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格格》糖糖8

33、情伤

　　后宫的日子在看似的平静下过着，可我却知道其实根本就是不平静的，不止宫里，因为锦州的战事越来越吃紧，连皇阿玛都亲征去了，撇下他深爱着的海兰珠，而她正在病着。对病中的海兰珠我应该是有同情心的，但我却感觉不出来，因为她曾恃着皇阿玛的宠爱，对皇额娘有些不敬，而且更是一个关起门来朝天过的人，所以不止我，其实在整个宫里她的人缘都不是太好，她不似玉姐姐是个圆滑的人，这个词还真让我有些惊异，我是这样看玉姐姐的吗？不想了，还是去看皇额娘吧。
　　才刚走进清宁宫，就听见皇额娘在张罗着让人做这补品、做那高汤的，我知道这又是替海兰珠张罗，就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皇额娘，你真的就那么大方，可以都不计较的吗？”
　　“若儿，是你来了？”皇额娘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就又去忙了。
　　“皇额娘！”我走过去拿下皇额娘手里的东西，“别忙了，你觉得值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的吗？”
　　“若儿...”皇额娘想不理我，但见我坚持着，“你们都先下去吧！...为什么你会觉得额娘不值？”
　　“那你是觉得值了？那个女人抢了你的丈夫，你不但不恨她，还真的当她一家人似的，人家呢？有当你是一家人吗？”
　　“我知道你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唯一\"的念头，所以你不能接受你阿玛有别的女人，也觉得我也应该不能接受，对吗？那你又有怎知我是怎么想的？又怎么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知道吗？我嫁给你阿玛的时候他已经有别的女人了，而且儿子都已经5岁了。”皇额娘依然平静地说。
　　听皇额娘说到这些真实存在过的事实，我也体会到了人生的无奈了，是呀，在你之前的事，你怎么会有左右的权力，“是豪格对吗？”
　　“是谁不重要，我不是他的第一个，已经是定局，但他却是我的第一个，也会是我的最后一个。”
　　“我不会，我不会这么认命地让自己那么委屈地活着！”我有些激动地说着。
　　“所以你逃离了，对吗？”皇额娘忽然地冒出了一句，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我不是逃，我只是让自己生活得好一些，我不要自己委委屈屈的，勉强自己去接受自己永远都接受不了的事。”
　　“那你有没有去试着接受呢？你没试着去做又怎么知道你最终是接受不了的？我也知道怱儿烈家里的情况确实是有些委屈你，但你从一开始是不是就是一种想逃避的心情，所以从来没有试着真心地去感受怱儿烈对你的爱？”
　　“不要说了！我已经忘记他了，也不想再记起他，总之我跟他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他...他又何曾真心地对待过我？”想不到提起他还是会让我激动。
　　“所以你们才不停地互相伤害，他放不下他的仇恨，你放不下你的离情，公平一点说，应该是你们从来就没真心地对待过对方。唉！一对冤家！”皇额娘叹息地说着。
　　“好了，你还有事，我不耽误你了，我去找玉姐姐和看看小福临。我先走了...”我逃也似地走了，不想泄露自己真正的感情，也怕去面对，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心态和犹豫：这是我真的人生，我不能回到现代了，如果那时我就有这种认知，我会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我和怱儿烈之间的感情，我会去经营吗？答案是...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我选择了再一次的逃避，反正我和他再也不会见到了，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刚走到永福宫门口，我就如愿听到我想听到的快乐的声音，于是我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扫除那些不快，我小跑着进了宫门。果然，如我所料，看到福临小小的身影，他在高兴地摇摇晃晃地走步，难掩高兴的心情，我喊了声，“福临！”
　　“姐姐！”小福临看到我变得更加地开心，高兴地冲向我。
　　在他快跑到跟前时，我一把抱起他，“福临！想不想姐姐？我可是想死了！”福临拼命地点着头，我就紧紧地抱着他，我们快乐地咯咯地笑着。这也许是宫里最无阴霾的场景了。
