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花落》周临清

11、第十章 秘密

　　“总在闭上双眼之後才能看见你
　　这是一个心中秘密偷偷在爱你
　　你却不知道有人在想你”
　　——《秘密》·张震岳
　　午休过后，人总带着几分难以褪去的倦意，精神上也尤其疲惫。
　　教室的灯尚未打开，窗帘和门都紧紧的掩着，光线极为昏暗。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早早的来到班上，啪的一声将灯的开关摁开，教师一下变得亮堂，好把正在睡梦中的同学们叫醒，也顺便吩咐体育委员在操场上上课。
　　江若倦怠的趴在桌上，懒懒的不想起身，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
　　“砰砰砰”一阵吵闹的声音传来，是蒋轩正拿着篮球，在教室门口拍着。
　　江若微微皱眉，抱着她的抱枕，翻了个身。
　　蒋轩一脸兴奋的朝也趴在桌上，还没清醒的宋忧明大声说道，“忧明，快起来，等下要和三班他们打球赛。”
　　宋忧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重重的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应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打个球赛激动成这样。”
　　江若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听到和三班打球赛这几个字，困倦的神思之中才突然涌来几分清醒。
　　她猛地站起身，披上外套，用力甩了甩头，迫使自己从昏睡中醒来。
　　虽然她确实因为早上升旗的事情不那么开心，但是能再见到沈之临，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他，她也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的。
　　一旁的魏乐瑶刚刚用清水洗完脸，回到教室，见江若这么快就起身，不忍揶揄道，“若若，今天是哪阵风，把你这么快吹起来了？”
　　江若知道魏乐瑶这是明知故问的打趣她，鼻间淡淡的哼了一声，不做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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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场上格外热闹，下午的第一节课，有许多班级也是体育课，高一高二都包含了。体育老师只简单的说了几句，便让同学们自己散开自由活动。
　　而五班和三班的篮球赛早就约好，只等着这声解散的命令，便都欢快的跑向了篮球场。
　　江若心心念念能在球赛上看到沈之临，便也拉着魏乐瑶，在篮球场旁坐了下来。
　　她隔老远就看见沈之临，穿着一个白色T恤，慢悠悠的走进赛场。
　　沈之临的眉头淡淡的皱着，好像因为什么事情而烦恼。
　　江若的目光自沈之临进场就一直跟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是当沈之临在球场上搜寻她，向她投来目光的时候，她却又转过头，装作跟魏乐瑶讲话，没看到一样。
　　“你这是还在跟他生气呢？”魏乐瑶见她这副别扭的模样，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诮。
　　江若撇了撇嘴，拿胳膊肘撞了一下魏乐瑶，佯装生气的说道，“你还打趣我呢。”
　　魏乐瑶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我是关心你，你这样生闷气，男生那样五大三粗的心思，又怎么会知道？”
　　江若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轻咬着唇，像是赌气一般，“不知道就算了。”
　　魏乐瑶微微摇了摇头，感叹好姐妹已经深陷其中，知道自己劝说也无用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只能等沈之临自己来说了。
　　此时球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
　　“嘟——”哨声一响，裁判员把球高高抛起。
　　两边的队员开始激烈的碰撞。
　　蒋轩凭借他一米八七那优越的身高，猛地一跃，先发制人的抢到了球。
　　魏乐瑶见他这副勇猛的样子，不忍笑道，“怪不得蒋轩高一的小迷妹那么喜欢他，这运动细胞还是挺发达的。”
　　江若闻言不禁疑惑，语气中带着几分讶异，“迷妹？哪里？”
　　“喏，我们对面那个穿粉色卫衣，齐刘海的那个。”魏乐瑶朝那边扬了扬下巴，指给了江若看。
　　江若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高一那个女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上的蒋轩，不放过他的每一个动作，一脸的期待与热情，就差为蒋轩大声加油助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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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轩这个迷妹，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那个时候还是高二上学期，蒋轩还没有退出校队，学校也正在为市里面举办的运动会做准备，于是他们这群校队的，每天下午都在操场上训练着，不是跑步就是丢铅球。
　　而每天下午，吃过晚饭后，操场上都会布满了许许多多散步的人。其中不乏那些打着散步的名号，其实是来看校队的学生训练的女生。
　　蒋轩的迷妹也是其中一个，她姓许，叫许梓佳，是高一年级的。
　　听宋忧明他们说，每逢他们训练，许梓佳就都站在操场旁边，默默看着蒋轩，怀中还抱着几瓶水，有时候见蒋轩他们训练的太累了，便跑上去送水。
　　她知道蒋轩的生日后，在生日当天，还特意拜托广播站的朋友，为蒋轩点首生日歌，祝他生日快乐。当时班上还曾因为这个一时轰动，纷纷感叹蒋轩桃花开了。
　　没过多久，许梓佳便向蒋轩表白了。
　　蒋轩一直知道许梓佳的心意，只是他并不喜欢她，于是就婉言的拒绝了她。说自己醉心学习，并没有时间在这谈情说爱上。
　　只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蒋轩才不是那种热衷学习的人，只是他和许梓佳之间差了喜欢两个字，便已是差了一番天地。
　　可是许梓佳并没有因为这个拒绝就死心，还是会经常来看蒋轩训练，只是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
　　可能她固执的认为，只要坚持，总有一天蒋轩会被她感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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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江若听完这个八卦，内心也不由感叹，许梓佳还真是挺有毅力的。
　　如果换作是她，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毕竟在她看来，两颗心不合拍，怎么弥补也是没用的。
　　她一向都是这么极端。
　　但她现在再去看许梓佳，那满心的希冀与期盼，和她此时的心境，又差的了几分呢？她不由微微叹气。
　　球场上传来“铛”的一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只见篮球砸在旁边的框架上，转了几下，又跳进了球筐里。
　　人群中不由爆发出尖叫与欣喜。
　　是宋忧明进了一个球，为三班争夺了一分。
　　她没有先为宋忧明高兴，反而抬眼去看了沈之临，只见他微微的擦着额头上的汗，脸上并没有因为三班的领先而焦急。
　　球场上过了片刻的僵持后，又再次激烈的碰撞起来。
　　“沈之临！”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向沈之临重重的抛过球来。
　　那个男生江若知道，名字叫俞景晨，是沈之临在三班的同桌。
　　沈之临听到俞景晨的呼声，他向后旋了旋身子，如魔术般抓住了已经飞到头前的篮球，然后双手一沉，握着球放在腰间，接着右手单独轮起了篮球，划出一个美丽的半圈，侧着身将篮球砸进了篮筐！
　　球场上顿时一阵沸腾，都不由夸赞沈之临这球进的漂亮。
　　江若盯着沈之临那道修长的身影，止不住心中的讶异，暗自也为他欣喜着。
　　沈之临捋了捋额前汗湿的头发，微微喘息着，朝江若的方向看来，眼神中带着几分晦暗。
　　江若和他四目相对，一瞬间愣住了。

