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第三街区 ...
-
矮小瘦巴的灿灿抓着肌肉鼓涨的肖队长的领口，将他往前推，直到撞上走廊护栏，她仰头看他，眼神凌厉，可那弱小的拳头又怎么能敌得过一名健壮的成年男子呢。
他想抬手握住那双小小的拳头，但身体却僵硬着无法动弹。
“肖绒，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灿灿的声音虽然小，但沉稳而又有力度，“我知道你瞧不起街区的人，也不把街区里的人当人看，但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喜怒哀乐，跟外面的人，跟你跟我，没有区别。”
压制肖绒的是灿灿灵魂里的煞，不知从何来，也不知何时消，它听从灿灿的心声，并服务于她。
它就是另一个金灿灿，她的阴暗面，煞占上风，她的破坏欲就强，不过她与煞早已达成平衡，大概是在上一个混乱的世界里，她摔坏玉手镯之后，发生的那些事使她没那么偏执了，她仍然怀有怨，只不过微甜的玉米粥、浓郁的茉莉花香、阳光下灿烂的红发……这些微不足道的画面填补上了她内心的空洞。
“很好看。”话锋一转，她的深色瞳孔含着阳光，眼神变得柔和，手指勾住肖绒额前的碎发，赞叹道，“红色把你衬得很白，让你看上去很温柔，可这么温柔的你，嘴巴里怎么会说出那么冰冷的话。”
煞气已经放开肖绒了，他不仅没有挣扎，还自觉地配合灿灿，低头任她摸发，听到边上看热闹的邻居倒抽气的声音，她看着大只的肖绒得到她赞扬时脸上的满足，将手抽回来，往后退了一步。
也许对区民来说，这是堪称惊悚的一幕。
失去被摸头的感觉，肖绒迷茫地看向她，在发现娇娇阴沉的神情时，他的瞳孔紧缩，清醒过来。
“咳咳……”假装没失智，肖绒顶着被摸顺的头发，冷哼一声，“我嘴巴很干净，我也确实没把第三街区里的人当人看，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人。”
“你看看你的身边，那是人吗？”他眼神向四周转了一圈。
两侧都站满了人，走廊护栏上也有脑袋探出来，楼上的住户有不少黏糊糊体质的人，贴着壁面倒挂着看他们。
“有思维能力，有情感，会使用工具，会沟通，这不就是人吗？”灿灿平静道，“只不过他们是不具有人类外表的人。”
“他们是人创造的。”肖绒嘴角微下垂，狐狸眼隐有光闪烁，“人并不承认他们是人。”
这个世界的人类很高傲，如神一般高高在上，他们创造出新生，在发现这个生命对人类毫无益处时就将其丢弃，他们甚至面对同族也是如此。
墙外极少有愿意进来的，因此主动住进来的金灿灿，是异类，而异类，代表着她属于第三街区，毕竟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异类。
Y88擦了把汗，把身边对着肖绒的机械炮手按下，这里有小部分人喜欢小羊（的外表），巡逻队平日里作风并不得墙内人心，所以真打起来，他们会在巡逻队与小羊之间选择保护小羊。
“小羊……”脑容量小的半机械体隔在金灿灿与肖绒之间，缺失一半的脑袋被透明罩罩着，里头闪着霓虹灯似的光，“离……小羊远点。”
半机械体回头看金灿灿，仅有的一只义眼半脱不脱地挂在左眼眶中，他咧开嘴露出鲨鱼齿，似乎在笑。
“别去吓小羊！”独臂人拉着半机械体的手，皮肤破损显现出手臂里五彩缤纷的“血管”，他的脸上虽然有冒出一些电线头，但还是能分辨出他曾是位俊秀的少年。