　　“若儿格格，您瞧您，昨儿个晚上才刚走了，今儿一大早就说想得不行了，这才几个时辰没见九阿哥呀？”苏茉儿取笑着我。
　　“我和福临呢！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笑就笑呗，我才不在乎，我就是亲福临嘛，“对了，玉姐姐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玩？”我四处找着，可是都没看到玉姐姐，却在转头间，发现福临本来还笑容满面的小脸忽然垮了下来，这让我想到过去看到的一些关于他们母子不合的记载，难道从福临这么小他们之间就有隔阂了吗？这让我不忍，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呀，就有这么多的不快，更何况，他是我嫡亲的弟弟，我怎么忍心呀？我希望可以做些什么。“福临！走，带着姐姐一起去找你额娘，让她和我们一起玩！”
　　“我不知道额娘在哪儿，她...她也不会和我们一起玩的。”福临小大人似地苦着脸说。
　　“不玩？就强拉她一起！苏茉儿，玉姐姐在哪儿？”
　　“在...在...，奴婢也不太清楚，不如这样，让奴婢去找找，把格格找来呀？”苏茉儿犹豫着，眼还不时地瞟向屋里，样子象不想我进去。
　　“我和福临去找吧！”我有些明白，于是抱着福临闪身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冲着玉姐姐的寝宫就去了。
　　“若儿格格，您别...先让奴婢给您通报一声呀...格格，若儿格格她...”苏茉儿着急地喊了起来。但她的动作没我的快，几步我已经跨进屋里了，正看到玉姐姐急急地起身，之前她向着神龛跪在地上祈求，我进去的同时听见了她祈求的尾音，是“多尔衮”，我不会听错，是这个名字，她在为前方作战的十四叔祈福，更使我认定我没有听错的，是我怀中的福临，他也在一瞬间变了脸色，用一种早熟的恨意看着他的额娘。这让我后悔带福临一起进来，看着福临与年龄不符的表情，我很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以后会有千斤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为什么老天爷连幸福的童年都不能给他，一定要他的一生都背负这么多的东西。
　　我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玉姐姐也只是呆着。
　　正尴尬着，忽然外面响起了人声，接着，皇额娘贴身的侍女金哥就和苏茉儿一起进来了，“格格！格格您也在这儿呀？庄妃娘娘，您快去趟关雎宫吧，宸妃娘娘她...她怕...”
　　“姐姐？姐姐她怎么了？”玉姐姐的脸色变了变。
　　“皇后娘娘叫奴婢来唤您过去，怕宸妃娘娘她...您快去看看吧，宸妃娘娘她也一直唤着您...”
　　“我...姐姐！”玉姐姐急急地出去了。
　　看着玉姐的背影，我忽然想到，难道...难道海兰珠的大限到了，我不太记得史书中记载的日期了，如果真的是，那...那皇阿玛岂不也...“苏茉儿，你先看着福临，我也过去看看。...福临乖，你先和苏嬷嬷玩，姐姐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说着，我将福临交给苏茉儿，就也急急地赶去关雎宫了。
　　不想我想象的，关雎宫里出奇地静，连半个人影都不见，我很奇怪，也没有人招呼我，我就径自地走向东暖阁，平日里海兰珠休息的地方，走到门口我才听到低低的泣语，轻轻地走进去，不想打扰任何人。我进去看见玉姐姐正半跪在床前，皇额娘坐在床边，而海兰珠则由她的丫头由后面扶着，半向前倾着身子，跟玉姐姐说话，“...玉儿，你不会怪姐姐吧？姐姐对不起你！”她的脸色很难看，一副死人的惨白，这个词才刚蹦出我的脑子，我立刻意识到我这是在咒人死，我从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但她的脸色真的很不好却也是事实。
　　“姐姐，玉儿怎么会怪你？我们是亲姐妹呀，永远都是！”
　　“姐姐怕是不行了，真后悔原来自己怎么会那样，那样对你和姑姑？我好后悔呀！可是却没机会...”海兰珠说着哭了起来。
　　“快别这样，好好得又哭什么？好好地养身子，这病着胡说什么？等好了，怕都成笑话了！”皇额娘强自打着趣。
　　“好？我这病怕是好不了！就要去找八阿哥了！”说到这里，海兰珠的脸色忽然好了起来，充满光彩的。她是很美丽的，真的，即使我不喜欢她，我也不能否定她的美丽，特别是在母爱的光彩照耀下，现在的她也许更象一个圣洁的仙女，一个即将飘飘成仙的女子。
　　“你不可以这样想！”我忍不住地走了出来，“你不想皇阿玛吗？你不想和他一起，白头到老吗？”我忽然感觉到，在爱情面前第三者也是无罪的，这让我无法再责怪她对我父母婚姻的介入，真心地，我出言诱惑着她对生的渴望。
　　“是你？若儿？你不怪我了吗？我一直对姑姑不敬，我知道错了，一家人应该和和睦睦的，是我一直在滋事，还让皇上他...我知道错了，却再也没有机会...”海兰珠更加悲伤地哭了起来。
