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格格》糖糖8

36、重遇

　　不知是不是又是范文程那个老狐狸在作怪，从那天之后，我开始不断地听到回部叛乱的情况，什么战事激烈、什么伤亡惨重、什么怱儿烈不要命的打法、什么怱儿烈受了重伤、什么怱儿烈快死了，总之，不停地传过来，我的心也在受着心跳过速的考验。说起来也奇怪，之前几个月的合起来我也没听过这么多的消息，所以我怀疑现在的他们是有皇阿玛的默许，那是不是代表皇阿玛同意范文程的意见，他也同意我用婚姻来替他笼络一个忠心的拥护者吗？想到这个想法让我有些寒心，是呀，他始终首先是一个帝王，然后才是一个父亲。
　　但怱儿烈的消息不停地传过来，让我根本就无暇去顾及别的。他不要命地身先士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根本就是不想要命了，至于原因，在我心底呼之欲出，可我却不敢去揭穿它。终于，大半年之后，回部叛乱结束的消息传来了，这让我久久挂着的心得以放下。我也在心里有了最终的决定。
　　找了一天，我径直去了清宁宫，我知道皇阿玛和皇额娘现在都在，我觉得我们始终是一家人，有什么事都是可以清楚说明白的，没有必要互相去猜测彼此的心意，而误会对方。
　　“皇阿玛、皇额娘。”如我所想，他们果然都在，皇额娘正在伺候皇阿玛饮茶，见到我进去，他们显然都有些吃惊。
　　“噢，若儿，你来啦！”皇阿玛有些不自然，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那天在小书房被范文程搅和了后，他常常如此，似有话说却又欲言又止，我猜他是想跟我提我的婚事，却又感觉无法开口，那我就先开口。
　　“皇阿玛，我有事想跟您说。”
　　“是吗？”皇阿玛沉思了一会儿才又再回应我，“正好，朕也有事想跟你说。”
　　“那皇阿玛先说。”
　　“你先说吧。”
　　“那我就先说了。我想...也有可能皇阿玛想说的和我想说的根本就是一件事。”我紧盯着皇阿玛，想从他表情的变化中了解他心情的变化，但他听到我这句话脸上却没有什么波动，那我就没猜错，他想说的真的就是我想说的，“我不想嫁，任何人都不想嫁！皇阿玛能不能让我自私一点，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地决定自己的事情？”我说的很决绝，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这就是想了很久却一直不开口跟皇阿玛说的决定？”我点了点头，“那你现在是想知道皇阿玛的决定了，才会开口问的，对吗？哈哈...什么时候做父女的也要这样互相猜度对方了？”皇阿玛苦笑地说着。
　　我则是一惊，我没想到皇阿玛会是这样的答复，很多种可能我都想过了，但唯独没想到这种，是呀，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样算计，每走一步都会害怕被人利用，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是防之又防？皇阿玛的话惊醒了我，也让我汗颜不已，原来皇阿玛从来没有过要利用我的想法，我却在自己做的网中苦苦地挣扎，甚至还自怨自艾。
　　这么想着，我的眼睛湿润了，“皇阿玛，对不起！对不起...”
　　皇阿玛将我揽入怀中，轻抚着我的头，“皇阿玛只是希望你幸福。”
　　我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皇阿玛，说出我心里的话，“皇阿玛，若儿只想陪着你和皇额娘，谁都不想嫁！只要跟您和皇额娘在一起，若儿就是幸福的。”
　　“但那样，皇阿玛怕会太委屈你，你值得一个男人来好好地爱惜你的。”
　　“有皇阿玛呀！那就够了，何况您还是九五之尊呢，怎么会委屈我的？”
　　“唉！你一定要这样想，皇阿玛也没有办法。只要你觉得幸福，皇阿玛不会强迫你去改变，但你要记住，哪一天你想改变了，一定要第一个跟皇阿玛说！”我高兴地点点头，“那我和你皇额娘就要养你这个老姑娘了。”说着，皇阿玛将我和皇额娘一起拥进怀里，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地靠在一起。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一年多，我以为这就是我要的平淡的生活，很安静、很惬意，回部的消息还有传来，但是不多了，我知道他们的叛乱是真的被平定了，而怱儿烈受过伤，应该也早就痊愈了，那就让他真的离开我的生活吧。
　　转眼到了崇德八年，就我能记住的历史，好像这会是皇阿玛离世的时候，这让我十分难过，一件我早预知，却无力改变的事实。于是在过完年后，我再也提不起劲了，看到皇阿玛，就感觉到满心地不舍，却无从说起。皇阿玛一定是察觉了我的不快，他竟然同意我随意地出宫，让我出去散心。本来我是不想出去的，想着可以多陪陪皇阿玛，可陪来陪去，我又真怕哪一天我会失言，所以我开始常常出宫，去买一些宫外稀奇古怪的玩意，回来逗皇阿玛开心。
　　这天，我又带着小桃出宫了，转了好一会儿，也没买到什么好东西，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于是就在街上闲逛了起来。不知不觉地，我们竟然越走越偏，等我觉察到时，已经走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打量着四周，我忽然被惊呆了，是那儿，是我与怱儿烈初见的巷子，我怎么会走到这儿？
　　我呆呆地站着，小桃也没出声，我想她也和我一样震惊吧。看着周围，我无法自抑地想着我与怱儿烈之间的无数片段，有开心的、有伤心的，象过幻灯一样走过眼前。我正入神时，一声声呼喝声传了过来，我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辆快速奔跑地马车驶了过来。
　　“格格！”小桃急忙拉开了我，而我则只有呆滞的份了。
　　好熟悉的情形，象八年前一样，八年，是呀，转眼八年了。看着马车快速地驶过，我没有了当年的义愤填膺，更没有了当年想要惩戒别人的冲动，我变了很多，可我心里还有没变的东西吗？
