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次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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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着手备浴的热水，凉了又换，换了又换，终究还是没能用的上。
沈常安这一夜同无知老人一起，在书库里一直待至天明。
离开书库的时候，外面又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沈常安负手立在台阶上，视线放向远处长望。
衣薄浅衫，将红未红的枫叶被雨水打落，平白为石板路上添了几分颜色。
青衣执着油伞而来，瞧见公子眼下的乌青，一阵心疼，“公子……”
这昨日来山，便是紧赶急赶，如今又是彻夜未眠，公子的身子怎么能吃得消啊。
他心疼，却又劝不住公子。
“青衣。”沈常安唤了他一声，道，“我们回京。”
青衣压下嘴边想要劝阻的话，执伞弯腰应了声“是”。
自陛下宣了圣旨之后，他们就离京赶往此处，一刻也未停歇。
离京数日，即使陛下再仁慈，公子也该回去朝拜天子了。
……
马车刚行至城门口，陛下的御林军已经策马奔来，立于全军之首的那位，在离马车不若数十步的位置，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相候。
“大人，陛下急召，请大人随属下即刻进宫。”
青衣见到这番情景，掀了车帘就想骂，他家公子一路奔波，眼下连府邸的影子都还没能看得见，竟然半道上就来传唤了，这是当他家公子是陀螺吗？一直转悠都不用休息的？
车里的沈常安本来正在闭目养神，奈何这位指挥使的嗓门属实是有点大，逼得他就是不想睁眼，也毫无办法。
扯住青衣冲动的胳膊，沈常安抿紧了唇，深眸顺着车帘扫向了帘外，街外一片盛景繁荣，来往的百姓见到这排排御林军，无一不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刚一回京，就引起那么多注意力，不好。
不想引起过大的轰动，沈常安清冷的嗓音从车帘里传出。
“劳请指挥使带路。”
差事完成的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那位指挥使行完礼便回至方才那处，翻身上马，勒紧马绳，座下的马儿原地掀蹄头颅高昂，一声嘶鸣似是号令一般，它掉头在前先行，后面的马儿背着其余的御林军随后而行。
那车内的青衣把不满都挂到了脸上，手上正在收拾着公子刚刚还未翻完就掉落在地的书册。
他替公子愤愤不平，“陛下也太过分了，还派御林军过来，这不明摆着在说咱们不去也不行吗！”
“青衣。”沈常安开口打断他说话，神色冷清却饱含威严，“这里是京城，要慎言。”
天子脚下，每一步路都有可能是陷阱，每一句话都能成为错处。
而他，既不能入陷阱，亦不能有错处。
被公子点化之后明了心思的青衣，这才觉得惶恐，眼下这马车前后都是御林军，方才他说的话……
“公子……”想到自己可能因为多嘴而差点害了公子，青衣内心愧疚无比。
沈常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言语。
……
庭轩高榭，画栋雕梁。
马车被御林军互送着一路进宫，庄重严肃的宫墙之中，万籁俱寂里，此时此刻盛满了马蹄声。
宫门外，一行人刚走至此处，便瞧见这番十分高调的一幕，此行中就有威远大将军的女儿，尚和郡主秦小暖。
郡主今日着了一袭青衫，素雅却又未失娇俏。
她眼瞧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才回神问身旁的侍女，“刚刚驾车入宫的，是谁？”
那辆马车，她此前好像从未见到过。
宫里的大人们，无论是马车还是其他的物件上，都会有证明身份的标识，可是刚刚那一辆……好像什么标识也没有……
“回郡主的话。”侍女老实答道，“奴婢……奴婢也不知是哪位大人……”
眼瞅着身边的侍女说着说着都快把腰给弯断了，秦小暖伸手在她的后背上一拍，让她直起身板来，“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好好的怎么又弯腰了。”
侍女红着脸诺了声，直起腰挺起身板来。
“唉，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像方才那位大人一样，可以坐车入宫啊——”尚和郡主感叹道，满心羡慕都写在了脸上。
“倘若郡主日后嫁个朝中三品之上的大臣，那就可以了啊。”侍女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或者郡主日后与将军一块进宫，不就可以了吗？”
“我爹？”尚和郡主一想到自家那个不立自威的爹爹，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才不会坐着马车进来。”
她爹对这皇宫可敬畏了，才不会允许自己施施然坐在马车上入宫。
“行了行了。”秦小暖提提裙角，踮踮脚，“咱们可不像刚刚那位大人有马车可坐，所以还是快点走吧，可别让太后等急了。”
侍女点头赞同道，“郡主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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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寝宫。
高座软榻上，斜斜靠了位穿着金色深袖宫袍的女人，底下绣了朝凤花样的袍脚软软的坠在地上，金袍上绣满了雀翎，那是宫里的绣娘们前些日子刚刚琢磨出来的新花样，勾勒出的每一丝轮廓，都恰到好处。
