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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从还原出的图片来看,该干扰机的原型并不算罕见。这种航空器最初由某军事中心研发,先在本国服役了多年,后因全球军用无人机技术提升大势所趋,关键技术逐渐解密,该国不得不榨干它最后一滴利用价值——早在几十年前相关技术还未完全普及之时,就已陆续向多个国家高价出售。
      被最后一道技术门槛拦在门外的买家趋之若鹜,谈妥价格纷纷解囊。当然,这些买主将它买回去绝不是为了放着好看的,无人机一到手,他们争分夺秒地拆解研究,并且照猫画虎地开展了模仿和生产,再出售仿制品,以降低成本。

      一件屡见不鲜的装备,既没有火力又不能出奇制胜,在军事上的价值寥寥无几,再加它各项制造指标早已不再是秘密,多年来谁家厂商生产了几台,又卖给了谁,早就无人问津。想要在全球数以万计的各大制造公司发布的公开报表中寻找蛛丝马迹,并非易事。
      唯一特殊的,是其搭载的既能侦查又能干扰的特用改装,还被炸得灰飞烟灭。

      追根溯源寸步难行。严明信和君洋两人俨然成了研究组的编外人员,早出晚归地在研究中心待命。

      看着一张张一筹莫展的小脸,严明信也发愁,自言自语:“到底是谁呢。”

      君洋在无人的走廊里漫不经心地踱步,路过墙上挂着的一幅地图时,他恰好抬起手,在图上轻轻一点,道:“这儿。”

      他指的那座岛及其周围的岛屿在战略上被统称为D区,是当今世上罕见的君主专.制国家,国土面积虽不大,野心却不小,在国际上纵横捭阖倒也有一席之地。
      D区统治者奉行一套传统而独特的小国思维,自从被移动的陆地板块送到我方以南的海上后,总在虎视眈眈,试图动歪脑筋。直到有一天,D区的航天卫星意外顺利地识别出我方一处发射基地。
      专家团队紧急测算,发现该发射基地的航天火箭导弹轨道不偏不倚……正正对准了自己家的那枚卫星!

      发射中心周围还部署了充分的反导设备,无论地球上如何狼烟四起你死我活,只要有一个人按下发射键,D区的航天卫星将在几十分钟后被风雨无阻地精准摧毁!

      失去卫星等于失去制天权啊,没有了高悬于太空的“眼睛”,那些先进昂贵的防御手段将陷入全体“失明”状态,D区也将如同剥了壳的蚌任人鱼肉。
      得知此事,国王和王宫上下冷汗涔涔。学者颤抖着双手,进一步研究发射基地的神秘图腾,翻译讨论了半天,原来是用古文写成的四个字:“看什么看。”

      严明信也猜想过是D区派兵,但卫星这件事才刚过去两三年,一朝被蛇咬还得怕十年的井绳呢。
      他笃定:“它不敢。”

      “论可行性呢?”君洋和他并排坐下,压低了声音,耳语反问道,“先不要想政治,只想航线——把地图掰开揉碎了看,设想假如你是飞行员,你要以什么路线飞?只有D区才有这个条件。即便不是它们派的,它们也一定参与其中,一路绿灯大开,否则对方不可能那么容易飞到我们面前。”

      步履匆匆的研究员路过,二人及时停止了这个话题的谈论。

      D区及其周围海域的地图严明信烂熟于心。夜里,他闭上眼,在脑海中无数次模拟自己从地球上一切有可能的空军基地起飞。
      他拉杆升空,穿过风暴,无数道惊雷在云层中炸响,闪电在他机翼一侧堪堪劈过,他疾速陡降,掠过广袤的大洋,以海豚跃出水面的高度贴海飞行,他手里有高级情报中心给出的全球舰队巡航计划,他蔑视所有封锁,如入无人之境,在雷达静默之中如有神助,带领机队翱翔于这个星球的极限。

      梦里,君洋不知怎的挤进了他单座的座舱,手里拿着一支笔,用嘴咬掉了笔帽还“噗”地吐到他脸上,肆无忌惮地在他珍贵的航图上比比划划:“你看,只有D区能飞,而且很难。”

      这是能乱画的地方吗?这不是要命了吗?
      他心惊肉跳地阻止:“别画了别画了!再画看不清了!”

      君洋剪裁得体的制服袖子忽然长出了一截,直直地怼在他脸上,说:“不用看了,你拿毛巾敷一下眼吧。”

      离谱!

      严明信怒不可遏地醒来!

      “你在说梦话?”睁开眼的世界竟然更加惊悚,君洋一手托着大檐帽背在身后,正弯腰侧耳,“我还没听清你说什么呢,要不你再睡会?”

