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是图》闻笙

19、晋江文学城XIX

　　Chapter 19

　　洗手间的白炽灯一闪，光线蓦地暗昧，镜子里的那抹红色隐隐刺激着陆彦青的视觉神经。
　　林希眸柔若无骨地靠在他后背，一双稚嫩的小手搂抱着他的腰。
　　两人紧贴的那一部分好似火燎，逐渐升温。

　　她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每次他教训她，她都能把话题带跑偏。
　　但凡有一次他真的同她发脾气，这小伎俩也不会得逞。
　　说到底，还是他平日里太惯着她，才将她养成这般骄纵的德行。

　　“希希，你想要的就是这个？”他的语气异常沉静。
　　林希眸怔怔地眨了眨眼，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他回过身来，说：“你还小，不懂自己的感情。”
　　“我不小了，”她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刚刚还说我已经十六岁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承认，她自私且贪婪。
　　她想永远跟他在一起，想做他身边最特别的那个人，想牢牢占据他的心。

　　“希希，不要转移话题，我跟你谈的是今晚的事。”陆彦青单手撑着镜子，垂眸看她，“讨厌一个人，不要写在脸上，更不要说出来，这是小孩儿行径。”
　　“我就是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装作喜欢？”林希眸说，“你以前跟我说，你不喜欢我撒谎。”
　　“诚实不代表失礼，坦率也不代表幼稚，”陆彦青的嗓音压低了几分，跟她耳语，“有些话对我说可以，别让外人听见，知道吗？”

　　外人？
　　他对翟文昕的定义是外人吗？

　　这个认知让林希眸感到欣慰，她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拇指轻轻抠着他的袖扣，天真地发问：“她是外人，那我是什么？”
　　不等他给答案，她自己就下了定论：“我是内人，对不对？”

　　陆彦青：“……”
　　她如此伶牙俐齿，却使不到正经地方，脑袋瓜子里全是旁门左道。
　　他把她当晚辈，她拿他当什么？

　　林希眸往盥洗台边上坐，几乎和他贴在一处。
　　这姿态暧昧到令人发指，她却用最无辜软萌的声音质问他：“小陆叔叔，你也不喜欢她，是不是？”

　　陆彦青想往后退一步，跟她保持距离。她却不依，试图去勾他的腰，却被他一把摁住腿。
　　“希希。”他制止她的胡作非为，眼神禁止，语气森冷。

　　林希眸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心干燥而灼热。
　　肌肤摩擦，起了某种奇妙的反应，焚心烧肺。

　　她挪了一下屁股，想继续靠近，这才发现裙子被盥洗台上的水痕浸湿了。冰凉又濡湿的布料紧贴着身体，难受极了。
　　“小陆叔叔，我这儿湿了。”她抬起眼睫，指尖揪着裙摆，小声埋怨。

　　这一瞬，她清晰地看见，陆彦青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掀起一阵惊澜。
　　她的腿倏然被握了一下，力道惊人。紧接着，他的手部力量立刻收了回去，人也连撤几步，仿佛她是一块烫人的烙铁。

　　幽白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影子被瓷砖的线条切割开，破碎又模糊。
　　他的眼睛浓黑得像化不开的墨，吞噬掉一切不该属于他的绮念和失态。
　　林希眸眨了眨眼，心想她又说错话惹到他了？

　　她指了指裙子，说：“你看，就这是这里。”
　　陆彦青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去，那一抹绯色被洇得极深，红到刺目。

　　“这裙子不是我的，我也不想弄湿的。”林希眸又说，“小陆叔叔，你别生我的气……”
　　他喉结微动，攥紧的手指蓦地松开了，又攥紧。

　　“湿了就湿了。”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舒服，湿哒哒，还黏糊糊的。”她将湿透的裙摆展平。

　　陆彦青从旁边扯了两张纸，递给她，说：“擦擦。”
　　她正埋头擦裙子，外头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有人吗？”是翟文昕的声音。
　　她过来做什么？
　　林希眸不悦地蹙眉。

