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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事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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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月后,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冷战的状态,在晚上放学的时候拦住了简宁。
“我想和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简宁神色冷漠,勾起了我原本压制住的火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样?”
“人不是我叫去的,你为什么把所有的火都撒在我身上,你这样讲不讲道理”!
“我本来就不讲道理,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不被人喜欢,你是第一天才知道我是这个样子的吗”?简宁毫不示弱,气势汹汹的堵的我话。
“简宁,你够了!我们一直在长大,总要认识新的人,走不同的路。无论你想不想接受,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我事事以你为重,而且从来没限制你去交新朋友。但是每次我与其他新朋友亲近一点,你都要发脾气,你不觉得你这样太霸道了吗?我也会累的”!吵架的时候,理智就离家出走了,所以很多人都会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我的话使简宁的眼眶发红,眼泪掉了下来。这是我们相识以来吵的最凶的一次,也是我第一次对简宁说这么重的话。看到简宁的眼泪,我满肚子的火气瞬间被熄灭了,心里发憷。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很抱歉,让你这么辛苦”!简宁擦掉眼泪,没了刚刚的气势,整个人都消沉下去。
我急切的伸手抓住转身要走的简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很生气。所以说话才口不择言”。简宁没说话,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你别哭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们都互相体谅一下,好不好”?
“我以为只有你不会伤害我的”,她没有回头,甩开我的手走了。
我觉得我在无意间好像打碎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甚至能听到破裂的声音。因为她相信我不会伤害她,所以她才敢在我面前肆无忌惮,任性妄为。可是我伤害了她,伤害了这份信任。我的脑子发懵,整颗心酸酸的难受,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我张大嘴想要用力呼吸,可是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憋闷的难受。
我干了什么蠢事!
我拎着包漫无目的瞎逛,抬眼的时候却看到正从班级出来的何晨。我看着他,停下了脚步,也顾不上走廊里还有人,这是不是教室门口。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不管不顾的就扑到了他怀里。
何晨伸手拍了拍我的头,语气担忧,声音温柔的问:“出什么事了”?
虽然已经是放学后,教室里没有多少人了,可我却忽视了何晨的影响力。
“哎,你们知道吗?昨晚有一个女生跑到一班门口,不管不顾的就抱住了何晨,还哭的很伤心,后来还是何晨安抚着把那个女生带走了。这件事现在在一班都炸了,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一副看破红尘的何晨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一大早齐磊就在班级八卦个不停,我顶着肿眼泡心虚的听着。
“然后呢”?有人问到。
“一班班主任现在都慌了,何晨哎,前几的种子选手。听说何晨被叫到了老师办公室,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齐磊推了推眼镜,感慨的说道。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昨晚光顾着伤心了。
忐忑的等在一班门前的楼梯口。直到看见何晨,心才放下一半,我鬼鬼祟祟的叫他。
他看到我倒是愣了一下,应该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你没事吧?是不是我给你惹麻烦了?要不我去和你班班主任说说”。
“你偷偷摸摸的躲在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何晨端端正正的站在楼梯口,我尽量缩小身体面积,他将我挡的严实。
“是啊,我怕让你班同学看到,再给你惹麻烦”。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就算有事,我也能处理好,再来找我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我抬头发现他已经高出我一头,神采奕奕,脸上开朗明媚的笑。有点恍惚,好像就在一瞬间,那个不喜欢说话,有些一根筋的少年突然间就长大了。
“妈,你最近怎么都没给我打电话”?在外面顺风顺水的时候,想不到爸妈,也很少想家,可只要遇到难处,你还是想听听他们的声音。
“忙啊,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最近家里有什么活动吗?怎么好多亲戚都在咱家。我上次打电话是我三哥接的,大上次是舅妈。平时也没见你和他们有很多来往啊”。我无聊的问道。
“最近家里这边开始摊煎饼了,大家都过来帮忙,等忙完咱家,再去给其他家帮忙”。煎饼是东北一项很重要的主食,每年秋天家家户户都会摊很多,然后储存起来,够一年吃的。有时候家里不想煮饭,就用水掸两张来吃。
“哦”我又简单问了问家里情况,扯一些有的没的。挂上电话后才觉得有点不对劲,马上十一了,我妈也没问我回家安排,可能摊煎饼忙坏了。
自从上次和简宁大吵一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我知道她有意躲我,我也有意避开她。我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处理,有时候会怪自己冲动坏事,然而最大的感受却是无可奈何。为了忘记这些烦恼,我拼命学习,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高二的时候,很多同学开始配手机。虽然学校查的严,但抵挡不住手机的诱惑,很多人冒着风险偷偷带着。有一台手机傍身,是很牛的事,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我到今天都记得小杰拿着手机嘚了吧嗦的告诉我们他手机号码时候的死样,让人忍不住想一拳打在他脸上。我们那时候的手机只比小灵通更先进一点,一般款式分为直板,翻盖两种。功能也不过就是打电话,发信息,闹钟记事本什么的,游戏都是简单的贪吃蛇等。电子产品从随身听进化到mp3,再到高中时的mp4。一个人如果集齐手机,mp3,mp4,是真的可以召唤神龙的。
我也想让家里给我买一台手机,不为别的,就是不想每次用住宿阿姨家的座机打电话时还要看着时间,怕用长了人家心里不高兴。所以十一除了回家过节,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说服我妈给我买手机。
转眼间,十一到了。
我前一晚兴高采烈的收拾行李,一想到马上能回家吃到妈妈的菜,积压在心里的所有烦恼都暂时烟消云散,哼着小曲满心欢喜。
第二天早早爬了起来,翘着二郎腿在客厅等我爸来接我。从上午等到下午,眼看着其他舍友一个一个的被家长接走,我爸却一直没有出现。我不停的给我爸打电话,一直都无人接听。怨气火气越积越多,整个人气鼓鼓的不开心。
这时候正好陶路这个倒霉催的撞枪口上了,打电话过来。“我和杰仔刚送走何晨,想着打电话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我的语气一点不客气,硬邦邦的砸人。
“这是怎么了?和谁赌气呢”?
