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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4 集合 ...

  •   也许是开学前老姐“准蜜月游”捎回来的小桃符显灵了,苏苡竹这几天过得是相当顺风顺水。军训的一星期里她再没做过噩梦,睡得倍儿香;足量的冰袋使她免于中暑和疯狂出汗;预计要在军训期间造访的姨妈也通人情得不得了,一直拖到最后一天的尾巴才来,最大限度上减少了人员伤亡——只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那么美妙的,意外。

      总考核结束后,大家不再集体进餐。新美食盖浇饭打卡完成,苏苡竹拖着安一岫去买了两支老冰棍,一口下去,灵魂都升华了。

      “啊~~爽!!!”苏苡竹眉飞色舞,浑身的毛孔都在放肆地叫嚣,“这种舒服如同死一般的舒服!”引来了一堆关爱智障的眼神。

      相处一星期,安一岫对于自己这位聪明到极致是沙雕的学霸同桌兼室友的各种迷惑操作已经是见怪不怪。三两口解决掉自己手上那根,安一岫把小木签准确投进了超市门口的垃圾桶,一滴冰棍汁都没有沾到手上:

      “第一滴白砂糖溶液还有两秒到达你的拇指指尖,而广场附近最近的厕所离这里有八百米。估计你到那里的时候,蔗糖溶液已经风干成结晶膜了。”

      此言一出,刚才还在抱着冰棍嗦甜汁儿的小朋友立刻仰起脑袋,把冰棍往嘴里一送,咔吧咔吧嚼完了。她的腮帮子被碎冰块撑得鼓鼓的,愈发显得小嘴儿点珠含玉似的小巧可爱;一双杏眼也因为使劲儿睁得老大,眉毛扬起,增添许多生气。

      苏苡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有多可爱多引人注目,她以最快的速度拔出木签子,炫耀似的在安一岫眼前一晃,接着模仿库里来了个潇洒的甩手——“嘚儿”一声,木签在桶沿弹跳了一下,完美落在了垃圾桶……外的地上。

      “嗤”,安一岫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苏苡竹瘪着嘴,走去把冰棍捡起来扔掉。

      “怎么不再扔一次?没准……能扔得离垃圾桶更近一点呢?”

      “‘下一次我一定能行’是人类根深蒂固的错觉,驱使着人类做了无数愚蠢的无用功。而很不幸,我不受这个错觉的影响,因为我非常理智,能够完全支配我的意志。”

      安一岫看着一脸骄傲的小朋友,翘着嘴角,很给面子地没有接话。

      ---------------

      对于安一岫来说,整场军训汇报晚会毫无看点。她的注意力始终在状元小姐身上——她真的非常好奇,像苏苡竹这样顶尖的学霸到底是怎样炼成的,和成绩普通的同学有什么区别。

      直觉告诉她,两者之间应该不只是智商的差距,毕竟她的新室友有时候……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应该还有学习习惯、态度之类的差异?了解了解呗,没准就解密了呢。安一岫兴味地想。

      西装簇新的男生和长裙曳地的女生从两个方向上台,深情地念起开场辞时,安一岫直起身来往前看,小朋友捧着什么东西低头正看得入迷,马尾在头顶翘成一个可爱的弧度。

      穿着短裤短上衣、身材曼妙的女孩们跳起热舞,全场气氛热烈的时候,安一岫抬头,队伍前排的马尾辫一动不动,对于让人忍不住抖腿的重节拍无动于衷。

      七班据说在军训期间被封为级草的“男神”登台献唱时,安一岫百无聊赖地撑起下巴,激动尖叫的女生连成一片热闹的海洋,有个马尾的几根发丝在浪潮中若隐若现,岿然不动。

      军训汇报晚会接近尾声,大家起立唱《军港的夜》时,安一岫看见前排的小马尾似乎是落了大家半拍,她身后的女生遮住她的身形后,她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跟着节拍挥手。

      最后,校长宣布晚会圆满结束、大家纷纷起身离开时,前排的小马尾似乎是看入了迷,依旧稳坐原地,老神在在。

      果然,学霸就是学霸,不仅争分夺秒,而且专心高效,她永远无法叫醒一个正在学习的苏苡竹。

      安一岫穿好外套走上前去,好笑地碰了碰她的肩膀:“走了。”
      本想着她应该会突然惊动,然后一脸呆萌样地抬头看她;谁知苏苡竹快如闪电地伸手,一把勾住安一岫的脖子,声如蚊蝇:

      “岫,救命!我我我我我姨妈来啦!动不了了!”