半机械体举着炮手，蓝光聚焦在肖绒身上，对方稍有动作，他便晃晃炮手。
“嗯……冷静点，你……”边说着边捂住隐隐作痛的胃，灿灿的怒火已消失，实际上她很少对人发脾气，她这是被娇娇牵着鼻子走了吧。
“G9，我叫G9，小羊。”G9发出傻愣愣的笑声。
将掉出眼眶被灿灿接住的眼球拿起，塞回G9的眼眶里，独臂人无奈道：“自己的东西自己看好，到时候再买一个你买得起吗……你好，小姐，我是B33。”
“嗯你好，B33，G9。”胃不疼了，灿灿便站直了腰，“小羊是在叫我吗？”
“是啊小羊，Y88说你是羊入虎口。”G9挠挠脑壳，被Y88捂住嘴。
“小小姐，我这是说你跟小羊羔一样，软软的，看起来很好吃，不不，我不说想吃你，我……”Y88最后选择闭嘴。
肖绒一直沉默不语，灿灿凑到他面前，发现他盯着自己的手，眼神空空，而他手腕处有一道泛白凸起的疤，疤痕里部似乎埋着什么东西。
收回视线，灿灿正要说些什么，就感觉嘴角一阵湿润，头晕脑胀中她抓住了肖绒的衣服，心脏处的剧烈疼痛使她晕厥。
“小羊！”G9冲来，机械炮手怼上肖绒的胸，想把他推开，却根本推不动他。
接住倒下的灿灿，肖绒立即往娇娇看去，对方人仍旧站在原地，半个身子隐入阴影里，头不曾动过，只是垂眸看着他们。
“好端端地怎么吐血了？”B33亮着彩色灯光的手指沾点血，抹上他的眼白处，脑内芯片分析后得出结论，“中毒了。”
“等等，这个时候应该马上送小小姐去看医生！”Y88急得在原地直踩脚，她被蹲围在灿灿边上的几人挡住，靠近不了，“小小姐是街区外的人，跟我们体质不一样，中了毒是会死的。”
“死就死呗，街区里死个人又不是稀奇事。”B33眼里的血已被他吸收，他拿下挂在监控头上的断臂，转身就走，“小羊与狐狸，最终狐狸胜利，真是遗憾，还以为这里要变天了，结果就是一朵小浪花。”
G9虽伤心，但也跟着B33一块走了，围观的人群都散去，只剩下Y88在一旁抹眼泪。
阳光毒辣，现正值最晒的时候，肖绒将灿灿打横抱起，却被娇娇强势地从他手里夺走。
“坐你的车，去阿竺那里。”娇娇说着才走了一步，被肖绒堵住前路。
“把她给我。”面对无表情的娇娇，肖绒硬着脖子不走开，没直接上手抢人。
紧紧抱着灿灿的娇娇，脸颊贴着她的额头，他看了会儿肖绒，忽然稍稍抬高怀里的灿灿，低头伸出舌尖，舔上她含血的双唇。
这人在挑衅，肖绒这下知道金灿灿不会马上就死去，因为娇娇根本就不急。
“唔……”
灿灿双眼睁开一条缝，灵活柔软的物体钻进嘴里，她倏地瞪大了眼，娇娇原本消瘦的脸这一刻丰满起来，气色红润，与最初见到的悲惨模样完全相反，她喘着气想推开娇娇，但身体无力抬不动手，她也就只能动动舌头，这番来回推挤却更像是引诱。
她是被当猴遛了吗？
见到她醒来的下一秒，娇娇的眼泪打在灿灿睫毛上又流进她眼里，等她眨眼适应眼泪后再看去，他又变回瘦弱可怜的娇娇了。
既然这个世界有神鬼之说，那有障眼法也不足为奇。
“先送我去贰区的杂货店里。”灿灿捂嘴咳了几下，无力道，“我应该是喝毒了，杂货店的老板知道是什么毒。”
短暂的昏迷中，灿灿见到她刚来时的那个黄昏，记起粉白菊的保温瓶里，因她吹气而晃动时，水面撞击瓶壁荡起的涟漪，喝完烫嘴的水，“金灿灿”拧紧瓶盖，睡死过去，而那一刻，坐在旁边桌子上，灵魂状态的灿灿进入了这具身体。
“你们再对视下去，我就要上天了。”她说着说着咳出一口血，“快点，有什么事等把我救回来再说。”
日光晒得人皮肤刺痛，她小幅度挪动，脸贴在娇娇怀里，所触碰到地方，并没有她所见的那样骨瘦如柴。