“和我爸妈,他们到现在还没来接我,电话也不接”。
“要不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出去喝点东西,等叔叔来了你再走?你干等也是等”。
“滚滚滚,小心我杀了你祭天”,砰的一声挂了电话。寄宿家庭的阿姨笑我像只充满气的气球,一扎就要爆炸了。
到了傍晚,才接到我妈的电话。
“你们在哪里啊?今天一天都快过去了”!我几乎是用吼的,满肚子的怒气恨不得都撒出去。
我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跟我道歉道:“我们忘了今天你要回来”。
“那我现在怎么办?就算坐客车也买不到票了”。我态度很恶劣的发着脾气,活脱脱一个欠揍的熊孩子。现在回忆起这件事,我觉得我以后如果有孩子敢这么和我说话,我一定打死他,当时我就应该给自己两巴掌。
“你不用回家,我们就在市里”。
出租车还没停稳,我就慌乱的往外冲。“哎,小姑娘,没给钱”,司机师傅大声叫道。
我又急忙跑回来从兜里往外掏钱,抖着手给师傅拿钱。师傅看了我一眼,又瞥了眼身后的地方,叹了口气道:“算了,没几块钱,别掏了。小姑娘别着急,没啥过不去的坎”。
“那不行”,我抽出一张十块钱,也不管多少的就扔进车里,“谢谢师傅”。
“哎,哎,这孩子”。
我用我人生中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进了医院,却在病房前停下了脚步。我喘着粗气扶着墙壁,双腿发软,心脏咚咚的狂跳,缓缓滑坐到病房前的椅子上。浓重的消毒水味刺激着我的眼睛和鼻腔,反而让我平静很多。我抖着手擦了擦眼睛,揉了揉通红发烫的脸,直到呼吸平稳。
推开病房的门。我妈正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腿上打着石膏,被倒挂在床头。我爸站在床边,右手拿着暖瓶往空杯里倒水,左胳膊打着绷带,左手被固定在了胸前。我眼睛瞬间起了雾气,转身回头,死劲眨巴着才将眼泪憋了回去。
“姑娘来了”,我爸先看到了我,脸上露出笑容。只是他下巴上胡子拉碴,头发也都打绺了,虽然在笑,整个人却都透出疲惫和憔悴。
我妈也转头看向我,“快过来,在那傻站着啥”。
“你们怎么弄的?怎么两个人都受伤了?”我走过去的时候已经调节好了心情。
“你爸晚上载我回家,把车开翻了,就都受伤了”,我妈看着我笑。
“什么时候伤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手术都做完了,也没什么大事,再说告诉你有什么用”。能想象的到吗?在一个城市,我的父母可能正躺在手术台上,独自一人面对冰冷的手术刀。而他们的孩子却在不远处好吃好喝的玩着闹着,没心没肺的无忧无虑。
我心里很愧疚,低声抗议道:“那也应该告诉我一声的,你们吃饭了吗?”
我爸赶紧接话:“等你过来呢,你想吃什么?老爸去买”。
“你们都别动了,我去给你们买,给我点钱”。
我爸看了我妈一眼,“好不容易放假,快拿钱让孩子买点好的吃”。我爸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给我。“快去吧,这么晚了,你爸也饿了”。
“你们想吃什么?”
“我们吃啥都行。别买太多了,吃不了在医院没法热,就都扔了”。我妈仔细的交代道,即使躺在病床上,也改不了操心的毛病。但是此时此刻听着她的唠叨我却倍感踏实,难得一见的没和她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