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者》弥溪

2、第 2 章

　　睁开一只眼，再睁开另一只。
　　天花板还是一如既往地阴沉，白色墙纸在污垢中透着陈腐的气味。我看看闹钟，凌晨4：32。果然我的睡眠只能持续最多四小时。
　　刚搬到出租屋几个月，也没那个经济能力去重新装潢，所以至今我的房间都没有窗帘。浓厚的夜色填满了整扇窗户，这个时刻城市总是一片漆黑的，似乎有只沉睡的怪兽在黑夜苏醒，吞没了一切光亮。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感觉莫名地悲戚，仿佛我就是那只孤独的怪兽。
　　只能在黑夜醒来，无从目睹日光。
　　睡意全无，我只好起床找点事做。在厨房冰箱里喜出望外地找到个鸡蛋，没有别的食材，我就从橱柜里拿出房东赠送的铁锅，开火，敲碎鸡蛋，看它在锅中溅起金黄的蛋液。等待，翻面，等待。我拿着铁勺发呆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蜷缩在世界的角落，只有鸡蛋在锅上滋滋冒泡的声响能提醒我，我还活着。
　　端着鸡蛋回到床上，我打开笔记本电脑，黑色的屏幕上反射出我邋遢到可怕的样子。很多天没敢照过镜子，现在居然连电脑的黑屏都能展现出我有多丑陋了，我深深叹了口气。挠挠鸡窝似的头发，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收拾一下自己的想法，毕竟也没什么人能看到。
　　我一边咀嚼着鸡蛋，一边点开了桌面上的文档—《窥探者》。字数统计显示是2500，而这是我写了整整一个月的成果。刚好写完男女主角的初遇，连感情线都还没发展开，我却一点思路都没有了。一个月来头发都快挠光了，也没能给他们的情愫暗生一个合理的场景，脑子里全是些狗血偶像剧的套路，写到文章里不光读者会作呕，我自己也觉得恶心。
　　毫无头绪之时，我就会选择放弃写作，过一会儿来灵感了再写。而这个习惯间接导致了我作品的难产和无人问津。作为一个以写作为生的小作家，这无疑是十分困窘的现实，可我自处女作大火之后，思路就像被切断了，写出的东西比白开水还要乏味。也许当时就不该独断地选择就走作家这条路了，现在也不会一直憋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我又叹了口气。
　　打开手机，编辑催稿的信息堆积了四十多条，我没一条敢回复的。毕竟这篇小说是我上个月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在这个月月底之前写完的，到现在只写了个开头，我估计编辑也不想再看到我再次拿来软磨硬泡的虚假保票。当初出版第一本书的时候，我曾真的以为自己是有写作的天赋的，当所有聚光灯、鲜花和赞扬都瞄准你，再平凡的人也会情难自禁幻想自己是天资卓绝的伟人吧。
　　桌面还是她，在塞纳河畔的花丛中回眸一笑，眼睛中盛满了温柔的星辰。我盯着桌面发呆了五分钟，忽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意气用事的后果就是把什么都搞得一塌糊涂。比如我追了她十年，最终还不是爱而不得，无可奈何。
　　连这张照片，都是从别人的社交软件分享中得到的。
　　可我的每一个故事刻画的人物都依然是她，每一首诗落下的句点也都是她。我的女主角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拥有不同的身世，经历不同的故事，终究还是长成了同一个模样，爱上了同一个人——那个，她在现实中绝不可能爱上的人。
　　或许下一个场景，可以发生在塞纳河畔的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