　　此时她脑海中，不免浮现出网上说的一句话，怎么判断一个男生喜不喜欢你，只要看他投篮进球后，看的第一个人是不是你，就知道是不是喜欢你了。
　　她以前看到这句话时，不免嗤之以鼻，还觉得是在胡言乱语。可她现在却多希望，这句话是真的。那样沈之临是不是就是喜欢她的了，她的心思，也不用再这样日复一日的隐瞒下去。
　　只是相视了几秒，因为球场上的赛况格外激烈，沈之临便又转过了头去。
　　过了十几分钟，比赛结束，最终以五班略微领先几分而获胜了。

　　江若站起身，正准备离开篮球场，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江若，等一下。”沈之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从对面跑来，刚刚因为打比赛而消耗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江若转过头，看着他这副筋疲力尽的模样，眼底不免涌出几分心疼。
　　一旁的魏乐瑶嘴角带着几丝坏笑，目光在眼前的两人转了一圈，轻轻的对江若说道，“若若，我突然肚子疼，先走了，你们先聊吧。”
　　没等江若叫住她，转身便飞快的跑走了。
　　江若内心暗暗咬牙，只想把魏乐瑶大卸八块。

　　“你今天怎么不理我？”沈之临平复了一下气息，才缓缓开口朝江若问道。
　　“没有啊。”江若低着头，撇了撇嘴，淡淡的否认道。
　　“因为早上的那件事？”沈之临又追问道。
　　“没有。”
　　江若轻咬着唇，仍否认道。
　　其实她想大大方方的向沈之临承认，就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只是她内心却仍堵着气，不愿承认。
　　她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人。又犟又嘴硬。
　　“肯定是。”沈之临眼角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
　　“才没有。”江若闷闷的说道。
　　“就有。”沈之临眼角的笑意愈发浓烈。
　　“没有！”江若加重了语气，再次强调道。她抬起头，看见沈之临在笑，语气里不由带着几分怒气，“你笑什么？”
　　“笑你……”沈之临拉长了尾音，又挑了挑眉，笑里面带着几分坏意，“笑你吃醋。”
　　江若蹭的一下子，脑门有点发热，白玉般的脸庞，也醉了一抹红云。
　　吃醋？
　　她好像确实是这样。
　　因为喜欢一个人，变得善妒，变得小气，变得爱吃醋，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不是吗？”沈之临低着头，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好像是要把她看穿。
　　江若被这眼神盯得有点心慌。撇过头去，不与他对视。
　　“不是。”她小声嘟囔道。
　　“好啦，别生气了。”沈之临看着她这副置气的模样，忍着嘴角的笑意，轻声宽慰道。
　　江若只鼻间冷冷的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心底的气却是消了几分。
　　“你不会真觉得我和她有什么吧？”沈之临促狭地笑着。
　　没等江若开口，他又自顾自的解释道，“怎么可能呢，我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心中……”他话语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说去，陷入一阵沉默，只是那双眼睛，却一直停留在江若身上。

　　他早已给出了答案。
　　原来他的心中，也早已经暗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谁说说出口的感情，才是最珍贵的？有些话，还未说尽，答案却早已经昭然若揭。虽然不曾吐露心声，但一切早已注定。

　　江若后来很多年，再回想起这一时刻，只依稀记得那天下午，风像往常一样温柔。
　　眼前的少年，眉眼缱绻，低低的诉说着。
　　如果江若当时只道，后来这段感情的结局。那么她宁愿付出任何代价，只为回到这一刻。
　　静静的、慢慢的、又饱含着对日后时光的叹息，向眼前的少年，好好的讲述着，她心底始终未曾说出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