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岚雪》云雾山岚

149、第一百零二章

　　“主子，月公子来了！”刚伺候完莲儿入睡，院外忠心守候的柳菱声音就传了进来。

　　瑞雪迅速的放下床幔，小心的关上门向院外走去,日前他们已经悄悄的移回了风家老宅,为了隐瞒柳韶莲的存在,她刻意向风老太君要了间独立小院,更吩咐除她以外不准任何人进入院内,这让风钰月很为不满,生气得躲了一天不见她,现在爹爹主动来了,瑞雪当然求之不得。

　　“我最最爱的爹爹？雪儿来了！”瑞雪故意装得蹑手蹑脚的从风钰月身后扑去吓他，以逗他开心。

　　“公主，您也庄重些吧！您这样子那象什么战魂将军，主子还在生您气呢！您别吓着他了！”莫莫一脸愤然的抨击瑞雪，曾经将瑞雪看做唯一主人的他已经在风钰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后彻底改变立场，现在，他同他的主子一样，非常鄙视自己这个曾经的主子立下包括月主子在内的所有人不准进屋的这个烂规矩。

　　瑞雪摸了摸鼻子，将象母鸡一样捍卫在风钰月身前的莫莫扫开不让他说话后，一把抱过还在佯做冷漠的风钰月道：“爹爹，雪儿错了，但雪儿有难处呀！爹爹莫生气了好不好？”

　　风钰月刚还漠然的脸庞因瑞雪的讨巧卖乖变得生动了起来，月华般的明眸开始湿润，虽然宝宝已经再三申明她有苦忠，但这样被宝宝下令拒绝的感觉依然排徊在他心里，以前别人或者女皇怎么对他他都没有感觉，可为什么这次仅仅只是一句话却让他内心象被狠划了一道鸿沟般让他心疼不已。

　　“宝宝长大了，自然有宝宝的想法，爹爹老了，心思也变愚钝了，宝宝放心，爹爹想通了，已经不生气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那盈盈夺框欲出的晶莹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瑞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呀！自己不可能让莲儿单独住在外面，也不可能这样放松的开着院门让人误见了他，鱼与熊掌难以兼得，只有暂时先委屈爹爹了。

　　搂着风钰月的手紧了紧，瑞雪撒娇地将头埋在他有胸前：“爹爹想雪儿了吗？”

　　“恩！好久不见宝宝了，才回来你又要进宫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了。”摸摸怀中柔软的头发，风钰月吸了一口气，将满心的委屈暂时压了回去，这几日的任性躲开宝宝，要不是今日突然想到她明日就将进宫，怕又会错过这珍贵的见面之时吧！

　　“坏爹爹，知道雪儿马上就要走了还故意不让雪儿见您，雪儿讨厌你！”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环抱着风钰月腰身的手更加用力了，象是感染了风钰月的红眼般，泪莫名地从眼从涌出。

　　本想逗风钰月开心的瑞雪不知那根筋不对，突然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原本坚强的心突然塌陷了，一直以为再见爹爹后会得到他无私的包容，可为什么他不见自己，虽然知道是自己不对，但她还是感觉好委屈，好委屈。

　　怀中的身躯僵硬了，等了半天瑞雪才等到头上胸膛的震动：“对不起！”她抬起头来，入目的是风钰月苍白的俊脸，连那柔红的双唇也突然失去了光泽。

　　就这么一瞬间，瑞雪破碲而笑，她就知道，她的傻爹爹果然最在乎她了，居然真的相信自己会说的话，以为自己讨厌他了。虽然爹爹一脸的苍白让她不舍，可这却让她莫名的开心不已，果然被别人在乎的感觉才是最好的，因为有这种感觉，所以才值得她继续活着。

　　“公主您怎么能这样……”母鸡般的莫莫又舞起了双膀替主子申冤，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一直对自己很好的小公主突然变得这么恶劣了，没看到月主子都吓成那样了，居然还有心情笑。可惜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粗鲁的打断了。

　　所以说外人就是外人，瑞雪轮了一个白眼，放开僵硬的风钰月，好心的将正准备长篇大论批判她的莫莫拎起来放到门外，更是坏心眼的吼了一声：“井副将！”

　　“将军有何吩咐！”几乎是同时，井碧的身影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大门外的台阶上。

　　瑞雪好看的眉头挑了挑，她就知道，只要莫莫在的地方，这自从回京后就不务正业的井碧也跑不远，跟得这么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莫莫影子护卫呢！

　　“喏！把他带下去，在月公子没回房前，不准你离开他半步！”

