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君心，昭日月》倚清秋

45、丰收

　　“……就是这样的原因，使我在寻不到你的情况下，私自放走了兰家戈里。事后我觉得不妥，去找到左贤王商量，他为了不使你为难，自己承担了罪名。之后，我一直不敢说出真相，才让你对左贤王失望和难过。稽侯珊，我是不是很自私，你会不会怪我？”在故事的结尾，说出让我愧疚至今的事情，坦白交待后的感觉真好。我轻轻别开眼，有些不敢看他的表情。无论是愤怒还是失望，都会让我心痛。

　　“呼……！谢谢你，昭君。谢谢你能告诉我你的全部。如果没有这样的坦诚，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你尊贵非凡的身份背后，有着这样一段心酸过往，也更不会理解你的恐惧和无助。”他扶正我的头，让我注视他的眼睛。

　　“我爱你，不仅爱你的优点，还有你的缺点、你的小私心和善意的欺骗。因为我信任你，了解你。相信你的所作所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使用何种手段，最终目的是为了我，为了爱我、爱匈奴！既然是这样，还有什么是不能理解、不可原谅的呢？”他直视我的目光，始终坚定，包含着对我的信任和爱。

　　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孤独和寂寞，被这个男人统统击碎，消散在他成熟的豁达的爱情中。

　　因为聊得太晚，我又容易疲惫，第二天醒的颇有些迟，慧儿她们赶来为我梳洗的时候，已近晌午了。

　　“大单于什么时候起来的，我都不知道。”

　　“单于可小心呢，轻手蹑脚的就怕吵醒您。昨天夜里左贤王从左地回到王庭，不知为了什么事情？眼见他到毡帐跟前了，驻足许久却让我们禀报也没进去。这不，一大早就请单于去穹庐大帐议事了。”慧儿一贯的心直口快。

　　原来是左贤王回来了，也许是他在帐外听见我和稽侯珊正说话，所以没有打搅吧。

　　“赶紧收拾一下吧，我也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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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猎，让我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匈奴人的骑射。魁梧彪悍的骑士们，手挽长弓，嗷嗷呼啸着追逐黄羊，悄无声息的接近狐兔，疾如迅雷般射杀虎狼。每天傍晚回营，他们的马鞍上都挂满了战利品，半个月下来，猎物堆成小山一样。

　　稽侯珊的勇猛骑射，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看他一马当先，左右开弓，箭不虚射，尽情挥洒天之骄子的热血豪情，彰显草原之主的霸气与豪迈！

　　在结束秋猎，犒赏勇士的篝火宴会上，稽侯珊和我亲共同主持了左贤王和丘林珠尔玛的婚礼，诸王和各部族长作为见证，把欢乐洒满整个滞林。婚礼浪漫而近乎完美，除了左贤王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我再一次无声的叹息。

　　秋猎过后，各部族都要回封地秋收，准备越冬。今年的水草特别丰美，牛羊肥壮，产仔量也是出奇的高，是多年不遇的丰收年。我带来的农人，在王庭附近开垦荒地播种的粮食，也得到了喜人的收成。漠北昼夜温差大，极适合薯类生长，他们挖出的红薯，大的像男人的鞋子，土豆和花生也都肥实的惊人。农人们挖了深深的地窖，储藏薯类不易腐败，更能保持新鲜不发芽。

　　我挑了些大而红的番薯，削皮切片，用黄油煎得金黄，外焦里嫩溢满甜香。吃的稽侯珊和且莫车差点儿咬到舌头，直嚷着明年一定要多种这样好吃的东西。

　　仆妇们用洗净的羊毛，织成厚厚的毡子，柔软的羊绒纺成细线，织成温暖的布匹。

　　看着草原上像星星一样多的牛羊、满仓的麦谷、白花花的毡子和羊绒，今年的冬天匈奴的牧民、就连奴隶们也不会挨饿受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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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冻过后，王庭一天比一天冷，稽侯珊早早命人在我的帐子里拢上火盆，又用新毡子加厚了帐壁，使阏氏大帐成为王庭中最温暖的地方。且莫车没事就往这儿跑，美名其曰陪我解闷，实际是为了取暖以及香甜的烤红薯。

　　“阏氏，您会给我生个小弟弟还是妹妹？”且莫车小心翼翼看向我微微隆起的肚子，眨着眼睛问道。

　　“你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我拨了拨火盆里的红薯，快熟了。

　　“要是弟弟，嗯……他那么小，估计要很久才能陪我去骑马打猎吧？还是小妹妹好了，像您一样美丽的妹妹，真的不敢想象会是多么可爱，我会疼爱她胜过生命。”

　　“哦？若是弟弟你就不疼爱他了？”我挑起眉，瞥了一眼猛冲红薯流口水的毛头小子。

　　“不，不是的！弟弟我也一定会疼爱他的，只不过匈奴的男人不能沉溺在宠爱里，他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在马背上、风雨里摔着跟头、留着血长大！就像我和哥哥一样。”且莫车虽然年纪不大，却真的是久经磨砺的少年勇士。

　　“好！逐鹿王，我想你保证如果生下的是小弟弟，绝对不会溺爱他，我会让他像左贤王和你一样，成为匈奴草原上人人称赞的小英雄，怎么样？”

　　“哎呦，我算什么英雄啊，只要他能像阿爸和大哥就行了…….啊，好香啊，可以吃了么？”且莫车被我夸红了脸，低着头像火盆里熟透的红薯进攻。

　　“好了可以吃了。你慢点儿，别烫着！”

　　“喔，真是太好吃啦，吼……好烫好烫……阏氏，您知道乌孙国又要派使臣来王庭的事情么？”

　　“你阿爸对我说起过，怎么啦？”

　　“乌孙国的小昆弥本就是我匈奴公主的儿子，他们这一脉是匈奴的亲戚，无论几战几合，乌孙和匈奴都是断不了姑舅亲。虽然汉朝置了西域都护监管西域诸国，可也阻挡不了乌孙小昆弥一支向匈奴投诚。现在他们又修书求亲，马上也会有使节再来王庭，可阿爸的态度一直不明确，诸王议论纷纷……”

　　“他们怎么说？”自从有身孕，我很久没有到穹庐大帐聆听议政了。

　　“他们说阿爸是怕您不高兴，所以才迟迟没有答应和乌孙和亲。”

　　怕我不高兴？还是怕我向汉朝通风报信，告他们的状？乌孙大小昆弥两个王统﹐分疆而治，内讧迭起，变乱丛生，从三十年前一直到一百年后，都不会停止，谁能制止得了人家匈奴的外甥小昆弥向匈奴献媚呢？我自认为没有那么好事，放着清净的日子不过，搅和进三国的失败混乱外交事件中。

　　“逐鹿王，对这件事我从没有发表过意见，你阿爸也不是能被别人左右意志的人，他会有妥善解决的，你和诸位王爷都请放心。”

　　“嗯……我也只是想跟您说一声，免得别人误会您您还不知道。”

　　“嗯，你的好意我都知道。逐鹿王，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