      “……”

      安一岫一愣,立刻脱下身上的外套,围在她的腰间,托着腋下把她半抱了起来,同时一只脚不动声色地踩在她刚才坐的地上。苏苡竹涨红了脸,不敢回头看,扯着安一岫的短袖做贼似地逃离。

      宿舍门一关,扯着她衣服的小手唰地松开,小朋友快速解下外套塞回她的怀里,蹬蹬蹬跑去书桌,又蹬蹬蹬跑去衣柜,哗啦哗啦一阵翻找,最后抱着一堆东西蹬蹬蹬跑进了卫生间。

      安一岫怀里揣着被胡乱团成团的外套,看着像个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的小朋友,抱臂无奈地笑了。

      十五分钟以后,洗得干干净净的小朋友关上吹风机,收拾完毕,靠在衣柜上长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弄脏的是军训服,我衣服没事。”

      安一岫想起整整两个小时不动如山的马尾辫,嘴角再次上扬:

      “什么时候发现的?”

      苏苡竹脸上漾起红晕:

      “呃……大概就是那什么‘男神’上台的时候吧。”

      安一岫故作惊讶:“哟,人家碰到帅哥血都往鼻子里冲,你倒好……这得多激动啊?”

      一条毛巾砸过去:“去你的。”

      一小时前,广场。

      其实苏苡竹没听明白主持人报的名字是什么,只是她身边坐着的是班上的“名嘴儿”罗艳,小姑娘人小嗓门大,等主持人话音刚落就激动得拼命大喊“啊啊啊啊啊!!!石哥哥!!!”,生生把她从开学典礼发言稿中拉了出来。

      ……时哥哥?她捏着手里的纸,在满场哄闹中愣住,脑海中蓦地闪过一张笑意温和的清隽脸庞。是他吗?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又期待又难以置信地,她缓缓抬头。可是调动全身肌肉的一瞬间,一股热流突然向下冲,隔着布料亲吻大地,成功夺走了身体所有感官的焦点。尔后,视线回笼,她才看见台上的男生——白衣白裤,称得上高大俊朗,也有让少女们脸红心跳的足够资本,但比起他来总还显得不及。

      苏苡竹:……又不是他,你激动什么激动,出息。

      ---------------

      掏出中考后政府奖励的果机,点开某个粉色的app图标,苏苡竹录入了一个新的时间,并备注:两小时前进食冷饮。

      看着这几个毫无感情波动的字,她叹了口气。姨妈没规律,再加上自己嘴贱非要吃冰棍解馋,自己的下场可以预见了。

      她闭上眼翻了个身,手机屏幕的荧光熄灭,脑海里清晰地显现了许多个月历表格。虽然她常有痛经,但是姨妈的周期却很有规律,一直稳定在24或25天。即使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有延迟,也都是起码一星期以上,之后几次再慢慢回到正常周期。

      上一次是7月24号开始,这次比正常周期只晚了三四天,以她的情况来看,可以算不规律了,她也才会因此在吃冰棍这项长期爱好上翻车。难道是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算了,这谁知道呢,我反正也……不想知道。管它呢,没死就成。

      裹紧薄毯,睡意温柔涌入,沉沉黑夜和28℃的恒温环境中,女孩松开紧蹙的眉心,渐渐安睡。

      ---------------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犹如炸雷般的亲切广播声在各个宿舍楼里响起,伴随着被从梦中强行拉出来的同学们懵逼而不失痛心的嚎叫,苏苡竹的高中生涯正式开始了。