　　“得令！”井碧一脸惊喜，因为公主的事最近莫莫正在与她闹不愉快呢！这个机会不正好可以解开两人的误会吗？

　　而莫莫可就不依了，他挣扎着冲里头吼“我不走！月主子……”可惜里头的人儿依然陷于自己的思绪中，毫无反映，于是，可怜的莫莫就这样被心怀叵测的井碧给领走了。

　　当周围再次恢复平静后，瑞雪关上门，好整以待的将僵直在哪儿的风钰月推到小歇的塌椅后跪在了他的脚边，将下巴轻轻的放在他的腿上后静静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玉般姣好的面容瞧。

　　格外沉静的氛围环绕在两人周围，瑞雪半眯着双眼享受这许久不曾体验过的心身的宁静，而随着寂静风钰月却越来越不安，瑞雪直视他的双眼让他无法闪躲，虽然温暖却炙热得让他心烦意乱。

　　“宝宝，你真的讨厌我吗？”挣扎了许久，一向能耐得住静的风钰月实在是难以承担那嘶咬着心尖的难受，斟酌着张开了玉齿。

　　狡慧的顽皮眸光从瑞雪眼中滑过，她故意嘟起红唇道：“爹爹觉呢？”

　　风钰月被瑞雪定住的目光因害怕得到他不想听的答案而变得迷离了起来，脸不仅依然还白着，手更加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

　　此时瑞雪才惊觉自己玩笑开过了头，只想到自己的心情放松了，却忘了单纯且无比在乎他的风钰月，这种玩笑是开不得的，于是，她露出了最为灿烂的笑容，伸手握住风钰月不何所措的手道出了她前所未有的赤诚真心：“雪儿的爹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美人儿，您是雪儿这辈子睁开眼睛后喜欢上的第一个人，所以就算是这个世界没有一样雪儿喜欢的东西，但也绝不会讨厌您的。”

　　风钰月迷离游荡的眼神终于缓缓回过神来，他不确实的用眼神回问瑞雪，这是真的吗？这次宝宝回家，不再象以前那样整天陪着他，还不让他去她的院子找她，他以为他的宝宝就象她的母皇一样突然有一天不想再理他了，象宫里人说的那样，厌倦了他。

　　瑞雪从搁在他腿上的头抬起来，硬挤进了风钰月坐着的椅塌上，象撒娇的孩子般抱住他：“爹爹这几日不理雪儿了，所以雪儿生气了，爹爹没看出来雪儿这是在跟您故意赌气说的玩笑话吗？”

　　作为武将世家出生的唯一男孩，风钰月从小所受的教育中从没有如此‘玩笑’般的对待，内敛含蓄的他习惯于了风家军人的风格，说什么就是什么，说话听话永远不会拐弯抹角，所以当他猛听到瑞雪以抱怨的口吻说讨厌自己的时候，他简直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比当初进冷宫见不到宝宝的时候还难受。

　　“宝宝就会吓爹爹。”喜极而泣成了风钰月当前最佳的写照，刚才那全身骤失冰冷、心跳停止的感觉就象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微薄水雾般的秀眸流光四彩，毫无预兆地跳进了瑞雪毫不设防的心，让它无预警地漏跳了二拍，让她不由自主地出声道：“爹爹，你真是全天下最漂亮的人了。”

　　风钰月含羞的腼腆红了双颊，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瑞雪一掌：“都是上过战场的将军了，怎么跟小少爷似的娇气呢！”

　　瑞雪俏皮地吐了吐香舌，趁机摇了摇头抛开莫名其妙的别样气氛有些落寞地开口道：“明日午时我就要回宫了，下次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您了，雪儿舍不得。”

　　是呀，明日宝宝七七四十九日的守孝之期就满了，还会顺便迎走柳家公子的替身，真担心那水深无比的黑暗皇宫宝宝能不能应付得下来。

　　“宝宝别去了，既然已经找回了小莲，我们走吧，去个无人的地方，再也不见其他人了……”温软渴救的声音如水般注入，几乎打动了瑞雪的心。

　　她不忍直言，只是含笑再次将头埋入风钰月的身上用慵懒的口吻道：“雪儿累了，想睡一会，明日早晨爹爹要为我准备最好吃的早餐哦！”

　　无需多言，灵慧的风钰月已经了然了一切，看着瑞雪轻盍上的双眼，他只能将一切化为无言，以手代替为自己最重要的人抚平所有。

　　“有请镇国大将军五公主殿下桑弘瑞雪进殿！”

