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口点心》逸清寒

29、送人

　　赵修辞忍不住问道，“不知师叔如何看出这是一幅立轴的。”
　　沈重冷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找我了。”
　　“所以才要请师叔鉴赏一下，修辞懂的确实太少了。不过，有没有比知不知道更重要。”赵修辞的口气有些赖皮。
　　“其实你去得到这东西的地方问一问，比问我更好，何必舍近求远。”
　　赵修辞听了此言微微色变，轻轻摇头，沈重读懂他眼中的深意，命童春卷好画轴之后便退下。
　　沉默。
　　沈重想了好一会儿，道，“此事我还要想一想，才能决定答应不答应。就是你们生意人说的权衡收入和付出。”
　　“师叔说的是，不必要一锤子买卖，需是先好好商议。”
　　“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呢？你的价码。”
　　“师叔知道的。”赵修辞打起了哑谜。
　　沈重叹了一口气，“你想要的是不是《古法传抄》？可是这并不在我处。”
　　赵修辞笑了，笑容暧昧，他不信。

　　沈重挥挥手，“时候不早了，这里已经没有好茶可以招待你了，若是有其他事情速速讲来。”
　　赵修辞爽快说道，“只有最后一件了，师叔。来拜望师叔，总是不能空手的。”
　　沈重呵呵道，“若是应下了你那件事，我便不算是空手了。”
　　“师叔说笑了。不应也不能空手的。” 赵修辞摸着短髯，“师叔，器物再好，也就是气韵上达到宛然生动而已，我想若是送器物，多半不入师叔的法眼，那么还不如不送更乖觉一点，送了岂不是显得修辞很不尽心？所以我想着，不如为师叔添上服侍之人，那么至不济也能达到器物宛然生动的境界了，师叔若不喜欢，只让她立着，作为美器装饰屋宇也未尝不可。”
　　沈重道，“你倒是说出了人应该比器物贵重的道理。这样便显得你送的礼物贵重无比了，商贾之人果然善于言语巧诱，利用比价之法，来自抬身价，妙极妙极。不过人还是当请来看一看，无盐嫫母之类我这里可供奉不了的。”
　　“哈哈哈，师叔看得通透，修辞的小伎俩都被师叔点穿，不过无盐嫫母之类，按商贾之人的看法，也是物以稀为贵，修辞并不大方，没有那样的手笔的，师叔安心。”
　　未久，雨画便领了两人款款行来，真是平儿、仄儿两人。
　　“师叔座下多高士雅仆，谈玄论道自是得宜，不过街坊巷间多有琐碎俗事，我这两个侍女，或可处理妥帖。”说着便让两女上前，供沈重细细观察，而赵修辞则在一旁偷偷看着沈重观察她们流露的眼神。
　　一旁沈重也用余光看赵修辞看她们的眼神。这是于镜中看映照之影，以便抽离地观照。

　　沈重先瞧向右手边容貌娇美的侍女，瓜子脸，柳叶弯眉，有一种柔软顺从的感觉，嘴唇薄而利，能言巧语的样子，双环望仙髻饰以珠宝，一看便是得老爷宠之人。“这是仄儿。”赵修辞道。
　　仄儿随即行了一礼，微微笑意萦绕在面庞。
　　沈重转头瞧向左手，她梳着螺髻，一根青玉簪子斜插，面容轮廓更刚一些，眉较一般女子更浓，神色平淡，没有特别的表情，不同的是，沈重发现此女乃是重瞳。
　　“这是平儿。”平儿淡淡施了一礼，沈重觉得她不似仄儿那么爱笑。
　　“师侄的礼还请收回吧，如此割爱，换了我，定然是舍不得的，你太狠心了。我这里房舍狭小，你且将美姬带回。”
　　赵修辞拱拱手，“还请师叔勿要推辞，不然修辞太过意不去了。”
　　“那就平儿吧，平平安安，挺好。”沈重没有再推三阻四，只是意味深长地选了一位。
　　如此，两人的对谈就没有了意义了，又闲聊几句，赵修辞便告辞离去了。
　　“雨画，你领着平儿先下去吧。”
　　“是，老爷”雨画没好气地回答，轻轻白了平儿一眼。

　　向晚，水月街
　　乌吟哦来到房间，亲向赵修辞问好，最近他来的次数多了一些，乌老板自然也要显得殷勤些。
　　此时风致献舞、月致奏琴，仄儿在一旁侍酒，乌吟哦发现平儿并不在侧，觑见了仄儿神色颐和跃然，便有了几分猜测，此时见一旁还有乐儿在布菜，一些杂事上乌吟哦对其还算满意。

　　“赵爷赏光，楼中真是增辉，希望赵爷吃好喝好，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同风致讲。”
　　“我自然要吃好喝好，你也过来与我畅饮几杯。”
　　“赵爷相邀，恭敬不如从命。”
　　乌吟哦微微侧着坐下，浅浅啜着，袍袖丝滑，露出那带着珐琅镯子的雪白手臂，保养得很好，乌吟哦陪笑着看着风月二人的表演，再时不时劝酒。
　　月致弹的乃是《鹿鸣》，稳中有谐，丝丝春音融于雅正之意，赵修辞别有心思，也未听得仔细。
　　“听闻贵楼最近生意不错，难得还给我留了这么大的房间。”
　　“赵爷说笑了，最好的，总是给赵爷留着。我也是先来拜见赵爷，过会还要去拜望李爷、孙公子、王公子他们。”
　　“看来最近什么老爷、公子的真是很多，生意好生兴旺。”
　　“听说似乎跟那万花楼开张不无关系。”仄儿插言道。
　　“是啊，万花丛、万花楼，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人家难免猜测这背后有什么因果，乌吟哦你真是个趣人。”
　　乌吟哦满面春风，“都是要托贵人的福，哪行哪业都是如此。”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进来很多客人都问了这个问题，乌吟哦只是回答得模棱两可，若有似无，并让那些管不住嘴的三缄其口，都由她统一答复。众人询问的焦点多事那高台舞女，乌吟哦觉得这里可以大做文章，也许以后万花丛的排名还可以前一前。

　　“不过我看万花丛与万花楼，根本没什么关系。你们万花丛的点心果子太也难吃，怎么会有自信再开一家果子铺，重蹈覆辙呢？”赵修辞毕竟已经见过万花楼真正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