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晋余欢

51、惧内

　　“回去吧。”戴玉华敲了敲车窗。
　　“哦。”戴汐低低答应一声，开车门下车。每年的这个时间都很难熬，尤其是今年还把易本楠留在了餐厅里，但她没有其他选择，她无法说服自己的母亲，也无法跟易本楠直白说“苍家这是在侮辱我们”，而面对这些她却改变不了什么，她觉得她很无能。
　　母女一起往回走，两人情绪都不是很高。
　　“还是母女连心，外人终究是外人。”戴玉华忍不住唠叨。
　　戴汐知道母亲的意思，反问：“让她出来和我一起喝风，你就乐意了？”
　　“……”戴玉华一哽。
　　戴汐忍不住再次问道：“妈，如果你真是矢志不渝、即便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待在这个地方，那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和阿楠再跟你一起来了吗？”
　　“……”戴玉华没想到她竟然连含蓄的数落一句易本楠都不行，只得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得出来你很看重她，但是，”她把来时路上想的说出来，“你不觉得清秋更适合你吗？”
　　“！”戴汐吓了一跳，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忽然迸出这样一句话，赶紧制止她，“你可别乱说，我和她没什么的。”
　　“怎么能说没什么，她是你大学同学，自己开了美容公司做了老板，却还坚持做你的私人按摩师，还常常到我那去看我。我看得出来那孩子的心思，你对她印象也很好吧？不然不会跟她这么亲近。”戴玉华一副看透一切的语气。
　　戴汐吓得不敢往前走了，停住脚步叮嘱母亲：“你可别自己瞎猜，我真跟她没什么。我找她做按摩是习惯了，总不能总换人。”
　　戴玉华坚持把自己下面的话讲完，“我之前不表态，是因为没有对比。你如果铁定要跟女人过一辈，我看她更合适。她爸爸做电子商务的，这几年发展得很迅猛，在X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你和她在一起，看谁还敢说什么小门小户的，”戴玉华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了今晚感触最深的一句话，“你爸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戴汐又气又急，低声再三嘱咐，“这话就到这了，你不要再跟别人说了，不要跟任何人说了！你知道吧？！”戴汐埋怨道，“我已经结婚了，结婚了你知道吧？有你这么当妈的吗？”说完，甩手大步往前走。
　　“……”戴玉华傻了，她觉得易本楠还真是个狠角色，竟让小汐怕“老婆”怕得这么厉害！
　　即便生母亲的气，戴汐还是在门口等她走近了两人才一块进门。她们进到餐厅时发现屋子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很有规矩的样子。
　　易本楠看到戴汐，脸上立时堆起了笑意，冲她招招手：“过来坐。”她的音量很正常，但在很安静的餐厅里声音竟然有着被放大的效果。
　　一顿饭吃得沉闷无比。
　　饭后，戴汐她们起身回家，送他们出来的除了佣人只有乔巧的小男友，而在他身后是乔巧的警告：“你敢送出去，咱们就分手！”
　　易本楠站在门内，扭头对那男孩子说：“不用送了。”
　　小男孩似乎很羞涩，也不回易本楠的话，只是闷头带头走出了房间，一直送她们到车子前，才停住脚步向她们挥手道别。
　　车子慢慢驶离，易本楠通过后视镜看着男孩子，忍不住评价道：“这小男孩看着瘦瘦弱弱的不起眼，没想到还挺有个性的。”
　　戴汐忽然停下了车子。
　　“怎么了？”戴玉华不解地扭头看看车窗外。
　　戴汐下了车子，冲那个男孩招手。
　　小男孩一愣，但转瞬就跑了过来。
　　戴汐面容平静地看着他，喜怒难测。刚刚还很兴奋的小男孩一见戴汐这样的表情，立时不敢与她对视，低了头看自己脚尖。
　　“想回家吗？我载你回去。”戴汐发话了。
　　“嗯嗯，是。”小男孩再次兴奋起来，连连点头。
　　“上车。”
　　“哦。”小男孩干脆利索地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戴汐慢慢启动车子，车子徐徐往前开。不大的一会儿，乔巧就追了出来，大声喊着追车子：“钟青书，你给我回来。”看等的人出来了，戴汐眼底泛起一丝阴冷，这才慢慢加快速度，将人甩在了身后。
　　感到钟青书可能有些紧张，易本楠从副驾驶席上扭过身主动和他说话：“你住在哪？”
　　“白云里15号。”
　　“我原先就在那附近工作。你多大了？”
　　“18。”
　　“在哪里上学啊？”
　　“呃，”男孩子很窘迫的样子，“我不上学了。”
　　易本楠点点头没有评价，她知道人生的不易，各有各的难处，“那你工作了吗？”
　　“工作了。”
　　“在哪？”
　　男孩和戴汐不约而同地在车内后视镜里极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很有默契地移开了视线，男孩话语毫不停滞地回道：“在七香阁做服务员。”
