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私人护士的杨先生》兔叉子

70、第 70 章

　　心理和身体被不怀好意地折腾过后，杨易深不出意料地病倒了。深更半夜，顾祎把旗下私立医院的专家请到了岛上，查来查去，折腾到天亮，不过是上呼吸道感染而已。专家很是谨慎，没查明病因前不肯用药只给物理降温，直到吃下退烧药，杨易深已经一点力气都没了。
　　又来…?不知道李岱把我跟校长的会面安排在了哪天…还有，下周二…能好吗？杨易深躺在床上苦笑，肿瘤一记重拳把人撂倒不提，延绵数月的免疫力低下真是消磨意志的一把好刀，不知道哪天就会把他的意志剔除殆尽。
　　顾祎闷闷地坐在床边，像熊孩子玩坏了喜欢的玩具，又气又后悔。他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自己早没事了，倒把这尊瓷娃娃碰碎了。
　　“你可真是…脆。”顾祎在杨易深耳边嘟囔，杨易深刚退烧，稍微才有了一点困意。顾祎说：“你跟秘书交代下，这几天就不要去上班了，在我这里养着吧。”
　　杨易深没力气睁眼：“我躺一下，明天就走。”
　　顾祎站起来，故意把睡袍撩得猎猎作响。病成这样嘴依然硬，随你的便，“你现在走都行，去哪？我让司机送你。”
　　“一晚上还是可以的…两天以上…不行...奥西晚上独自在家…乱叫…扰邻...”杨易深语无伦次，顾祎听不出他是正常说话，还是在呓语。他看着杨易深渐渐没了声响，整个人松弛下来，叹了口气。气话只是说说，他不会真的把人架回去。他知道杨易深不想留在这里，除了担心落人口实，还有别的原因。
　　他们从没有做过之后还黏在一起的事迹。予宇欲求的都是顾祎，杨易深向来无可无不可。如果没有病倒，杨易深不会留下来过夜。
　　退烧药释放着效力。杨易深满头是汗，被子被他拉到腰际。顾祎没管，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杨易深挣扎着爬起来，离开了江心岛。平时九点才起得来的大顾总七点不到就再也睡不着了，他起床穿衣，“凑巧”地来到码头，看着快艇拖出的尾迹，没好气地跟司机抱怨：“你说这人，他不长肿瘤，谁长肿瘤？”
　　杨易深一脸病容地出现在办公室之后，Katherine做主把几个不太急的会议推掉了。接到不是很满的日程表，杨易深悄悄松了口气。进公司第一个会就是董事会会议，议题是心图景学校分拆上市的里程碑计划。
　　“…在开曼设立了智立方发展、智立方未来两家持股主体，同时在港成立智立方香港。以周总为法人代表的智立方(S市)发展有限公司也已注册完毕…”
　　“…目前进行的是将机构发展事业群中的教育发展部整体转移到新主体上，董事会股权架构一并转移。VIE的搭建将同时进行…”
　　演示文件极尽复杂，杨易深晕晕的，靠咖啡撑着不让思路掉队。他领教过金融的水深，六年前心图景赴港上市，为了厘清复杂的VIE结构，硬着头皮啃了成堆的案例和法律文件，才在跟第三方的来往中不至于被牵着鼻子走。这些积累在后来的日子里常用常新，当资金以亿计时，任何企业都无法拒绝让钱生钱的生意。
　　“…我好像没看到激励池的部分，用什么来管理这部分股份？”杨易深揉了揉眼睛，问。
　　主讲人被问住了，她没想到老板听得这么仔细，只好说：“会后我马上沟通相关事宜。”
　　周伟凡说：“计划已经有了，Jennifer的信息稍有滞后。我们也在开曼成立了基金会，专门用以管理激励股份。”
　　“好。”
　　心脏在咖啡因的作用下噗通乱跳。杨易深感觉自己像一台被装进了大马力发动机的破车，又亢奋又疲惫。他问了很多问题，那位叫Jennifer的法务总监被问住了数次。午休时间过了大半，杨易深终于停了下来。
　　会议秘书给周伟凡使眼色，一边的杨易深陷在椅子里出神。
　　“那…董事长，今天的会就先到这儿？”
　　杨易深回过神来，问其他人：“好像就我在问问题。各位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祎和林于霖没在，华瑞和亚商投的董事没有什么意见。杨易深摆摆手，说：“那散会吧。”

