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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旅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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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想着昏迷之前的事,我不愿意睁开眼睛,因为我希望它是梦,但却也知道,一旦睁开眼就必须要面对了。于是我装着睡,紧闭着眼睛,感觉着周围,自己斜躺着,身后靠着一个大靠背,挺柔软的,身上盖着暖暖的被子,觉不出冷来,浑身都很舒服。但整个床却好像在晃,这是唯一不舒服的,我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停止,而我却已经受不了了,我感觉在反胃,忍住忍住,我强撑着,但终于我不行了,我猛地坐起来,想要制止这种晃动。起得太猛,又一股眩晕传了过来,我很难受地静等着眩晕过去,这时身后伸过来两只手臂扶住我的双肩,“你醒了?怎么了,不舒服吗?”关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稍微好一点,回头找着声音的主人,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但我真的想看看他要怎么面对我,真的是怱儿烈,他只是担心地看着我,没有愧疚之色,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气死我了,那么设计我,这会儿倒装不知道了。我瞪视着他,决定以眼光凌迟他,忽然我又一阵反胃,正好就势,我“哇”地一口吐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没有我意料中的气愤,他紧张地拥住我,还不停地用左手快速地抚着我的背。
我有些怔忡,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我思索着,但没过多久,我就被强烈的反胃打断了,这时我也才知道我的晕车不是晕汽油味道,而是这种摇晃。车子还在猛烈地晃着,而我就在继续地难受着。但因为太长时间没吃东西的缘故,我只是干呕着,这样却更难受。
“若儿,你怎么了?阿德,停车!”怱儿烈的声音很急,若不是我现在身体不好,我倒真有兴趣讪笑他的失态。随着车子停下,怱儿烈抱着我下了车,一出车子,我立马感受到周围的冷,但冷风吹在脸上却让我的晕车有些缓解,见我好了些,怱儿烈就让我在车把式的座位上坐着。
“呕...咝...”我换了另一种呻吟声,伴着它,我还一下下地在发抖。
一件厚厚的斗蓬从身后盖在了我的背上,是怱儿烈,我知道,却故意去忽略,我不要他在那样伤害我之后又假慈悲。我真没想到,他会那样设计我,不但毁了我的名誉,还让我这样不堪地被流放掉,说实在的,我从小到大从没有这么落魄过,竟然成了人家避之不及的脏物。就这样想着,我打定主意不理他,无论他如何对我,但我的身体却不争气,在狂抖着,上下牙也在不停地打着战。忽然我感受到一对强劲的臂膀搂住了我,将我拥向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要,我强撑着想要挣开,但怱儿烈也加力了,我们较了一会儿劲,终于我决定放弃了,因为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我什么也不想地瘫在他的怀里,汲取着他的体温。
整个周围变得静谧起来,好像一切也都挺合谐的,我和他都不作声,没有争执也没有对抗。但只是过了短暂的一会儿,还是被打破了,“爷,我们不能在这儿待太久的,天快黑了,我们要赶紧赶到前边的驿站去!”是阿德劝着怱儿烈。知道不能再逃避现实了,尽管我其实很想就这样永远下去,我无奈地睁开了眼,抬起头却正好和怱儿烈的眼光对上了,我不想泄露自己的真实感情,忙别开眼,不再看他。看向别处,也才发现,原来不光我们三个人,他的那些黑衣侍卫们都骑着马护卫在周围,后边则还有二辆马车,拉了一些东西,而那个曾经鄙夷过我的仆妇也正坐在其中一辆车上看着我。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我先是脸上一热,想着刚才我和怱儿烈的那一幕暧昧表演原来有这么多人在看着,我真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转念间想到那个仆妇曾有的眼光,我的身体立刻僵硬了,我自以为的温情只是别人眼中的下贱。我委屈地想哭,但想我的哭恐怕也只会招来别人的耻笑,于是我咬着嘴唇忍住了。
一定是觉察了我的异样,怱儿烈猛地掰过我的肩让我面对着他了,看着他眼中也许是心疼的神情,我不信任决定,以后都不再受他的蛊惑,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我的弱势,于是我强悍地回视着他的眼。“...”他张了张嘴,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继续前行!达启,你先行一步,到前边驿站先打点好一切,让他们多准备些热汤,还有热水,另外把炭火烧得旺些,先将屋子烘热。你先去吧!”“是!”一个黑衣侍卫领命先骑马走了。