　　“好巧啊，”易本楠很是意外，“我原先也在那工作过。那挺不错的，好好干。”
　　“嗯。”钟青书青涩一笑，从表面上看，他完全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半大孩子。
　　易本楠觉得他的笑像是腼腆又像是羞涩，使他身上的独特气质更加明显了，她刚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转移了话题，开始跟他闲聊些其他的有的没的。
　　先把钟青书送到地点，再把戴玉华送回家。易本楠本以为她和戴汐会跟戴玉华一起守岁，没想到戴玉华在楼下就跟她们道了别自己上楼了。似乎知道易本楠在想什么，戴汐解释道：“在她心里，跟她守岁的人不是她老公，那别人就可有可无了。”
　　易本楠点点头，“你母亲的心里还真是纯粹。”
　　戴汐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两人在回家的路上，戴汐问：“你是不是觉得钟青书能当个演员？”
　　易本楠这时才把刚才没说出来的话全道出来：“他长得很有特点，五官立体但不锋芒凌厉，是一种清瘦的清秀，很能激起女性母性的那一面。如果让他演一个被太后垂帘听政的小皇帝，或者妈宝男之类的角色，就是那种唯唯诺诺受气包之类的角色，估计挺合适的，还不让人反感。不过，”易本楠说出自己的顾虑，“但演员这行不是谁都能干的，不但要有能力，更要有运气，甚至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往这条道上引，这条路太难了。”
　　听到这里，戴汐状似无意地问：“怎么这么有感触？”
　　易本楠没有留意到戴汐的画外音，老实回答道：“虽然当导演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有很多演员找过我了，这些人里有十七八还没出道的小孩，也有二三十岁的演员，有的是纯素人，有的是有点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他们有的去我片场，有的直接到我休息室拜访，还有的到立言经纪公司门口等着的。”易本楠也不避讳，“我想他们大多是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所以尽管我只是个新手导演，他们也想在我这里要个角色，说不定就成名了呢。”易本楠笑，“你知道吗，还有DL公司的成名艺人到我片场探班的呢，想不到吧？”
　　“是吗，”戴汐了然于胸地笑笑——这太常见了，虽然她之前没对外公布她是DL老总的事，但一些必要场合她还是要和蓝茂山一起出席的，她眼见着很多人甚至不惜牺牲色相地都要往蓝茂山身边靠，其目的不言自明。所以戴汐现在最关心的是易本楠的立场问题，因此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那你可要把持住，有些人为了成名可什么都豁的出去。”
　　“瞎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戴汐佯装苦情地说：“我是担心那些人花招太多，你被晃花了眼。”
　　易本楠笑着轻轻拍了下戴汐的肩，“你个大老板就不要走苦情路线了，不适合你。”
　　“哦。”戴汐很受教地点点头，转换了一种酷拽的语气和表情，“要真有人敢勾引你，我不会放过TA的，你也给我老老实实的。”
　　“噗——”易本楠被她逗笑，“你可以当演员了。”
　　戴汐立马顺杆爬：“谢谢导演给机会。”
　　“哈哈哈……”易本楠乐不可支。
　　两人回到家已经夜里快十点了，两人准备好零食水果，一起靠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播出的C国春节联欢晚会，一起守岁。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戴汐像刚想起来一样，问易本楠：“晚饭我出去的那会儿，老头子跟你说什么了吗？”戴汐心里是有愧疚的，进门之前，她明明说让易本楠跟在自己身边不用怕的，可最终还是没有护好她。当着她的面，那一家子人就对她们冷嘲热讽的，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那家子人指不定又说了什么令人难堪的内容。
　　易本楠靠躺在戴汐怀里，将一瓣橘子放戴汐嘴里，又给自己嘴里放了一瓣，不甚在意地说：“没说什么。”然后她很是可惜地说道，“其实我心里都已经设想了像电视剧上演的那样被人塞个几百万几千万的支票然后让我离开的情节了，没想到完全没有，还真是有点遗憾。”
　　戴汐宠溺一笑：“要真是那样，他们给，你就拿着，然后我出双倍。”
　　“好啊，”易本楠眉开眼笑，“这可真是发家致富的最快捷径！”
　　看易本楠完全没放在心上，戴汐这才放下心来，她怜惜地吻了吻易本楠的发顶，“让你见笑了。”
　　“嗯！”易本楠很认真的点点头，抬头看戴汐，一本正经地说：“但我不会表现出来绝不会笑出声的。”
　　“嗯~嗯~”戴汐爱不自禁地揉搓易本楠的头发。易本楠假意推拒，任她揉搓。把易本楠的头发揉的乱糟糟了，戴汐又用手将它们梳顺，然后捧起易本楠的脸深深地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