      严明信额头全是汗,不知是梦里吓得还是梦外吓得。
      他在被子上胡乱擦了一把脸,身心疲惫:“不睡了不睡了。”

      “你睡眠质量不太好,”罪魁祸首煞有介事地一一细数,“多梦、盗汗,还磨牙。”

      “……”严明信以前天天住在宿舍,从来没听过这种鬼话,难以置信地问,“你在说什么啊?都什么花里胡哨的?”
      一阵寒风从大敞着的房门溜达进屋,吹得他汗毛直立:“你怎么又擅闯民宅了?你要是不忽然进来吓唬我,你觉得我能晕倒?我的身体是现在就可以回去入列的水平,是这种水平的出院,你明白吗?”

      “军区都没召回你,你急什么?”君洋不以为然,“奉天就缺你一个吗?”

      严明信:“……”
      大清早的,他十分委屈:不缺吗?他也是奉天的王牌飞行员啊,还不到两个月,奉天就已经不缺他了吗?

      严明信:“是没召我,但医生说我身体在苏醒之前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其实这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吃闲饭。按理说,我应该回奉天去的。”

      “理应?你应的是什么理?”君洋挺直了身子,高高在上地冷笑一声,眼神像一叶飞刀扫了过来,“完全恢复?我看你脑子好像没治好。”

      严明信黑着脸:“说话注意点。”

      君洋冷冷道:“如果那天是真正的战争,而不是不入流的偷袭,会怎么样?”
      他大步流星地关上了房门,回身说:“白马关很有可能遭到狂轰滥炸,我们损失惨重。可人家都快到白马关了,我们为什么没有发现?我们吃亏不是因为我们不敢打、打不过,是因为我们输在了他们的干扰上——现在是电子战的时代,敌人不容小觑。”

      桌上有个盖杯,里面是严明信昨天喝剩的半杯白开水,君洋顺手抄起来一饮而尽。

      严明信:“……”

      “一个国家从世界版图上消失需要多久呢?一场仗打上几年的战争,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现在流行的是相隔万里,一招致命——直接摧毁军政要塞,击毙关键人物。而我,包括你也是一样,我们无法控制科技的发展。”君洋把脸转向严明信看不到的地方,“我所能做的,只有站到那些有能力左右科技发展的人的面前,尽最大可能详细描述我的所见所感,让他们清楚地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然后从中捕捉我自己分析不出来的蛛丝马迹。他们才是唯一能使这个国家科技进步的人,甚至在战争打响之前就能决定胜负。”

      严明信想起研究所里接待他们的那些研究员,个个一身书卷气,无不毕业或在读于一流的院校。
      他们可能一夜之间就让历史翻页,当然更有可能无声无息,无名无姓地在各种研究中奉献一生,把寄托着希望的成果累积郑重地传递给下一位。

      “我只不过是这条路上的铺路石之一,可只要我一天没被碾碎,我就要尽到我铺路的责任。”片刻的安静后,君洋道,“曾经,我也把每次训练和演习当做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但是现在,这才是此时此刻,为这个时代,我所能做的最重要的事。”

      道理都是对的,严明信也都懂,甚至恨不得鼓鼓掌。
      只是君洋说的话,他听完心里按下葫芦起了瓢,怎么又有另一种别扭?

      他完全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好好儿的也没人碾碎你。”

      君洋站在桌边,手还按在盛隔夜茶的盖杯上,一言不发。

      严明信心生好奇:“哎?有谁把你怎么样了吗?”

      他睡了太久,空袭的事是战斗结束后当天当时立刻就扯明白了?还是中间经过了什么委屈?
      现场那么多人呢,巧得是还一个人长了一张嘴,嘿!

      真有些不太好说。

      严明信忽然发觉,君洋意味不明的笑容更让他安心。
      是揶揄他的也好,是害他窘迫下不来台也罢,还让他胡思乱想的……他都认了,至少说明天下太平,这个人还有闲情逸致放闲屁。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凑上前好声好气地问:“英雄,谁让您受委屈了吗?”

      一大早还是挺冷的,二所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从不讨好在这儿住的人,空调全然是个摆设。
      君洋睨得严明信快打喷嚏了,这才大赦天下地“哎”了一声,朝他沙发上一坐,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阴阳怪气:“我没委屈啊,是有人三天两头地惦记着要回自己军区,人家心里委屈啊。没办法,山海关就是不留人呗,天天车接车送地陪着、嘘寒问暖的,都不值钱啊,人家不往心里去啊,我跟人家说话还得‘注意点儿’呢。”

      严明信:“……”

      “别说了,兄弟。是不是要下楼吃饭?”严明信穿衣动作迅速,“吃完饭我开车,您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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