知道又要赶路了,看向马车箱,想着里面的闷和车子的晃动,我又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于是我想就坐在这个位子上,但我的身体在没有怱儿烈的体温的笼罩下,不争气地打了个哆嗦。
“唉!”怱儿烈深深地叹了口气,伴随着这个声音,他将我连着斗蓬整个地抱了起来。
“你...”我急忙想表示反对,但还没等我说出话来,怱儿烈抱着我跃上了他的马,他让我侧坐在他的身前,以拉着缰绳的手臂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这个场景好熟悉,有一瞬间我好像回到了打赌前的轻松愉快,但马上我也想起了我现在的境况,我不再是那个万事有人庇护的格格了。于是我僵着身子想拉开点距离,但意料之中的,又失败了,我反而被怱儿烈搂得更紧。然后,马儿飞奔了起来,寒风呼呼在耳边猛烈地吹着,我无法适应这种强烈的迎面风几乎有些无法呼吸了,这时,怱儿烈抬起一只手将我的头压向他的怀里,我起初有些抗拒,但实在是无力再与寒冷的风作战了,我就势也就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胸前,还有一个突发的想法,不如就这样将自己闷死算了,但是不但没闷死,反而是怱儿烈身上浓烈的男人气味不可抵挡地钻进了我的鼻子,我又不可抑制地被蛊惑了,连不知往何处放的手也不明所以地搂住了怱儿烈的腰。我是为了坐得更稳不至于掉下马,我如此地自我安慰着。但同时感受到的,怱儿烈的手臂搂得我更紧了,我无法再自欺欺人,一种陌生的情绪在我心底滋生着。
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我才悠悠地醒来,睁开眼看着周围,有一瞬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看着完全陌生的屋子,我有些不知身在何处,感受到腰间有一只不属于我的手臂,我看向我的身旁,是怱儿烈,他还在睡着,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穿着,所以我没有任何惊慌的反应。也因为不想打扰他的睡眠,我只是静静地转过头,连身子都没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怱儿烈,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怱儿烈。睡梦中的他是平静的,没有醒时的愤世嫉俗和偶而会流露出的恨意,轮廓分明的五官也变得平和了许多,只是眉头却依然如醒时般深锁着,我想伸手抚开它,却因不敢动更因我缥缈的未来而停止了念头,只是在心底象怱儿烈那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是我的叹气出了声,还是气息的变化向怱儿烈放在我腰上的手出卖了我,怱儿烈醒了,他猛然睁开的眼使我还在打量他的眼避之不及,我只能拙劣地闭上眼,在他眼睁睁之下假装睡着,而心却在狂跳,想着如果他揭穿我,我将如何应对。但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动静。又过了一会儿,怱儿烈起身了,随着他的起来,被子被掀开了一下,冷风吹了进来,我打一个冷战,但接着被子又盖上了。然后是开门和关门的声音,我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等到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我睁开眼,怱儿烈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我全身松软地瘫在床上,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有解脱、有庆幸也有失望。
就这样,我们在驿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收拾好后又出发了。我也不再乘马车了,都是如第一天一般,怱儿烈抱着我一起骑马,因为不用坐车我也就再没有晕过车,而每个晚上我们会就时间一定在驿站或旅店里住宿,因为我怕冷,所以露宿是绝对不行的。但是,我们却几乎没有交谈,不知是没有话说,还是根本就不想说,我们都很默契地静静地处着。
直到有一天,在我以为这个旅程永远不会结束,而我也有些希望它不要结束时。一个天刚亮的早晨,象近几个月的早晨一样的一天,我独自起身后,发现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阿德和仆妇,怱儿烈走了,他的黑衣侍卫们也走了。我很愕然,但也自知,这是早晚的,以怱儿烈对我的矛盾态度,他会给我一个让我意外的安排,这一天终于到了。我很安静,没有问,只是让阿德安排着我的生活,他将我带到了一个山下的小村庄,在那里有一座不大的房子,房子不是很豪华,却有着与其陈设和面积及其不符的取暖设备,一个很大的暖炉,而那床我很喜欢也很有用的毛皮被子也被静静地留在这间小屋里。看着这特意的设置,我知道这将是我以后生活的地方了,但却没想到,我和这房子,和那个看我不顺眼的仆妇,会在这里度过漫长的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