“太后～”一声轻嗔从殿外传来，高座上的女人轻轻抬眼，还未起身，怀里已经撞了一个小人儿进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郡主您可别吓到了太后娘娘啊。”一旁侍候的嬷嬷连忙把小人从太后怀里拉起来，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娘娘还好吗？”
“无碍，哀家无碍。”
被她这么一吓唬，刚刚还有些的瞌睡虫，瞬间就跑光了。
自知理亏的尚和郡主现下端端正正的坐在软榻边边上，低头捏着衣角，小嘴吊起，委屈极了。
“太后～”
“你呀。”太后歪身过来，屈起护甲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尖，勾笑道，“慌慌张张的哪里还有什么郡主样子，嬷嬷不过声音大了些，你这还委屈上了。”
尚和顺着杆子往下爬，挽上太后的胳膊就开始撒娇，“那还不是因为臣女太想您了嘛？您看这臣女才回京没多久，您又要离京了，臣女可舍不得您了……”
提到离京，方才还是满面笑容的太后，脸色一僵，侧眉看了眼靠在自己手臂上的小人，眸色莫名。
“既然舍不得哀家，那暖暖……不如同哀家一道去观庙祈福？”
秦小暖仿佛未曾察觉那手掌的一抹僵硬，仰起脸，面色犹豫不决。
太后:“怎么，暖暖不愿意吗？”
这一声听似是寻常的语调，秦小暖心里却明白，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太后……”秦小暖咬紧牙根为自己吣出些泪花来，“您忘了吗，臣女快要及笄了，这段时日不能离京……”
太后依旧是一副和蔼的模样，仿佛并未因她的拒绝而感到不悦，反而拍拍她的手，微微歉意道，“是哀家疏忽了，光顾着念你要是能时刻陪伴着就好了，差点忘了你的及笄礼，”
与近身伺候着的嬷嬷交递了神色，后者弯腰虚虚行了礼，退进了寝殿内。
再回来时，嬷嬷手上还托着一方托盘。
“这是什么？”秦小暖伸长了脖子想看。
太后扶了扶衣袖，轻掀着唇角懒懒道，“暖暖好奇，自己掀了看便是，左右都是送给你的，你若是看了不喜欢，哀家再给你换个别的。”
一听有礼物可以收，秦小暖赶紧蹦下软榻，哒哒哒跑上前伸手就掀了那托盘上盖着的一层红布。
精致的小环上雕刻了一圈又一圈的图文，正中间隔着位置还扣了三颗小铃铛，触手一碰，那铃儿便清脆鸣响，好听极了。
秦小暖欢喜的捧起小环，弯膝朝着上座行礼。
“太后，我好喜欢这个！”
瞧她捧着小环不撒手的模样，太后笑意渐深，“哀家就知道你们小姑娘啊，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收了礼物，秦小暖又在太后寝宫待了好一会，直到陛下的近身太监过来，说陛下午时会来同太后一道用膳，她这才告退。
捧着那串小环，她觉得方才太后表露出来的那点小九九，她都可以大方的不再去计较了。
还是方才同她一道进宫的侍女送她出宫，回去的路总是会比来时要快的多，这一趟，她觉得还没用上多少功夫，就已经走了一大半了。
行之切切，脚步却在看见前方的景象后，停下了。
在她稍前不远处的回廊边上，那辆前不久才刚见过的马车停立在旁，气势非常的御林军正将马车团团护住，嚣张拔剑，面色警惕不已。
一阵秋风拂过，在这高高的墙廊中沙声盈盈，如鸣乐章，除此之外，这条道上只有她和身边的侍女两个人。
为首的指挥使认识面前这位只着青衫的女子，尚和郡主，威远大将军的娇娇女。
指挥使冲着她遥遥行礼。
“见过尚和郡主。”
秦小暖见过他，这位指挥使曾同爹爹一起执行过公务，勉强也算得上面熟。
她颔首道，“指挥使客气了。”
目光好奇的落到他身后护着的马车，“你们这是……”
指挥使刚要回话，背后便传来了阵阵悉索声，只见青衣掀帘而下，立于一旁，只手挽好那方车帘，举手投足间，态度恭谨至极。
帘里坐着人，顺着倾泻而入的日光，微微抬眸，说他拥有宸宁之貌毫不夸张，一袭浅衫在他身上尽显温文尔雅之姿。
秦小暖一眼便看愣了神。
世上竟有如此清新俊逸的人吗？
他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就像不食烟火一般。
好看，真好看。
“……郡主。”身侧的侍女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提醒。
“啊？”秦小暖呆呆愣愣的眨眨眼，收回自己花痴般的目光，不明所以。
青衣执帘看向她，语气淡淡。
“尚和郡主，这位是太傅大人。”
“太傅？”
秦小暖不可置信的看过去，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已经行了礼，“太傅大人。”
沈常安此时，属实是乏了，听闻她道礼，也只是声线淡淡的说了声“郡主多礼了”，便不愿再开口。
侧眸看向青衣，闭上了双眼。
青衣明了，放下车帘，对着指挥使说，“大人，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
明白自己眼下的差事究竟是何。
那指挥使朝着秦小暖行了退礼，比了个手势之后，一众御林军立马就换好了站位。
青衣临走前也不忘礼节，朝着后方的秦小暖说道，“郡主，我们大人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眼见着马车一步步行远，秦小暖立在原地，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侍女大着胆子伸手挥了挥，小声唤，“郡主？”
秦小暖沉默了一会，低低喃道——
“他看起来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太傅了吗……”
方才那位大人抬眼的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见到了朗星。
目若朗星。
说的，便是如此了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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