      青春期的孩子们心很大,来到教室,互相抱怨了几句,就把早起时的不快抛之脑后,复嘻嘻哈哈,新的情绪和焦点很快接管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
      早读毕,教学楼遽然喧闹起来,早已按捺不住的众人就像开盖的可乐,哄笑声和脚步声在百米外仍隐约可闻。气泡炸裂,沁人心脾,空气活泼而充满生气,令人莫名地在可预期的平淡未来中生出一丝难捺的雀跃和难言的希望。

      不过苏苡竹对此毫无所感。参加典礼的同学,包括发言的、送花的,早早地就开始了开学典礼最后的彩排——最后一遍熟悉上台的路线、走姿、停留时长,确认站位上贴的胶带位置正确且不会松动,等等。所有人都面色严肃,不敢懈怠,自然无心注意隔了半个学校的教学楼的动静。

      一中的操场打军训的自由训练结束就开始被精心布置。看台下搭起了宽阔的钢结构高台,铺上大红毡毯,摆上深绿绒布长桌,加诸一块题着大字的亮黄色背景布,色彩饱和度高到辣眼睛的红绿灯组合,或称葱香番茄炒蛋,成功出道了。

      关曜和苏苡竹作为高一的学生代表,一起坐在高台两侧的临时座位上,身侧是滔滔不绝的校长,面前是着装统一的黑压压的人群,三个年级段加起来足足有三千多人。班主任都站在自己的班级前,穿着非常正式的西式套装或者套裙。
      顾尔言带着高一一班站在广场的最左边,不声不响足够低调,黑色正装也是中规中矩的款式,但不妨碍各个方向投来的或惊艳或打量的目光,一时间他简直要成了全场最靓的崽。苏苡竹望向一班的队伍,看见容貌出挑仿佛在发光的顾老师,被探照灯般的眼神包围,偏偏又是一脸淡定目不斜视的样子,不厚道地笑了。

      十五六分钟的校长致辞里,这厢苏苡竹为了转移注意力一直四处张望;那厢关曜一直默默看着她,看她没有血色的脸、沁出冷汗的鼻尖,还有藏在宽松校服T恤的褶皱里用力抵着小腹的左手。苏苡竹偶然撞上他礼貌而询问的眼神,勾起嘴唇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笑。男生于是了然地转过头去,白净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倒不再来关注她。

      苏苡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手上的力气半分不敢卸掉。
      虽然现在是生理健康知识全民普及的新时代,女生与大姨妈之间的逻辑关系和相关表现早已不是什么男生禁区,女生坦白自己正处于生理期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但是苏苡竹就是无法坦然地对面前的男生说出“我痛经”这样的话,就算对方只是出于绅士且克制的关心。
      她也毫不怀疑,如果关曜开口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她一定会在全校师生的面前落荒而逃。还好他足够克制。

      这样还挺对不起人家的,虽然他不知道。苏苡竹无奈又自嘲地想着,心头苦涩。
      那群人从不积口德,有一点倒是说得没错——她有时候是挺犯贱的。别人来挑战她嘲讽她,她就会精神抖擞,找着一切机会打回去;别人要是对她示好,她反而又不能习惯不敢相信,缩回自己的舒适圈里,不理会人,看起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想必肯定伤了很多人的心。她也不想这样,但至于出声道歉和补救,却更不可能做到。
      她深深地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可她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就像自打有记忆以来她就是这样的死性子;就像她无法解释也无法改变某些既定的生理事实,比如坚果过敏;就像牢牢镌刻在基因里、意识里、身体里的本能反应,在她笨拙地尝试向外界释放善意之前就压下了一切,转而以尖刻的排斥和冷漠层层伪装,不容抗拒。

      ……怎么又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苏苡竹在小腹突如其来的痛感中回过神来,甩了甩脑袋清空缓存,左手重新按住肚子,专心等着上台发言。

      -----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女孩把手机递给身边插兜懒洋洋站着的男生,后者抬手接过,掀开眼皮一瞅,又微瞪大眼神情疑惑地看了好一会,像是确认了什么,咧嘴笑了:

      “瞧把我们大小姐吓得,现在都会替未曾谋面的阿猫阿狗瞎操心了。就这?对自己有信心一点。你可以的。”

      女孩开口,并没有如他所愿:“你知道她。”

