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岚雪》云雾山岚

132、第九十九章（上）

　　战争由于援军的入驻渐渐落下了闱幕，梅翼茗带领着他的二十万大军在第二日清晨悄然从桑弘的领土上退了下去，或许这时候瑞雪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出来说靛阳战败而归，但实际上从这满是疮痍的城池与附近被洗劫一空的农田农家，瑞雪实在是说不出这番话来。

　　“将军，既然援军已到，咱们何不趁势结合安将军埋伏在外的二支奇兵追辑敌方？”在城墙之上陪同着瑞雪一起的陶西低声询问道。

　　“穷寇莫追，单是昨日一战，我们已经损失了四万人马，四万人呀！我们再也损失不起了。”看着远方血染的黄沙，瑞雪心疼得象被千万把利刃刀割，四万个士兵，四万条生命，仅就一个下午就没了。

　　“才四万人而已，我们的损失还不算大，如今陛下加派了二十万精兵过来，咱们去追击敌兵绰绰有余。”在陶西的眼里，一场战争牺牲十万以下都不算多。

　　瑞雪转过身来，直视陶西年轻的双眼，在她眼里，她看到了只属于热血青年的动力，可能，也只有他们才能为了有这种执着于胜利的热情：“陶西，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爹、娘和一个幼弟。”想到家里亲人的脸，陶西幸福的笑了笑。

　　“如果你昨天战死杀场了会怎样，他们会伤心吗？”

　　陶西的笑脸僵住了，想到昨日那些险象环生的情境，真还有些让人后怕：“如果昨天死了，可能一个月后家里会收到朝廷给发放的一百两银子吧！我离家的时候幼弟还不懂事，不知道他能不能记得我，至于爹娘，家里就我一个女儿，可能爹爹他们会伤心死吧！”

　　陶西的话让瑞雪也悲从心生，她拍了拍陶西的肩膀又说开口问道：“是呀，不管谁死了，她们的家人都会如同你的爹娘一样伤心。昨天死亡的四万人已经造成了四万户家庭的破裂，让桑弘国又多了十多万伤心的人，你觉得这样的损失已经很大了吗？”

　　陶西沉默了，她从未想过在战争死去的士兵们家人是如何的想法，只知道死在战场上的她们是英雄，是值得活下来的士兵敬佩的。

　　“可是将军，我们就这样任由靛阳国的大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她承认将军说的道理没错，可如此放纵敌人，无疑会大灭了自己国家的军威。

　　“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你也不相信，我现在正闷着一肚子火想找他们发泄出来，想堂堂正正让靛阳元帅败在我的手下。可是光想有什么用，实际却告诉我们，如今我们的实力还不够。军队的强大也须要国力支撑，只有国力强盛了才会免受外强的欺压。如今，我桑弘的国情不容乐观呀！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更加努力当一个好的军人，一个好的将军，知道吗？”瑞雪语重心长的教导着陶西，她要回京了，在军中必须要多培养些后备实力。

　　陶西恭敬的向瑞雪行了一个军礼，脆声应道：“将军今日的话，让属下醍醐灌耳，从今日起，属下定会更加努力当好军人。”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问你玉木棠情况？”瑞雪满意的笑了笑后又问道。

　　这个话题让陶西的脸变得凝重了起来：“回将军，属下失职，未能完成将军的交待，保得玉副官周全。她昨日身中二箭，其中有一箭从后穿胸，虽未伤及心脉，但军医说拔箭时震动太大，还是有生命之忧的，目前她还在医寮昏迷着。”

　　“恩，让军医之首的常喻去照顾她吧！虽然她是锦……，总之她是个人才，这样牺牲了有些浪费。你下去吩咐吧！顺便告诉医寮，全力抢救伤员，如果缺医少药要马上向我汇报。”

　　“是！”领命后，陶西退了下去。

　　几日后，筋疲力尽的瑞雪终于安顿完战争的后续，如难民的安顿、军队的重组、守线的重置、官员的替补，虽然还没有得到女皇的御旨颁奖，但她已经口头上将所有立功的战士夸奖了一遍，包括那些永远埋土在边关的烈士们。

　　当她亲手将第一捧土洒落在一个年权十四岁就永远闭上了眼睛的幼兵身上时，压抑的心情化为悲痛的眼泪终于夺框而出，哭，不仅仅只是悲伤，还有更多的无奈，无奈于世事的变化、无奈于这落后不重人命的社会、无奈于自己的无能、无奈于自己虽有心却无力回天的事实及无奈的却又不得不逼自己面对现实的心。

　　那日与陶西的对话不仅将陶西给点醒了，同时也点醒了她自己，从前，她是为了莲儿为了柳家从军而战；那日她明知可能会全军覆没也打开城门迎敌是为她身边注定要牺牲的士兵和城墙之后无数的无辜桑弘百姓而战；可今日之后，她依然会战斗，会与桑弘的敌国战，更会与朝中如蛀虫而战。