　　午饭只吃下去几口。才在沙发上躺下，秘书处的人打来电话，说车已经备好了。下午的日程更加紧凑，还要出门。Jacob来国内了，请杨易深去看他的藏品。
　　杨易深酝酿了一会才起身。他清楚Jacob要跟他谈什么，他早有对策。这位中国通把东方文化中的含蓄学偏了，特别喜欢隐晦曲折地表达想法。出于礼貌，杨易深不得不跑这一趟。
　　不出所料，新明德想追加投资，在心图景学校分拆上市前购入原始股。杨易深佯装看画，心中默默冷笑。Jacob不仅学到了含蓄，还学到了厚黑——距离林于霖吕哲董事会逼宫才过去不到一年，新明德就又开始打起了新的如意算盘。
　　心图景一点都不愁现金流。对股东来说，心图景的势头好、盈利强劲，当然是件大好事。但Jacob却有些头疼，企业没有生存之忧，就很难通过投资攫取控制权。除了钱，新明德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筹码。他抛出了进一步条件：五年新明德英文教材国内独家授权，心图景所属机构、学校可无限制使用。
　　杨易深笑道：“独家授权会阻碍教材在国内的铺开，对那些在用你们教材的学校和机构也极不公平。一旦收回现有授权，信任被推翻，再建可就不容易了。心图景是想做行业龙头，但不会做行业垄断。当初新明德注资心图景，一个愿景就是把你们的内容推广到国内。最困难的一段路已经走过，现在势头明朗，为何半途而废？五年，一直走稳健路线的心图景，未必能达到你想要规模。从贵公司的角度看，这可不是笔划算的交易。”
　　杨易深没有说错，新明德最初的确是看中国内市场的巨大潜力，想把内容做进来。只是跟心图景深入合作之后，心图景学校乃至整家公司都比渠道更加吸引人。
　　“再想想。”杨易深拍拍Jacob，转头去看藏品。Jacob笑了笑，很勉强。上次的趁火打劫功败垂成，杨易深对新明德更加戒备。心图景确实是新明德的第一目标，但要打下国内市场，他必须得考虑planB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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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包括周末在内，杨易深再次开启了连轴转模式。倒不是他特别喜欢在生病时自虐，很多事情等着他决策和出面，他也是被抽打着的陀螺。宝姐每天到花溪来一次，打扫房间，扔掉冰箱里坏了的食物，给狗碗添上狗粮。杨易深倒是一直住在21号，只是到家时间都很晚，多数时候，奥西都在花园里自己玩耍。严子逸在55号的露台上吹响口号，奥西抬起头看向他，欢快地摇起尾巴。
　　周六，杨易深选定了S市和隔壁Z市的两所学校，亲自登门，表达希望协助选拔赤诚心教师团的意思。来之前李岱已经把待遇、课程安排、人事保障等细则同步给了校理事会，事无巨细，无所不包。董事长亲临，态度极尽恳切，两位校长受宠若惊，表示一定全力支持。
　　赤诚心的事有了进展，且找到了可靠的人来办，杨易深稍感轻松，但更多的工作等在日程表上。周一，他和顾祎、周伟凡一起会见了数家创业公司的负责人，分别了解他们在AI、VR和其他计算机技术在教育上的尝试。科技带来变革，教育亦在其中。前沿公司希望找大树荫蔽，心图景也想通过战略投资进入前沿领域。几个人一致看好那家叫“蹊径AI”的公司，他们通过语音图像识别和智能算法为2-6岁的孩子提供启蒙教育。
　　投资并购部给出的尽调报告显示，蹊径AI成立三年，融资两轮，运营状况良好。今年投资市场整体热度一般，公司正在寻求新的融资。顾祎和杨易深都对它颇感兴趣，分歧集中在到底是要全资控股还是战略投资上。顾祎主张收购，但以他的一贯作风，收购之后一般会直接吞并。杨易深更想让公司独立发展，所以倾向战略投资。
　　讨论没有结果，顾祎渐渐不耐烦起来，话里有话，夹枪带棒。杨易深知道他怒从何来，只好顺着毛捋，慢慢把炸毛抚平。顾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杨董劳心费神，小心旧病复发！”
　　周伟凡看向杨易深，这才注意到老板双眼微红，面色不佳。他紧张起来：“您还好吧？要不要让谢乔送您去医院检查下？”
　　上次老板病倒，公司差点变天。逼宫事件之后周伟凡意识到，杨易深不仅是心图景的决策人，更像是某种图腾，牵着一条看不见的线，引着庞大的组织前行。定海神针若是倒下，海水倒灌、乾坤倒转，都有可能发生。
　　杨易深正在翻着报告，漫不经心地说：“我没事，只是普通感冒…”
　　顾祎哼了一声，表达了不赞同的意思。周伟凡说：“让秘书处重新安排后面的日程吧，您身体要紧。”杨易深摇头：“搞完吧。明天我没安排，可以安心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