　　“擦干净了？”陆彦青低声询问。
　　“差不多。”她将纸团丢进垃圾桶里。
　　他环住她的腰，将她从盥洗台上抱下来。

　　“没人我就进来了。”
　　敲门声还没停，眼见着门把手就要被拧开，陆彦青眼疾手快地落了门锁，这才不疾不徐地应声：“我在。”
　　外头静了两秒，又说：“不好意思，小陆哥。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打扰到你了。”

　　林希眸靠在他怀里，嘀咕着：“她真的好讨厌……”
　　陆彦青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她乖乖闭嘴。

　　他再度看向她。
　　经过一番折腾，层叠的裙摆乱飞，发丝凌乱地贴着小脸。
　　因刚刚掉了几滴泪，眼里蓄着清亮的水儿，眼尾的皮肤红润一片，特别娇嫩。

　　他放开她的腰，声音极轻地说：“整理一下。”
　　林希眸看了一眼镜子，连忙整理好仪容。
　　陆彦青这才开门，谁知翟文昕就在几米外的地方看手机，压根没走。

　　见门开了，她把手机收进包里，虚虚地朝陆彦青笑了一下。
　　陆彦青无话，冲她微微一颔首，抬脚便走。
　　她依旧笑着，可那笑意在看到他身后的林希眸时，烟消云散。

　　林希眸站在原地，和她对视。
　　两人互相打量，眼神中俱是猜忌。
　　这套别墅大得很，洗手间多到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为何翟文昕偏要等在这儿？

　　翟文昕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
　　既然洗手间那么多，怎么一男一女偏要挤在一间？

　　陆彦青顿足，提醒道：“希希，走了。”
　　林希眸“哎”了一声，不再理会翟文昕，跟他一道离开。

　　回到餐厅，三位长辈还在叙旧，林希眸直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看着面前的餐具，心里头膈应得慌，便让佣人替她换了一套新的。

　　几分钟后，翟文昕也回来了，她补了妆，嘴唇胭红，整个人容光焕发。
　　一切惯常，位置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安排。

　　两家父母有意让陆彦青和翟文昕相处，多说说话。
　　奈何林希眸坐在两人中间，陆彦青亦是少言寡语，这天是怎么也聊不到一块儿去。

　　翟建柏主动提起旧事：“我家昕昕一直崇拜彦青，以他为学习榜样。小时候，她来你们家玩，看到彦青屋里有个飞机模型，愣是要买个一模一样的。人家女孩儿玩洋娃娃，她天天玩模型。后来上学，也是理科比文科强，跟别的女孩儿不一样。”
　　乍一听是抱怨，语气里实则满满的骄傲。

　　翟建柏又说：“她大学念的也是工科，你说她一女孩子，图什么？我都怕她找不着工作。”
　　陆长隆甚是欣慰：“看来这俩孩子有缘。”

　　翟建柏半开玩笑：“要是找不着合适的，你家彦青起码得负一半责任。”
　　“爸。”翟文昕嗔了一句，同时偷偷观察陆彦青的反应。
　　陆彦青微笑着，巧妙地避开私人话题：“翟叔叔，您太谦虚了。像她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别人都得抢着要，哪里会找不到工作？”

　　林希眸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好几枪，她简直是翟文昕的反面——热衷玩洋娃娃、理科成绩稀烂。
　　如果翟文昕是优秀，那她算什么？
　　她瞅了一眼陆彦青，心里头又泛酸。

　　这时，桌上多了一道粤式小点心，绿茵白兔饺。
　　白瓷盘底下铺了一层绿油油的海藻丝，上边是捏成白兔形状的薄皮鲜虾饺，造型格外可爱。

　　“希希，这是刚刚彦青吩咐厨房做的，”赵琼英笑着说，“他怕你吃不饱。”
　　林希眸夹了一只虾饺，心底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翟文昕见了那盘虾饺，也想夹一只来尝尝，林希眸瞅准时机把转盘转开，一盘翠绿的小圆饼来到翟文昕面前。
　　她佯作热情地说：“阿姨，你尝尝这个。绿茶饼，你肯定爱吃。”

