪他一眼,没再说话。
      “生气了?”他问道。
      我扭过头去,表示我不想理他。
      “唉……”他故意叹了口气,“永生,你可知你到底闯了多大的祸么?”
      我有意来听,却又表现得毫不在意。
      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依然开口道:“你毁掉了长乐姐姐的画像,师兄自然会生气。”
      长乐?怎么又是长乐?
      三年前,我刚刚苏醒之际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师兄,他很温柔地对我说话,他还会经常带我出去玩,他说他将会成为我的夫君,他会照顾我一辈子。
      那时候,我真得觉得我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子。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渐渐地不一样了……
      师兄不再成天陪伴着我,常常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他的影子。他开始教我学习秘术,练习曲子,看起来他还是那样的温润淡雅,可我就是感觉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因为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与以前是不同的。
      那时候我还以为师兄已不再喜欢我了,便偷偷地观察他的行踪,却发现,很多时候他都会一个人到石室或者书房里看那幅画像,远远看去,那画像中人分明就是我的样子。
      看来,师兄还是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这样在意我的画像呢?
      高兴之余,我又有些不解:可是,师兄为何宁可陪着那幅画像也不愿陪着我呢?
      直到昨夜,我见师兄不在,便偷偷跑去他的房间,想为他留个书籍信。那里写了很多,包括这几年来,我对他的心思。
      我以为,这样一来,他便能消除心结,不必再有太多顾虑。
      正当我准备离开,袖子却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一幅画卷掉倒地上铺展开来。
      正是师兄日日观看的那幅画。
      我将他轻轻地拾起,细细一看,只见画中人竟此自己还像自己。
      这女子穿着红色嫁衣,手执短笛,笑得缥缈优雅。
      真好看。
      想不到师兄竟如此上心,将这画画得这般细腻动人。
      目光落款上,寥寥几字却刺得我心口一窒:赠爱妻长乐,秋月白。
      秋月白是师兄的名讳,那么长乐呢?长乐是谁?
      突然地,我回忆起这三年的种种,再连如今这般景象细细一想,许多事情便说通了……
      比如,我装睡的时候,他会体贴地为我掖好被子,然后便自言自语似地唤着“乐儿乐儿”。
      又比如,他喝了酒神志不清,我去扶他,他却会突然安静下来盯着我看,我以为他是醉糊涂了便想着扶他到榻上躺下,没想到他竟一把将我推开。
      重心不稳的我重重跌在地上,感觉手肘火辣辣地疼,他却狂狷地笑起来:“你不是你!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像你!为什么?老天为何要这么对我,我费尽心机,为何如今的你却不像你?”
      我看着他癫狂的样子,莫名地,心也跟着疼起来,却全然没怎么在意他这些话的含义,一心只想看怎样才能让他好受些,不至于这般痛苦。
      而今想来,怕是就是这个意思了……
      可是师兄,你为何要这么折磨自己?
      若是你高兴,便是你将我当成那个长乐的影子我也不在乎的。
      我唯一在乎的,是你。
      你快乐,我便开心;你伤心,我亦难过。
      只要你好好的,谁还会在乎那么多呢?
      师兄,是不是只要永生替你做个了断,毁了这个让你痛苦的东西就好了?
      这样想着,我便用先前刚学的术将这幅画像化成了飞灰,落了一地的灰烬。
      据说用了这个术,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将这东西复原了,包括施术之人。
      师兄,你别怪我,我只是不想你永远活在痛苦里。
      “喂!”一只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想什么呢!还走神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我晚了两岁却依旧比我高的少年,愈加觉得老天待我真得很不公。
      亭生丝毫没注意到我的变化,还是将那只讨厌的小爪子在我面前挥来挥去。
      一巴掌拍开那只碍眼的爪子,我转身便想离开,至少,我现在不想见到他。
      “你怎么了!”他追着上来。
      “让开!本姑娘心情不好,不搭理闲人!”
      他却拉住我的手,我挣了挣没有挣开索性便让他拉着,反正拉个手又不会少块肉。
      “永生,你是不是在伤心啊?”
      他见我不说话,便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其实,我虽然平时跟很喜欢同你作对,但你不开心的话,我也是可以安慰你的,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嘛!总不该跟你个女孩子计较的。”
      出手意料地,这次我竟没有想扁他的冲动,甚至,我心里还是十分感动的。
      “到底怎么了嘛,你说吧,说出来可能好受些,而且我不会告别人的。”他有点着急,又怕我不信似的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也不会拿这事取笑你,总可以吧?”
      “没事,我没事。”我低了低头,有点怅然,“或许你是对的……”
      “什么?”
      “没什么,”我强笑道,“今天我便要走,师兄没来,你就不打算送送我么?”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我将你送到山下再回去就是了。”
      “谢谢你。”我轻轻笑道。
      他没再说话,只默默地帮我提起地上的包袱,径自向前走去。
      望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我鼻子一酸,也忙跟上前去。
      一路上,我俩都不曾说上什么话,却也并不无趣。
      终于,我们到了山脚下的大石门处,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回头望着石门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秋水山庄,想到自己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不由得有些发怔。
      亭生将手中的包袱交到我的手里:“你这包袱基本上是由我收拾的,你喜欢的、紧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头了,毕竟咱们俩好歹相处了三年的时光,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
      我用力点点头,掂了掂手中的包袱,不轻不重,刚好合适。
      “永生,任务是要完成的,可命也是重要的,”他看着我,神情肃然,“就算是为了表哥,你也不该什么都拿命去赌。我不想你有事,也不想表哥后悔。”
      “嗯,我会的。”我感激地笑了,全然不觉得一个弟弟来教一个姐姐这些道理有什么不妥。
      “还有,要时时记得写信回来,到了阜阳,务必要谨慎小心。”
      “你是说最近风头正盛的逃犯,尉迟遥遥么?”
      “嗯,”他点点头,“我先前就听说,她虽武功尽废,但剑法却是一流,你可别稍不注意就丢了小命才好。”
      “武功尽废还能使剑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废掉的是内力。”他强调道。
      “哦,”我赞同地看了看他的脸,又问道:“那她的武功是谁废的啊?”
      “她师父。”亭生淡淡道。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亭生白了我一眼,眼里全是促狭,“劝你别这么容易好奇,好奇害死猫。”
      我撇撇嘴,无所谓的转到另一个话题:“也是,毕竟我这次的目的地是那位微服访美女的昏君。”
      “昏君……”亭生喃喃道,好看的眼睛有些失神。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发现,亭生这臭小子认真一看,也挺俊俏的嘛。
      不过,还是师兄最好看。
      我在心里默默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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