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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发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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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如此。”侧妃打了个圆场笑了笑,伸手拉过乔姝的右手,一脸笑意。
“你生得可真是好看,连我都想着疼惜你,怪不得裴大人娶了夫人呢~”
众人见侧妃开口,连连跟着附和。
扶住珈楠的李氏,手中微微一颤。
乔姝......虽已经死了......
但此人与她当真是生得极像,尤其是那双杏眼。
要不是当年,亲眼看着封棺,差些要以为乔姝死而复生了。
珈楠握住李氏的手,越发紧,李氏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珈楠。”
珈楠晃过神,收回眸子低垂。
“我.....我身体不大舒适,先回去歇息。”
话一说完,由身旁的丫鬟扶着匆匆离开。
乔姝微眯双眼,瞧着珈楠远去的背影,心中只觉得不够,还不够。
留下的李氏觉得喉头一梗,却觉得如何瞧乔姝都觉得不顺眼。
“既然当家主人走了,我们也只得先愉悦一番,等待主人家出来了。”侧妃摆摆手,示意丫鬟将桌上狼藉的笔墨收走。
在场除却她是皇室中的人以外,便是乔姝作为一品夫人的阶级最高,排位时,二人皆坐在主位。
李氏今日精心打扮一番,还特地从西域买了一匹艳色的布匹,便是为了在众夫人面前找一找台子。
可今日乔姝一来,本是她副首的位置,竟给了一个街边买来的丫鬟坐。
若说她方才还有些慌张,可仔细一想,乔太傅的嫡女乔姝已经死了快八年了,怎么可能会凭空出现,眼前这女子不过还是生得与那短命鬼有几分像罢了。
“裴夫人,今日我们一聚在此便是为了一同赏竹品竹的。”
这话到是深意十足,乔姝面上却是一惊。
“原来如此啊,看来我也是来对了,才有得这个福气。”
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李氏瞧她那一副小家子气,笑笑又转头望侧妃王氏,提议道。
“侧妃娘娘,今日既然妇人们皆来赏竹,不如就此作诗一首,便以竹为韵如何?”
侧妃王氏是江南琅琊王氏后代,于诗词歌赋最是感兴趣,别瞧着她生得一脸娇媚模样,却格外痴迷于诗书。
这也是今日珈楠郡主为何请她前来的原因,且也是巴结平王候与琅琊王氏的手段罢了。
李氏作为珈楠的第一心腹,当然知晓郡主离开后,自己主要是要做些什么。
侧妃王氏果不其然,面上来了兴趣。
“那便摆一回曲水流觞,在场的夫人如今也当得一回放肆郎君。”
侧妃王氏方说完,在场夫人都陪着笑了笑,李氏却皱着眉头,面带尴尬瞧向乔姝,欲言又止。
“可......不晓得裴夫人是否会觉得无趣呢?”
李氏分明便是算计好了,乔姝一个街口卖身葬父的丫鬟,哪里晓得什么诵竹朗竹的诗词,自然是等着出丑的份。
但乔姝若是拒绝了,自然是拂了侧妃王氏的面子。
这话一出,便是让乔姝进退两难。
不过此乔姝却不是彼乔姝,她多活这四十年间,从街头巷尾的吵架、妯娌宅院乃至深宫中的斗争皆了如执掌。
如何把握不了李氏的手段。
“我亦欢喜这些,免不了要侧妃娘娘指点一二了。”
乔姝点点头算是回答了李氏的话,却不瞧她,只含笑望着一旁的侧妃王氏。
侧妃王氏一喜“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大家纷纷入座吧,我们击鼓传令,传至何人处便是要作诗的。”
碧草小心扶着乔姝,别人不晓得,她还不晓得吗?
自家夫人可是字也识得结结巴巴的,如何去与这些闺阁自小养大的夫人接诗啊。
悄悄扯一扯乔姝的衣袖“夫人,你到时要是不会,便装作肚子疼,婢子好带您避开。”
乔姝觉得眼前这丫鬟确实机灵,也不说破。
“好啊,你可要仔细瞧着我的手势。”
落座之后,一凫曲水,一击花鼓,一园竹景。
乔姝恍恍惚惚只觉得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八年前,那时她出嫁前,也是办了一场词会,为得便是将许都蔡槐请到京城与她一辨高下,这便是她出嫁前最后一个心愿。
哪知那一日,蔡槐始终未到,珈楠便在一旁叱那蔡槐,说她不识好歹,怕是不敢应战。
乔姝一开始气急,便也是觉得如此,还修书一封,快马加鞭至许都。
十几页的信纸,满满当当的都是骂蔡槐的话。
可她死后,寄生在扶尺仅一月,说书先生那日的话。
她还记得清楚。
“一代才女许都蔡槐赴宴而死,死在那了无人烟的江河。”
赴宴而死......
赴谁的宴?
平白赴了一个已死之人的宴,平白丢了一场命。
乔姝已死,蔡槐亦死。
“咚.......咚......咚咚!!!”
花鼓敲得及有节奏,每一下都击打在乔姝的心中。
蔡槐死在那无人问津的江河中,水过凉了些。
“咚!”
