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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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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屿岛一夜之间海水倒灌,整座岛屿被海水所淹没,生灵涂炭,百姓四处逃窜却也没能逃过洪水似猛兽般的吞噬,死伤无数,整岛幸存之人不过百人,天下震惊。
天庭
“水神,你可之罪?”西王母对地上身着囚服被捆仙索捆住的人说。
“不知。”那人披散着头发,不抬头,也看不见脸,只是一双目光涣散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大胆!你谋害苍生!使竹屿海水倒灌,陷入你所掌管的海水之中,你却在此推脱说你不知!你可知你此番,多少百姓为之丧命!使天庭多少上仙元气大伤!天帝耗损了多少才……”屈炎呵斥道。
屈炎是掌管热与火的上仙,万物相生相克,金木水火土阴阳六系中,水火不容是众所周知的。现今水神犯了大禁,火系也因此元气大伤,屈炎也势必要来插上一脚的。
“好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休要再提”天帝扶着额,出声打断了屈炎,不希望他再继续说下去。
“天帝,水神虽犯下大罪,但依我之见,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说话的是屈炎身旁的雨仙碧澄,雨仙与水神同属水系,因此交流颇为频繁,与之交好。
水神一事分为三派,一派是由屈炎为首的认定就是水神滥用职权谋害苍生,一派便是由碧澄为首的认为水神是受人诬陷或是遭人利用的。这两派一直僵持不下,颇有微词。第三派则是剩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上神上仙们,对此事抱有看戏的态度。
“碧澄你什么意思!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替他说话!天庭上下能调动那么多海水造成竹屿全岛成为海底城的,除了天帝和水神,绝对找不出第三个!”屈炎急不可耐地吼道。
“这不是还没成海底城嘛!不是还有活路嘛!难道说你希望他成为海底城?你们火系就没有失手放火烧了整片林的时候嘛?少来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自然灾害这种事情谁说的清楚?”碧澄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照你这么说,那人间每天因灾历而死那么多人是不是还得怪到王母娘娘头上,说王母娘娘谋害苍生啊?哎呦屈炎,不得了不得了,你这可真是别有用心啊!”
西王母是掌管着不死药、罚恶、预警灾厉的上神,碧澄口出此言是有意将屈炎的话绕到冒犯西王母头上。
“你……强词夺理!”屈炎吃了瘪,差点就要拔剑刺了这个满口胡言的碧澄。
“哼”逢青冷哼一下表示并不想插手这两个人幼稚的行为,逢青就是第三派人。
……
天帝扫了扫一众上仙,各持已见争吵不休,又转移到议事殿两旁的众位上神,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吃点心的吃点心,就是不参与讨论。他将目光收回,落在那人身上,开口说道:
“子沁,此时非同小可,你虽位列上神,却也应当遵循赏罚公私分明。苍生受难已是事实,天庭大半上仙因为此事元气大伤,此事……”
“天君,子沁自愿被贬下凡,或为人,或为鬼,皆无怨言。子沁修为则由其他上仙分去,补齐元气。若子沁与天界尚有缘分,假以时日,必定能再次飞升为仙,若非,或堕入轮回,或化为魍魉。”那人终是抬起头来,直视天帝,眼神明亮且坚定。
此言一出,天庭众仙则开始议论纷纷。水神,并非一般上仙,已是划分为上神的神仙,要再次飞升绝非易事,水神此举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天界仙神谁不想分着一杯羹,这可是修为大涨的好时机。
天帝闻言,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与子沁对视,只是一眼,子沁便垂目。片刻后,天帝轻笑,众仙看着天帝,逐渐的闭上了嘴,不知道这位上古天神在打什么算盘。天帝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他眼睑上的痣,好像再等待着他抬起眼看他一般,缓缓道:
“如此,你有这份心便足够了。只是水神并非一般上仙,更替水神更是容易造成混乱,实为不妥。况且自你接替上任水神,已经百年,在下任能者得道飞升之前,若是交由他人掌管,我实在不太放心。”天帝瞄了一眼底下的人群,不语。天帝与水神皆为天界上古天神,但是天帝是自盘古开天地便存在的上神,天帝即是权威,传说天帝与水神早在几百年前就认识了,因此天帝对水神偏爱有加。众人也在担心,这件事水神捅下这么大篓子,天帝还会不会保他,依言……怕是要保。
天帝道:“不如,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众人默然,果然要保!“贬你下凡这已是不争的事情,你身为上神,造福苍生乃是本职,如何补过想必无需我再多言,只是此行并非易事,你可想好了?”