　　车开过去了，看到它渐渐远去的影子，我收回了我的目光。啊！我更震惊地看着对面，一个高大的黑衣身影，正和我一样呆立在对面，是他吗？
　　“若儿！”随着一声嘶哑的声音，怱儿烈冲了过来，紧抓住我的双臂，“若儿？真的是你吗？”说着说着，声音竟有些许的颤抖。
　　“不是！”我总算清醒了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甩掉他，“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拼命地甩着胳膊，想要甩掉紧抓住我的他，但却怎么都甩不掉。
　　“王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王爷？”一男一女的声音打断了我们。
　　我们都循着声音望去，是叶子和阿德。
　　“格格？”“格格？”他们惊呼着。
　　趁怱儿烈走神回头的时候，我猛地一使劲，总算甩掉了他，我忙转身拉着小桃就走。
　　“若儿！”“格格！”“格格！”
　　不顾身后的喊叫，我拉着小桃一路狂奔，正巧迎面过来一伙迎亲的队伍，我拽着小桃就冲进人群里，顿时队伍乱作一团，等它乱得不可收拾时，我和小桃已跑出老远。我回头望去，只见怱儿烈他们被人们团团围住，根本无法脱身。听着人群的呼喊，我才明白，原来我和小桃刚一冲进去，就使人群有些凌乱，但他们见我们是两个女子，所以也没多想，等到怱儿烈和阿德冲过来，他们就不干了，直以为他们是存心捣乱的，因此就拦住他们，怎么也不肯放行了。看着怱儿烈空有一身武功，却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之中无计可施，只能着急地看着我和小桃远远地逃开了。
　　我和小桃有跑了一段路，才敢停下喘口气，等歇得差不多了，我抬头一看，竟然跑到十四叔的睿亲王府来了。
　　“小桃，我们先进去歇歇。”我领着小桃就进了王府。
　　“若儿？你怎么来了？”十四叔一听到下人的禀报，急急地就出来了，见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忙问着，“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跑了两步，有点累。”我镇定了一下，回答着。
　　“真的没事？”我笑着点了点头，十四叔见我不肯说，也没再追问，就支使下人们下去了，连小桃也让下去了，“若儿...你来了正好，有些事我一直想找你说，但因为在宫里不方便，也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正好...”十四叔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事呀，十四叔呀？什么事这么重要，让你说得这么为难，不是...”我差一点就说出玉姐姐的名字，最后一刻我总算管住了自己的嘴，要知那种事岂是能随意出口的。
　　“你猜不到的，还是让我来说吧。你知道...你知道我前一阵子去过回疆吗？”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十四叔，不用他再往下说，我也知道是与我有关、与怱儿烈有关了，但我真的猜不到到底是什么事，所以我没有开口，只是直直地看着十四叔，等着他的下文。
　　“不错，我也是有公事要去，但最主要的却是为了一件私事，是你皇阿玛让我去的，去送一封信。”
　　“是吗？”我打着哈哈，装得若无其事，可心里却波涛汹涌。
　　“你不问我为什么去吗？”
　　“你为什么去都跟我没关系，你应该是为了回疆的安定。”我搪塞着。
　　“唉！我去的是回王府，那你说回疆的安定还是最主要的吗？”十四叔说完就盯着我，见我表面很镇定的样子，就只好继续往下说，“我是去回王府送一封信，你不想知道回王府现在怎么样吗？”
　　“能怎么样？一定是很好！对了，十四叔，你去那儿，一定可以见到一个人的，马喀塔！”我说出了我心底最深的痛。
　　“马喀塔？不错，我见到她了，不过她过得并不好。”
　　“不好？怎么会呢？她是回王府的贵客。”我不由自主地酸酸地说。
　　“贵客？我看不象。她在那儿的身份很尴尬，亲不亲、疏不疏，只不过是已故回王福晋的亲妹妹罢了。”
　　“亲妹妹？哼，那也要叫亲妹妹？福晋的...十四叔，你说谁的亲妹妹？”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语句里的怪异。
　　“回王爷福晋！”十四叔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却也惊得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任由十四叔不停地说着，“更让她难受的是，回王爷因为福晋的去世伤痛不已，也只有在北回叛乱的时候，王爷才可以象个人似的上战场拼杀，却也是不顾死活的，打完仗回来，就又变成了那种不死不活的样子。你说，整个回王府怎么可能有生气？我去的时候，那儿就是死气沉沉，根本不像个王府，更象是地狱。”
　　“够了！地狱又怎么样？你又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时候，那儿就不是地狱呢？我不管它地狱还是天堂，跟我都没关系了。...你就是因为这样才告诉怱儿烈我还活着的，还让他来找我？”我忽然眼前一亮，好像发现什么。
　　“怱儿烈来了？你见过他了？你之前那么慌张就是因为见到他？”十四叔一连串的问题，这使我相信他没有拆穿我，那...“我到那儿只字没提过你的事，就是对马喀塔都没有。难道是皇上？也不可能。他之前也没提过什么呀？”
　　“皇阿玛？皇阿玛又做了什么？”
　　“信！那封信就是你皇阿玛要我送的，送给回王府的老夫人---哈札青。”
　　“给她？给她干什么？信里会说什么？”我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实在是无法猜透皇阿玛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