鼓声已停,头一棒自然是侧妃王氏先作诗。
李氏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不愧是琅琊王氏之人,出口成章,寓意盎然皆诵出。
“侧妃好学问啊!”李氏连忙奉承起来。
任谁也不会伸手去打笑脸人,侧妃王氏自然面色红润,是十分满意李氏的奉承。
“世人皆说许都蔡槐是一代才女,依我看来咋们侧妃娘娘才是一代才女呢。”李氏这个马屁确实是拍到点了。
琅琊王氏一向都是才学出众,却至侧妃王氏一代,才女的名声白白被许都的蔡槐抢去,他们王氏年轻的女子皆不服。
不过谁晓得那蔡槐竟然活了还不到二十载,竟死在了江河之上。
果真短命。
侧妃王氏被李氏好一顿夸,含笑俯首“接着来吧,方开始来了些兴致呢。”
花鼓一阵接壤一阵又敲击起来。
“咚咚咚!”
戛然而止。
这曲水上的花枝竟停在乔姝面前。
不用抬头瞧李氏的嘴脸也知晓,此结果才是人为最好结果。
在侧妃之后作诗,明晓得她本也做不出什么好诗,既压了乔姝一头,又抬高侧妃王氏。
乔姝伸出手,结果那曲水中的花枝。
凑近轻轻嗅了嗅。
果然清香。
乔姝一脸歉意放下花枝“侧妃娘娘,我并不善诗词。”
李氏似乎有些急于让乔姝出丑,抢过侧妃王氏的话“裴夫人若是不善诗词也可说一说,以往知晓关于竹韵的诗词,也算数的。”
李氏话一出才想到自己方才抢了侧妃的话,但想着乔姝今日抢了她的副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侧妃王氏点点头,语气和缓“裴夫人较为特殊,也可。”
乔姝想起以往蔡槐与她斗诗,所写的一诗,恰是讽了这竹。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乔姝此言一出,场上之人皆静。
本皆以褒竹为竹,何曾有人去念着贬竹的。
侧妃王氏面色难堪,一口银牙切齿问道“不知裴夫人这是何意?”
乔姝把玩手中的花枝,一脸迷茫“我也不知晓,只是而然从书中瞧来的,想必也是好意吧。”
李氏起身,质问“你在讽刺我!”
乔姝更是一脸疑惑了,将手拂一拂身旁的碧草,眼眸带着泪花“我可是说错了什么?”
碧草急忙候在一旁,连声劝道“夫人!夫人!你可得好好的顾着身体,腹中还有首辅大人的血脉呢!”
在场的夫人们,忽然想起此时秋水涟波的乔姝还有一个身份,便是那朝堂上心狠手辣的首辅大人的夫人。
要是她在这出点什么事,在场的夫人一个也逃不掉。
“裴夫人也没说错什么,想来也是无心的。”
“是啊!是啊!”
“裴夫人别难过了,侍郎夫人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一时之间七嘴八舌,纷纷安慰起乔姝。
李氏一慌,察觉自己太过切急了,一想到往日死在首辅大人手中的朝廷命官不在少数,她心慌了,她可不想做寡妇。
求助似的瞧向侧妃王氏。
侧妃王氏也面色难堪,本来觉得乔姝不过一介丫鬟上位,给她点过得去的面子就可,哪里知道她竟然出口讽刺自己和李氏。
但觊觎裴琅在朝堂上的地位,她还是放低了语气。
“裴夫人莫要难过了,我们不过是玩乐一番,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莫要伤了身子。”
乔姝接过一旁碧草及时递上的罗帕。
掩一掩眸,挤半天还出不来的泪花,噎噎梗梗“我都不晓得你们半天吟的是什么,我只知晓你们方才说了什么许都蔡槐,我才将她的诗念出来,以为大家都喜爱这人的诗词。”
让你们贬低一个已死之人,踩着别人的尸首上讨头衔。
本来已经将气咽下去的侧妃王氏,气急败坏,拍桌而起“你......你.....”
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本来这贬竹就够讽刺他了,现下居然用的还是蔡槐的诗!
还不如直接朝她脸打两下好了。
此时来了个小丫鬟,见气氛不对,却还是当着众人面说“裴夫人,裴大人来接您了。”
碧草眼中一亮“夫人!老爷接您回家了。”
乔姝又是一惊,裴琅真的有这么疼惜她夫人吗?
感觉每日她做了些什么,去了哪里似乎都在裴琅的掌心。
“既然如此,裴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让裴大人久等了。”害怕事件升级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李氏急忙朝禀报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急忙道“裴大人一身朝服,应当是才从宫中回来,想必是十分着急裴夫人。”
乔姝便在众目睽睽下,安然离开陈府。
放走出院门,远远瞧见裴琅确实一身暗红官服,身姿俊朗站在门前的马车旁。
这般远,瞧去却还是秋水为神玉为骨的样貌。
离府门不过几步,忽的从府门口走进一暗蓝官服,生的硬朗,却又柔中带刚。
这眉眼,乔姝四十年还是未曾忘却。
他当时走得决绝,眼中的歉意廉价至极。
“陈大人!”
裴琅从马车旁走至乔姝身旁,先陈渊文一步,将乔姝掩在身后。
对陈渊文点头。
“裴大人。”陈渊文疑惑裴琅身后的女子是谁,还未来得极问出口。
裴琅已道“我来陈大人府中接我的发妻。”
裴琅放在身后的手忽的握住乔姝,最后“发妻”一词唤得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