      “哎哟我的姑奶奶,瞎操心真的不是你的优良品质。”男生神情酸酸地贫了句嘴,下一刻收起脸上所有玩世不恭,只是身子还是没个正形,“她和你不是一路人。我保证。”

      声音冰冷而低沉。

      许漪淇歪头看着他,从支气管里哼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表情倒是肉眼可见地放晴了。她在屏幕上随意点了两下,亮黄色背景布前小巧玲珑的女孩瞬间划走。
      她复低低地笑起来。

      “最多保留30天时间,照片就会被永久删除。哪怕它再招大家喜欢,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她扬声对身边人道,语调认真得仿佛在为对方解释什么东西。
      顿了顿,她又用只她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没想到你还能来上学,呵,有趣。”

      -----

      上午八点半,阳光正好,照耀着台上口吐珠玑的女孩,愈发衬出她唇红齿白、身材纤细,眉间虽无情愫,却引灼灼风华,直教人挪不开眼。
      清越的嗓音通过麦克风传到音响和校园广播,碰撞出回声,以往重重叠叠惹人厌烦的音效,如今宛若冰镇的西瓜汁之于烈日般令人神清气爽,口颊生香。

      站在校门口的陆聿舌尖顶了顶腮帮。

      确实有点饿。

      ……

      托学校大力宣传的福,报到那天苏苡竹光靠上黑板掉了个马甲,就一跃成为一中热搜榜首;开学典礼又完美抵消了她军训期间低调的表现,如今她已是站在流量金字塔顶端、连霸总都高攀不起的女人。

      女人现在十分烦恼。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她觉得她现在引人注目的程度跟现场变猪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这两者也没什么关联。

      “千夫所指”她体会过,眼刀能杀人她也是知道的,无数道热切而崇拜的真诚目光唰唰地聚焦,这种大场面她难道还没见过吗?

      还真没见过。

      难搞啊。

      一个人这么看着你的时候,可以使自己的视线不与其相交;两个人的时候,避开两道视线的交点即可;人数上升至n时,假设每个人视线的轨迹是曲线┌i(i = 1,2,3……n),连接所有曲线的交点,组成一个新的凸多边形,然后钝化其边缘,任意求一条切线……
      对不起这是瞎编的,这就撤回。
      苏苡竹好不容易赶走不分场合活跃的脑洞,直面当下,真是头痛得没有办法。她哪个人的视线都不想对上,又不好意思低头,紧紧勾着安一岫的手臂,在令人窒息且脑袋秃噜皮的修罗场无限多边形里只想尿遁。

      苏苡竹磨了磨牙。

      老顾这也忒不地道了,典礼还没散呢就脚底抹油溜得没影儿。但凡你留一个隐约的背影在那遥远的地方,给那群姑娘们吊个苹果,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太难了。

      果然,这就是人生吗?爱了爱了。

      ……

      苏关两人是典礼结束后回归队伍的,一上来就被活泼奔放的女孩子们包了饺子。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对男女关系大都没有付诸尝试,因此青涩懵懂又爱一往直前;和社会人比起来,她们不懂技巧,也没有高端战略意识,但难能可贵的是矜持与野性并存的纯洁状态——譬如此刻,一个个娇小的身体里藏着巨大的力量,虽没有龇牙咧嘴往前挤,但也够苏苡竹喝一壶的了。全靠安一岫稳健的马步功夫,她才没有被挤出圈。

      至于上文存在的合理性,这就要好好道上一道人群拐走的另一位“新晋网红”——关曜。
      不同于苏苡竹“我靠走后门”的走红方式,关曜同学稳扎稳打走草根路线,开学第一天凭借公告栏里一班排名第一小小出名了一把,等到脸和名字挂钩的时候,清秀的长相和瘦长挺拔的身量又吸引了更多的关注。恰好现在温柔儒雅或高冷冰山挂的男神最受女生欢迎,他话又少,有大把不出声的时候,给群众留下了充足的留白和二次创作空间。如此体质,不红简直没天理。