　　“你这是在说什么？若儿说的对，你不想见皇上了吗？我已经差人去叫他，皇上他很快就会回来了，等他回来一切就都好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地过日子！”皇额娘急急地说着。
　　“皇上...皇上...您什么时候回来呀？”海兰珠的眼神有些迷离，看着不知何处的远方喃喃地唤着皇阿玛。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底的不忍更在泛滥着，“快了，皇阿玛就快回来了！你一定要振作！等着他！等他回来一切就都好了！你一定要振作！”我冲到床边轻轻地摇着海兰珠，因为她迷离的样子让我害怕，我希望可以用她关心的事拉住她。
　　我成功地拉住了她，她收回目光，眼睛又有了神采，忽然她慈祥地看着我，并握住我的手，“若儿，你是你皇阿玛最疼爱的女儿，他一直都希望你幸福，希望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而你，也是可以带给你皇阿玛快乐的人，以后，你一定要常常让你皇阿玛快乐！”我点着头，表示我答应她，“皇上...若儿，你能叫我声兰姐姐吗？”她向我提出了一个让我意外的要求，愣了一下，我呆呆地唤出了“兰姐姐！”，听到我的唤声后，她笑了，笑得很开心，脸上是向往的表情，“当时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她喃喃地自语着，身子向后躺了下去，她身后的丫环轻扶着她，让她平躺下了，“一家人，本来可以很开心的一家人...是呀，一家人，还有我的八阿哥，八阿哥...额娘来了，额娘来陪你了，不让你再一个人，八阿哥...”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她闭上了眼，只是轻轻地喘着气，而且一口比一口弱的样子。
　　“姐...”玉姐姐只是说了一个字就捂着嘴泣不成声了。
　　“皇阿玛，你怎么还不回来？”我也只能喃喃地嘟哝着，心里希望皇阿玛能快点回来，见他最爱的人的最后一面。看着海兰珠平静的容颜，我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到她的鼻子下面，已经没有呼吸了，我一震地退了一步。
　　“姐姐！”“兰儿！”“娘娘！”倾刻之间，关雎宫里哭声一片了。
　　“兰儿！”皇阿玛悲伤的声音使哭声都停了下来，紧接着他风风火火的身影进来了，在门口皇阿玛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海兰珠，“不...”看着皇阿玛步履艰难地走向床边，我忽然发觉不知何时起皇阿玛竟有些老态了，“兰儿！我回来了，你起来，你起来呀！”皇阿玛抱起床上的海兰珠，要拉她起来，但海兰珠只是无力地瘫软着，“不，你起来，朕回来了，你不接驾吗？你起来，起来呀！”皇阿玛失控地大喊着，手里也使着劲地拖着海兰珠的尸体。
　　“皇上，宸妃她已经去了，您节哀吧！皇上！”皇额娘哭着劝阻皇阿玛。
　　皇阿玛使劲地推开皇额娘，“谁说兰儿死了，她答应会等朕回来的！你们都滚出去，不许你们打扰朕和兰儿！滚！都滚出去！”皇阿玛冲着众人喊着。
　　皇额娘伤心地哭着，玉姐姐过去扶着皇额娘，扶皇额娘和她一起出去，皇额娘坚持了一会，又看了皇阿玛一眼，才哭着出去了。接着，宫女们都跟着出去了，只有我一步没动，静静地站在皇阿玛的身后。
　　皇阿玛觉察到我的存在，愤怒地转身看着我，“你为什么不出去？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不畏惧皇阿玛凌厉的眼神，我平静地走向他，因为现在的皇阿玛在我眼中，只是一个失去最爱的男人，一个受了很重的伤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是我至亲至爱的人，我不能任由他一个人在这里自艾自伤，这是我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海兰珠去之前说：我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她要我答应她要让您快乐！我答应了她。现在我无法让您快乐，但我也不能任由你一个人悲伤，我要陪着您，快乐和悲伤都陪着您！”
　　听到我的话，皇阿玛先是愕然，然后没再理会我的存在，他痛苦地转向床上的海兰珠，抱着她痛哭了起来，释放着他一个男人不该有，却也不能不有的伤痛和软弱，看着皇阿玛真实的感情流露，我震撼着，不知何时，我也已泪流满面。我就静静地站着，站在皇阿玛的身后，不打扰他，只是用心感受着他的伤情，也让一种对爱的新的感受洗涤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