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清潭晃

5、你们都特别好看

　　第二天八点钟苏童就醒了，洗了衣服，打扫好卫生，吃了面包喝了咖啡，读了一会书，莫名其妙的看了几次时间，上次等人来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看指针指向十点，想了想还是起身去画了个淡妆，搭了套看起来很随意的运动风装扮。说不好是刻意还是随意，第一，即便成了苏童，做了七年艺人的温雅虽然刻意穿的不太耀眼，但品味却是还在。第二，虽然颜色款式平淡，却都是品质很好的小众品牌，件件都是好看的。即便衣服不好看，像她这样能够少女偶像冠军出道的明星，过去，现在没有几个太丑的，放在生活中真的是比路人高出好几个级别。苏童更应该算是个中近惊为天人那类，五官肤色身材，秀发纤手就连脚趾头都是好看的，时至今日温雅这个名字在娱乐圈虽然已经销声匿迹，但如果苏童还会去看看微博的话，会发现各种带有美女的标签下，偶尔还是会出现自己当年的剧照。

　　梁欢准时在十一点按响了门铃，苏童没有请他上来直接自己下去了。

　　坐了一趟电车，梁欢选的店在表参道的小巷子里，门口飘着一枚小法国国旗，虽邻着街道，店外也依然摆了一桌两椅，上面支着手写的餐牌，窗口有好看的绿植。两人刚走到门口主厨就出来跟梁欢拥抱。

　　“这是我的朋友，Eric，这家店的店主”梁欢给苏童介绍。

　　“这是……”梁欢还没说完。

　　“I know，I know……”大叔店主看起来比梁欢还开心“hey，你，好，吗？我，叫，Eric”大叔的中文蹩脚可爱。

　　“你好，我叫苏童”大叔热情洋溢，看起来他跟梁欢很熟悉，而且可能梁欢还跟他提过自己？还没说名字他就说知道？

　　“That’s all the Chinese I can speak”大叔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动作，用英文跟温雅说。“I’m really really happy Henry make it, bring you here!”

　　“It’s the day, right”大叔拍拍梁欢的肩膀。

　　梁欢跟有点不好意思，低了低头。”Let me check, what we have, I will prepare the best lunch for you, come on take a seat”

　　“Enjoy your time”大叔又拍拍梁欢肩膀就去忙了。

　　店员端来水，“你跟店主很熟悉？”
　　“嗯，认识有几年了”梁欢想了想说“我跟Eric，算是往年交吧”
　　他之前说来日本一年多，“来日本之前就认识了？”
　　“嗯，在法国认识的”梁欢想起跟Eric认识的那天。

　　三年前，有天天气尚好，梁欢坐在夏尔宫广场上，周遭的情侣，游客，行人，换了又换。阳光刺眼，流浪歌手抱着吉他在平台上，身后是高耸的埃菲尔铁塔，唱着动人的情歌，梁欢突然觉得这一切或许该做个了断了。

　　Eric就是那时认识梁欢的，身旁的年轻人面容消瘦，不修边幅，一开始是默默的留着眼泪，渐渐开始啜泣，最后把头埋在膝盖中间抱着头，努力把嚎啕大哭压得最低。

　　等梁欢渐渐抬起头，Eric把手帕递给他用英文跟他说“年轻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用这个擦一擦”
　　梁欢接过手牌以眼神表示了谢意，擦干了脸庞，平复了一下说“谢谢，我好多了”

　　“是因为爱情吗？”Eric笑着问他“年轻人总会因为爱情受伤呢”

　　“我只是……”梁欢望了望远处的铁塔“我只是突然觉得必须跟过去告别了”

　　“为什么？”Eric跟穿梭在台阶上贩卖啤酒的小孩招了招手，付了两瓶酒的钱“为什么要告别呢？”递给梁欢一瓶。

　　“因为没有希望了”梁欢接过酒瓶，低头看着脚尖。

　　“为什么会没有希望呢，爱情呢，就是希望”Eric拿酒瓶碰了一下梁欢的酒瓶。

　　梁欢喝了一口“可我都不确定那是不是爱情”

　　“爱情不就是很简单吗，你爱她就够了”

　　“而且我还……失去了她，我找不到她了”梁欢又一度哽咽。

　　“两个人，只要都活着，就有机会再相见的”Eric掏出一块漂亮的小怀表，打开，伸给梁欢看，“这是我跟我太太的照片，年轻的时候，她漂亮吧”Eric喝了一口啤酒“她过世了，去年”Eric收回怀表，细心擦拭了一下才放回怀里。“她现在应该在天堂……很多地方都没来得及带她去，年轻人，如果你爱她，就不要放弃啊，努力去找，有缘分总会相见的”

　　“我不知她是否还活着”眼泪又涌出来“我怕已经没有机会了”

　　“不会的”Eric拍拍梁欢的肩膀，“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她的，法国有句谚语说，爱情总是要经过泪水的洗礼的，现在的这些苦难都是对你们的考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年轻人”

　　两人一直聊到华灯初上，Eric说我要去上班了，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上班，你要不要来我店里吃个晚餐。途中得知Eric准备离开法国去日本开店了，因为太太生前一直想去日本旅行但因病都没有实现，他要去帮帮太太实现一下愿望。

　　梁欢成了Eric闭店前最后一个客人，两人在店前庭院聊了很多，Eric说，如果你找到她一定要带她来我的店里吃饭，我会为你们准备最好的一餐，我期待那一天，人生中没有什么比久别重逢更让人欣喜的了，期待分享你们的喜悦。

　　“你去过法国？什么时候去的？”苏童想起逃到法国那段日子。

　　“大概四年前吧”

　　四年前？四年前自己就在法国，那是她最煎熬的一段日子，躲躲藏藏，觉得到处危机四伏，不知道暗藏有没有眼睛盯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不远处就有冷枪瞄准了自己，每日战战兢兢，浪漫之都对于温雅来说只有恐惧和危机四伏，她问“法国，浪漫吗？”

　　“没有对的人，哪里都不浪漫”梁欢看着她说。

　　“如何确定谁是对的人？”即便相处多年，可能都不够了解对方。

　　“很简单，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活着，做什么都有意义”

　　“……”苏童本想问你遇到这样的人了么，但隐约觉得这不是个好问题。

　　服务生过来上前菜，正好替苏童解了围。
　　“Eric做菜非常棒，我们开动吧”

　　苏童其实不太饿，周末她一般吃的不多，而且起床后又吃过一点面包，12点的周末午餐她很少吃。但还是礼貌的拿起餐叉。

　　“你跟温雅长得很像”，自己拿起餐叉，发现梁欢却没动，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脸。

　　“是吗？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明星张什么样子，如果你说像那就象吧”

　　她真的已经忘记温雅或者是曾经的自己张什么样子了，现在照镜子，镜子里就是留着中发不太化妆的苏童，逃亡之后几乎没有照过照片，行李家当里也没有一张过去的照片，虽然网络上可能有很多过去温雅的照片，但她从来不敢去搜索那个名字。

　　明明是同一个人，自然没有不像的道理，可苏童觉得相由心生这话太有道理，现在的自己应该跟温雅应该没有太多相似之处了吧，不是那时的眼神，也不会有那时的笑容，胸膛左侧的位置，那里的东西都变了。

　　但刻意的否认只会让人生疑，“我，不太看电视，只是知道有这么个艺人，但不记得她张什么样子了”

　　“你们都特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