　　因为她现在才明白，从她做为一个古代皇族出生后，她注定好的命运便是保卫她的国民和保护好她的国家。从那时起，她就再也不是那个小小的、完全没有多少作用的律师李紫婷；也不再是那个可以站在暴风的中心，却可以毫无损伤的旁观帝国纷争的叔仲家的暗影指挥者凌岚。现在，她担负的责任不再单单是她身边的亲人了，而是整个岌岌可危的与她姓氏相同的桑弘国了，她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她了。

　　自从有了这一认识以后，瑞雪比以住更加迫切的想要找到小召，在解决完所有的公务后，她顾不得已经几日没有合眼的身体，第一时间便冲回了将军府。

　　“锦儿在哪里？”冲进府后，她劈头盖脸的就问井碧。

　　“按您的指示，将六公主重兵防守于府后的客房里。”井碧从战争结束后就一直被瑞雪派来看守锦儿。

　　“有其他人知道吗？”其实瑞雪问这话的意思是怕被住在隔壁的焱儿发现了。

　　井碧摇头道：“没有，除了值守的士兵外，连府上的管家都不知道里面关押的是谁。”

　　瑞雪点点头：“好，带我过去。”说完，她便先井碧一步向后面的客房走去，害得井碧用跑才能追得上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软禁锦儿的后院，瑞雪看了看四周严密的守卫后又吩咐道：“让所有士兵退到前厅。还有，准备行备快马，我已召开军会，准备马上返京。”

　　“遵命！”井碧领命退下。

　　而单独一个人站在锦儿门外的瑞雪却停止了刚才急冲冲的步划，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害怕，不是怕里面的人，而是怕那人所知道的消息，怕这个人是为了保命才说的假话。莲儿活着的消息对于瑞雪来说就象是梦一样，它是这段时间发生的唯一的好事，唯一可以支持她到现在的动力。如果这梦被戳破了，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在经过一刻钟的害怕与希望的斗争中，希望战胜了一切，瑞雪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进门后，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瑞雪所想的那样，住日金光娆人的锦儿全然没有了那般贵气，缩在床上一隅的她虽然身上依然挂着几样金饰，但凌乱的头发和不整的衣物还是让她显得犹如囚犯一般。

　　谈判对战最忌身色外露，纵然瑞雪现在心中慌乱如麻，可她还是摆出了一副胜者的成竹之貌，昂道跨步走进锦儿的视线。反观锦儿，瑞雪的到来让她如惊弓之鸟般的跳了起来，随着瑞雪的一步步迈进，她不知觉的向后面的墙角退去，想是那日城门前的种种让她至今还惊恐不已。

　　“今日我来，只为二件事情。”瑞雪不理会锦儿的退让，自顾自的坐在了刚才锦儿落坐的床边。

　　“您说！”锦儿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一，是告诉你，靛阳大军已于几日前退出了我国境内，他们没有迈进我城池一步。”说话间，瑞雪锐利的梭光紧紧的锁住了锦儿的双眼。

　　锦儿吃惊的抬头间，猛地触及到了瑞雪的眼睛，作贼心虚的她很不自然的抖了几抖：“那我要恭喜凰姐了，大战告捷！”

　　“是吗？我以为你会失望的。”瑞雪高深莫测的望着她微笑。

　　“不，咳…咳…当然不会，我很高兴，小妹再次祝贺凰姐。”紧张的锦儿差点没被口水给呛死。

　　“哦，那看来是那个叫梅翼茗的男人说了假话，当时在战场上的时候，本将还听到他口口声声说什么几公主之类的送了情报给她。难道这几公主是指的五公主？说的是我？毕竟这边关就只有我们二个呀！”说这话的时候，瑞雪表情十足，完全一副很惊讶的模样。

　　瑞雪的话让锦儿在心中狠狠痛骂了梅翼茗一阵，她在战场上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个姓梅的就是个贱人，杀她不成，现在还在瑞雪面前把她出卖了，如果这件事情被从小就不喜欢她的母皇知道了，那自己的小命岂不是难保，毕竟现在皇父有了小的，有没她都无所谓了。

　　“凰姐，你可要救妹妹一命呀，那个姓梅的可是敌国大帅，他说的话是想扰我军心呀！信不得的，小妹是清白的，姐姐你可要相信妹妹我呀！”说话间，锦儿冲到了瑞雪的脚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瑞雪挑了挑眉又道：“我相信不相信无所谓，重点是要母皇相信。所以，我现在正准备把这些事调查清楚，然后立即回京禀明母皇才是。”

　　锦儿毕竟也是个聪明人，从瑞雪的话中，她听出了些事还有些许生机，于是更加卖弄地救饶了起来：“凰姐，我们姐妹一场，有今生没来世的，您可一定要帮帮小妹，您如果帮小妹洗清了罪名，小妹必定犬马相报。”

　　瑞雪气得哈哈大笑了几声：“姐妹一场，哈哈，说得真好听，当初可就是你们这些好姐妹先不顾的姐妹之情，把我在宫中的唯一的侍从小召给杀了的了，今天你还在讲姐妹之情，真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