　　随着尖锐的声音响唱，一身盛装素颜的瑞雪手执着紫色花带牵着一位照样是盛装打扮但紧裹精致纹绣面纱的人踏着西下黄耀的阳光慢慢朝庄严肃穆最显国威的皇宫正殿走去。

　　在将要踏上正殿台阶的一刹那，被盛装遮掩头纱罩顶只露出半双眼睛的人儿停住了脚步，半拖着花带的手更是向后缩了一缩。

　　径直向前迈步的瑞雪也停了下来，已站立在阶前的她微侧身体，用与脸上温暖微笑绝不相同的冰冷声音道：“怎么？后悔了？”

　　“……不……是…”露出来的硕大眼睛透露着惊恐，然而不变的却是眸底深处不变的坚持。

　　“随你！”莫不在意，瑞雪继续拖着花带领着身后的人儿向前，但在不经意间，她还是戒备着，以防身后人儿的意外动作。

　　就这样，心怀叵测的两人来到了大殿之中，殿下两方早已挤满了文武大臣，文臣们面带凝重地僵硬强笑着，而武将则大多数笑得合不了嘴了，战功赫赫的五公主今日迎娶风家的近亲，如果这柳姓的少爷诞下公主的第一个子嗣，那更趋于武将血脉的皇族便又浓厚了一些，在未来的皇朝中对他们武将更加有利。

　　不错，正是现在瑞雪迎娶柳韶莲的大好日子，正跟在瑞雪身侧全副武装的新郎则不是还处于迷茫状态的莲儿，而是被瑞雪软禁多日的焱儿，此时的他，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流着冷汗，他好怕，怕被人认出来，怕他面纱会突然掉落，露出他的脸。

　　相比于焱儿的担惊受怕，瑞雪相当自若漠然，明明让焱儿冒充莲儿是个非常不冒险的选择，但她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信心，绝对相信站在这大殿上的焱儿不会贸然揭开他的面纱，让她身名落地。也就冲着这份信心，她才冒天下之大韪以焱儿代替柳韶莲，再到明日将不能惊动的莲儿以寻找到的焱儿身份光明正大的迎进来。

　　高高在上的女皇高深莫测的注视着她无比看好的继承人，莫测的眼中也透露出些许看不明白的疑惑，可疑惑闪过，她还是照着女儿日前递上的密折所请开口道。

　　“日前联在五凰女恭省守孝的回贴上知道这四十九日在风府所发生的事，因此联有感于柳氏韶莲救我凰儿一命，特赐其为菡萏王子，以皇子之尊下嫁于五公主。日后望尔等与五王夫仲氏共同辅佐联的凰儿。”

　　女皇的话如平地响雷激起了殿中大臣的反应，武将惊喜之余不免有些担心，而文臣僵硬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踪了，取而待之是蠢蠢欲动的声讨及察言观色的聚焦在站在首坐下方的仲绮弦之母仲清松。

　　此刻殿中所有的人都盯着今日自始至终都铁青着一张脸的吏部大臣仲清松，左相林瑛更加迫切的紧盯着她，她前所未有般的希望这个偶尔于她作对的同僚站在大殿上义正言辞的发表她的意见。但让所有想看笑话的人失望了，黑着一张脸的仲清松仅是紧紧握了握双拳，便率先站出排位躬身向瑞雪道贺。

　　这不仅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更让早就准备了无数个理由想应对仲清松的瑞雪吓了一跳，原本与女皇约好趁在四十九日期满回来的第一日在大殿上与柳韶莲成婚就是想杀仲家一个错手不及，避免因仲家的破坏而影响了扶柳韶莲与正夫平等地位的计划，没想到这个仲清松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难道她没听懂女皇话中的含义吗？

　　女皇早已安排好的礼官才不管什么仲清松懂没懂，她趁着大臣全蒙了安静的一刹那命令所有的宫廷乐者唱响了礼歌，开始了女皇布置下来的重头戏，一边说着吉祥古老的祝词她一边偷偷庆幸，还好时间抓得对，要不然这戏恐怕真的没法唱下去了。

　　迷迷糊糊，瑞雪跟随着突然从四周跑来的礼童们开始了婚礼的步骤，本还分心警惕身边假莲儿的她此时全颗心都跑到了仲清松的身上，她想读懂那刹那感觉老了十岁的仲清松到底是何想法，想看到的仅仅只有深层的愧疚？

　　没错，就是愧疚，是对她吗？但这事她才是最有理由讨伐自己的，不对，还有仲绮弦，想到那个陪伴自己四年的人儿，瑞雪不知为何，也同仲清松一样，露出了愧疚，终究，她也开始了算计，还是算计的算是自己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