那人颔首答道:“子沁谢过天帝不灭之恩,子沁犯下滔天大罪本当消逝,却得此机遇实为恩典,子沁绝无二言。”
“如此,水神当任子沁贬下凡间,水神一职暂时交由朕掌管,若期间有得道飞升之人能够担任此神位,朕便传位与他。西王母,此事便交由予全权负责,可好?”西王母闻言,行礼颔首,示意了解。“众仙可还有异议?”天帝道,众人默然。
“如此,便散了罢。子沁你与我来。”天帝一挥手解除了水神身上的绳索,往云天间走去,水神紧随其后。
天庭各位上神也好,上仙也罢,皆有自己的神殿,根据个人喜好所建立的神殿。上神与上仙是不同的,上神指的是上古天神,自盘古开天地以后便存在的,最古老也最神秘的天神。没有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当了多少年天神。上神的接替也与上仙不同,上神接替虽然也由能人志士得道飞升所替换,但他们需要接收前任上神所遗留的记忆,也可以选择是否保留自己为人时的记忆。但又有传说,上神根本没有更替一事,历代上神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的转世。有的人,生来就是神,人们总习惯称之为——命运。也有的人说,这不是上天的恩赐,这是上天的惩罚,一定是那人犯了大错,上天才罚他永世都被困在天界,不得轮回。当然,这是野史传说,其真实性也不得而知了。上神的神殿在上天庭,上仙的宫殿便在下天庭了。
云天间,便是天帝的神殿,没有天帝允许,没有人能够找得到它。正如其名,天帝带着水神穿过层层氤氲,来到一座与云雾几乎融为一体的神殿。水神心道,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得道飞升岂是说说就成的,更何况还是飞升成为水神这等上神。余生该是要同凡人一般堕入轮回了,再不济也就化作鬼魅魍魉被仙家给除了罢。
“坐罢。”天帝给水神倒了杯茶,坐在青玉制的案台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掉了那套雍容的华服换上了青色的长衫,天帝唤侍女进来,侍女点头实示意,不一会儿,侍女便端着一副茶具进来,悄悄的退出去了。天帝速来有进屋便饮茶的习惯,侍女在天帝身边服侍多年,早已悉知天帝的习惯,每当天帝回到云天见间,便开始忙活。
天帝端着茶杯品着,全然没有议事殿那般权威的模样,他嘴角带笑,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水神蓬头垢面的样子。
水神闻言,施展法力化去一身囚服,身着鹅黄色金边点缀的长袍,头发不梳扎就随意的披散着面对面坐下,水神不知是不是掌管滋养万物之水的缘故,生的温润如玉,眉宇温柔却也有一丝的冷清,右眼眼睑处有一颗小痣,垂目时现,抬眼时隐。
“尝尝?这是我特意吩咐茶仙清晨......”
水神端起茶杯小抿一口便放下,出口打断了天帝的话,道:“天君可还有要事?”
天帝轻笑,说道:“这神仙上下,也只有你敢出口打断我的话,你就不怕我惩罚你吗?”
水神不语。
“并非要紧之事,只是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这心里可是难受得紧。”若是众仙能听到天帝这话,怕是半天也不能缓过神来,平日素来严肃的天帝竟然也会开玩笑,这不是和蔼,而是可怕了。
“天君说笑了,子沁深知罪孽深重,天君开恩才得以留下这条命不至于魂飞魄散,天君此番真是大煞我了。”
“你自称罪孽深重,却在西王母质问你是否知罪时否决,你不觉得不妥吗?”水神默然“我知道此事并非你作为,你的性子我也了解,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
“天君多言了,若无事,子沁便先行告退。”水神行礼便起身要走。
“你还是……对那件事过意不去吗?”天帝垂目盯着茶盏里水神的倒影,叹了口气。
“天君说的是哪件事?是师尊还是洙儿?子沁记不太清了,过去的便过去了,只是下凡之日将至,子沁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点,便不宜就留了。”这小子……这张嘴还是那么欠揍,跟他那张脸完全不符合。天帝无奈地扯了扯嘴,想扯出一个笑,对面那人却已起身向门口走,水神左脚刚要踏出去,天帝低低地唤了声“子沁……”
水神闻言,将脚收回,顿足转身,背光的阴影下,黑色眸子显得格外透亮,烟波浩渺,正好与天帝琥珀色的眸子对上。这应该是他以上神的身份最后一次和他讲话了,水神想,随后道:
“知遇之恩,没齿难忘。天帝,志在苍生才是正道。告辞,天帝。”抬起头冲天帝笑得如个顽童一般,连眼睑上的痣都给隐去了,衣襟一甩,转身潇洒地迈了出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天帝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直到云雾再次将云天间笼罩,再也看不见那抹鹅黄,才收回了眼神,落在了桌上那枚坠子上,那是水神走之前用他仅剩的法力所化。天帝对着那琥珀色的坠子出神,目光一闪,坠子里便多了一团火鹅黄色的火焰,天帝将那坠子化作蓝色的坠子,上面刻着一个沁字。然后便将那坠子从天界扔了下去。你说过去了的事便过去了却又记得如此清楚,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天帝这称呼,上次从你口中听到已经过去百年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凡间的时光对我来说不过转瞬,对你,又何如?凡间七情六欲,人间原罪你又能扛得住多少?
比人间与天涯更遥远的,是过去的时光。也曾踏遍这大江南北,苍茫大地,也曾看过沧海桑田,繁华败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天帝是自天地伊始,便存在的神明,他被上苍温柔的款待,被大地宽厚地包容。他端详过天地的真面目,也游戏过鱼虾充塞的山川河流,也品味过日月交替漫天星野的悲壮。以及那穿过氤氲缱绻,透过云雾,你那双烟波浩渺的眼睛。我想念我们翻过三山五岳望见的风景,我想念我们躲避暴风席卷带来的雷声与磅礴大雨。甚至你才刚刚离开,一想到不能与你相见,洪水般的思念便揪得心头难受,深呼吸一口,还是觉得心痒。我想念你伊身在鹅黄里温润而立的样子,我想念你在光晕交剪的斑驳里,你笑着向我告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