　　翟文昕筷子一顿，难以置信：“你管我叫什么？”
　　林希眸重复了一遍：“阿姨。”
　　翟文昕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她今年二十四五，尚算年轻。面前这小姑娘是多不开眼，竟然管她叫阿姨？

　　“希希，我也就大你几岁。”翟文昕委婉地提醒。
　　“我知道呀，你跟小陆叔叔是同辈，我管他叫叔叔，管你叫阿姨。”林希眸说，“小陆叔叔，是这样吧？”
　　陆彦青点点头，说：“是。”

　　翟文昕：“……”
　　理是这么个理，可这声“阿姨”喊得让她无地自容。

　　再看林希眸，她把那盘虾饺夹了个精光，一只都没留。
　　作为女人的直觉告诉翟文昕，这小姑娘对她敌意不小，偏偏陆彦青向着她。
　　她想跟陆彦青在一起，要么讨到林希眸的欢心，要么……把林希眸从他身边弄走。

　　林希眸像一根刺，横在两人中间。
　　明明只是寄养在陆家的小姑娘，凭什么在她面前趾高气昂？
　　翟文昕捏着筷子的手攥紧了。

　　晚饭结束以后，陆彦青便寻个由头要走。
　　赵琼英：“难得回家一次，这才刚刚九点，不多坐一会儿？”
　　陆彦青：“我明天一早有事，到家得十点了。”

　　翟文昕及时帮衬一句：“阿姨，我明早也有事，今天得早点儿回家。”
　　“这样啊……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赵琼英笑笑，“文昕，以后常来阿姨家玩。”
　　“我怕打扰您和陆叔叔。”翟文昕说。
　　“不打扰。你呀，多过来，”赵琼英冲她使了个眼色，“我保证把人叫到。”

　　***

　　一行人步行至院中，月色幽幽，芳草萋萋。
　　陆彦青同翟建柏道别，翟建柏和陆长隆还有话要说，他便带着林希眸先行离开。

　　车很快开走了。

　　翟文昕看着尾灯，感慨一句：“小陆哥对希希真好。”
　　赵琼英笑道：“他喜欢小孩儿。我跟你陆叔叔，不愁他不会带孩子，就愁他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
　　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翟文昕一眼。

　　翟文昕问：“阿姨，希希在他身边这么久，以后小陆哥要是结婚，希希怎么办？”
　　儿子这些年一心扑在事业上，身边没有女人，赵琼英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何况当初曾悦跟他们说，只是暂时将女儿托付给陆家照顾一段时间。
　　他们都以为曾悦很快会把林希眸接走，谁知一拖竟拖了六年？
　　照这样下去，怕是遥遥无期了。

　　“希希那么招人喜欢，我倒是无所谓，”翟文昕说，“要是换了别人，可能……”
　　赵琼英讪讪一笑，脸色微沉。
　　林希眸的存在如果妨害到陆彦青的终身大事，这必然不行。

　　赵琼英：“希希只是暂时在他身边，将来肯定不会。”
　　翟文昕嘴角微翘，说：“刚刚我去洗手间，碰见他们锁在里头说悄悄话呢。看得出来，希希很喜欢小陆哥。”

　　赵琼英听了这话，不禁皱眉。
　　洗手间里说悄悄话？关系再好，也不能如此逾矩吧？

　　翟文昕又说：“像小陆哥这么优秀的男人，女孩子都会心动的。小陆哥待她又好，真让人羡慕。两人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赵琼英：“……”
　　经翟文昕一提醒，她这才发觉两人之间亲昵得有些过分了。

　　今晚的各种细节浮现，比如儿子如何在餐桌上照顾希希，如何在她被烫伤时替她冷敷，又是如何对其他女人表现冷淡。
　　再溯及过往，那更是数不胜数。

　　要是单纯以小孩的身份来看林希眸，这没有任何问题。
　　要是换个视角，那问题太大了——林希眸是女孩子，她有性别。

　　别人可能不了解陆彦青，但她是他妈，能不知道儿子对希希有多特别么？
　　亏她还一直以为儿子是喜欢小孩，真是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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