她眼睛看见的娇娇，不是真实的娇娇，而她之前气血上涌，差点动手打人，可能也是娇娇所为，遗忘神说了，娇娇可以迷惑人的心智。
“主人，你还好吗？”
娇娇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她的血，她看着这个装模作样的人，带着怒音，说出“我不好”后，头撞上去，张嘴咬破他的下巴。
车内冷气刺穿她的外衣，冻结她的血液，而娇娇滚烫的血液滑过喉咙，流进胃里，溶解了她身体的冷意。
“都是您的……”娇娇喉间轻叹，皮肉被撕烂的痛楚似乎成为嘉奖，他低语道，“请再重一些咬我，将我吃入您的腹中，如此我们便不能分离。”
神经病。
灿灿吐出嘴里的血肉，若是手里握着刀，她定会让刀子割断他的喉咙，她嘴里咀嚼那血味中的玉米甜味，原来是他的血掺在了玉米粥里，那会儿吃到粥底，她才发现铺着一层红，想去寻问缘由，却被迷惑了心智。
“你们别玩了，系好安全带。”肖绒丢给娇娇一包纸巾，“擦擦，别弄脏我的车。”
“开你的车。”娇娇又把纸巾扔到副驾驶座上，血沾在灿灿身上越多，他就越是兴奋。
感受到娇娇的变化，灿灿突然乖顺，依偎在他怀里。
车子行驶并不平稳，总有拦路者，白日里街区内没见到多少人，混子小团体大大咧咧地拦在路中央，嬉笑玩弄着过路的可怜虫。
“喂，上哪儿去啊队长？”绿刺头混混从车顶上跳下来，跪在地上的车主被揍得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刺头一棍子敲碎了巡逻队车的车窗，“下来聊聊啊。”
“G56，现在我有事，下次陪你聊。”肖绒露出他擅长的笑容，却被G56一拳打趴在方向盘上。
“给你脸了是不是啊肖绒，老子叫你下来你就给我下来，还真拿自己当个人了？”G56拉开车门，拽着肖绒的头发，将他拖出车子，“我呸，他贰区算个鸟，废人区啊，组个巡逻队，天天碍老子事，今天老子就先把你办了。”
G56改造过的双手，手背长出尖刺，他的每一下击打都狠狠刺中肖绒的身体，黑锈的尖刺甩出的血，溅上了车窗，也阻挡了灿灿的视线。
闷哼声从有到无，血一层一层覆盖车身，G56再度扬拳时，被人轻轻握住手腕，他回头看去，干结的血块落了些在他的拳头上，原是蓬松凌乱的头发下那张脸沾的血。
“哟，这不小羊嘛，看哥帅不帅。”G56捏住灿灿的脸颊将她按倒在肖绒边上，“小羊主动牵哥的手了，哥不得让小羊爽爽。”
认出来了，G56是那天对她说下流话的混混头子。
“小羊可真瘦。”G56提起灿灿领口，把她的头按进地上人温暖的腹腔里，“吃啊，怎么不吃？忘了忘了，小羊吃草，那可怎么办，这里没有草，只有肉。”
贴脸的肠子滑腻，耳边的心脏剧烈跳动，灿灿被按着后脑勺无法抬起头，血呛进气管，周边的调笑声被蒙上了雾，她逐渐听不清声响。
“别……”肖绒爬向他们，却被踩住后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金灿灿挣扎的幅度变小。
黄昏来临，街上陆续冒出人来，可无人来救，就连娇娇都只是坐在车内，把玩着手里的黑色领结。
“快吃啊小羊，还热乎乎的，在跳呢，冷了可就不好吃了。”G56掏出那人的一颗肾，往灿灿嘴里塞，带着笑意恶劣地用手拍拍她的脸。
短暂昏迷中被拍醒，灿灿眼前被开膛破腹的人还在喘息，她惊恐地看向G56，被改造过的少年脸上满是刺青。
她的理智线也终于被G56给拍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