      关曜扎在女生堆里,走得慢些,很容易就能看到先他半个身位、无骨鸡柳一样缠在安一岫身上的苏苡竹。她脚步虚浮,弯腰塌肩,连马尾辫都染上了一丝颓废,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幅晃荡着。
      他想起开学典礼全程她“生人勿近”的气场,在场下白着脸,不说闲话,腰也没直起来过,想来一定不太好受。于是无奈地勾勾唇角。

      关曜的家境并不显赫,但这不妨碍他从小被教育成一个得体的绅士。作为绅士,照顾女士的感受是重要的素养,不以此长抵彼短同理。因此,他尊重与他竞争的女性,同时也明白参与竞争的度在哪里。
      开学才一个星期,时间太短,大家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实力。唯有她不一样,明晃晃的中考状元挂在那里,牛逼哄哄又足够醒目,作为他研究了一整个暑假的竞争对手,关曜对她有非常大的兴趣。
      但……她看起来没有要了解自己的意思。军训休息期间,大家经常一起聊天,主动来找他说话的女同学有很多,但从来没有她。从不主动挑起话题,仿佛没有存在感;但也不是不融入群体,被cue时她会回应——总之比他还高冷些。至于两人单独说话,就更没有了。要不是他对学霸的记忆力有信心,他简直不知道除了开学那天交换的名字和脸,还有什么能让她对自己留下印象。
      实力够强,不甚主动,又是格外需要帮助的时候——苏苡竹成为关曜目前以及未来长期最关注的女生,一点都不奇怪。

      ……

      人群一路说笑着,转过楼梯角的弯走进教室。下一瞬,讲台上撑手而立的年轻男人就这么突兀地闯入众人的视线。

      空气中有片刻凝固。

      原本以为连着欣赏了一个星期的顾氏美颜和今日的“正装福利”已经足够,现在这个老师又刷新了他们的审美上限。

      他一定比顾尔言年轻(老顾报过年纪了),从他衬衫袖子挽起的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的小臂,还有脊背绷起时形状漂亮而力量感十足的蝴蝶骨可以看出。光线勾勒出他的轮廓,这是一具年轻而充满力量的躯体,相较于小孩们的半稚嫩,他有种成熟与青涩混合的奇妙气质。

      而当他表情冷肃地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眶、狭长的眼尾、削薄的嘴唇,又让他增添了一丝不可侵犯的疏离感,眯眼时尤甚。

      小孩们在初初愣怔后,很快get到数学老师的“不好惹”,安静地入座坐好等他说话。

      “我叫邓离谓。”

      精简得无可挑剔的一句话和黑板上的三个字,自我介绍就算完成了。没有废话,他让大家拿出草稿纸,在一片翻动课桌和纸张的杂音中,忽然又清晰地说了句:

      “以后跟着我,好好学数学。”

      非常神奇地,双方之间原本若隐若现的疏离,在这句话后烟消云散,仿佛这句话既不是什么承诺也不是什么要求,而只是一句随和的玩笑话。不知道是什么戳中了少年少女们的默契点,他们发出一阵轻快而友好的笑声,看向老师的眼神里,全无惧怕,多了些喜爱和认同——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本来他就可以算是半个同龄人。

      ……

      余枫上完厕所回教室的路上,被老顾逮个正着,要他去把苏苡竹叫来。余枫应下,十分自然地往老顾背后办公室里一看,蓦地瞪圆了眼睛。

      苏苡竹起身往外走时,咂摸过来味儿的余枫跑回自己的座位,随便抓起一本作业本就跟在她后面,以假装自己来问问题的完美演技和稳如老狗的淡定心态,大摇大摆地跟着走了进来。

      顾尔言当然一眼看穿了班长那点想看热闹的小心思,不过没有点破,只是放任他开始表演,笑着招呼苏苡竹过来。

      办公室里的每张办公桌都装了磨砂玻璃隔页。顾尔言的桌子在最靠里的窗边,那隔页能到苏苡竹的下巴,然而却连男生的胸口都遮不住;加之隔得远,苏苡竹能看到他的大半个上身,包裹在崭新合身的校服T恤里。他原本低着头,腰微弯,察觉有人靠近,他恢复笔直的站姿,转头看过来,神情平淡疏离。

      他很矛盾,特指外在。这是苏苡竹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
      眉眼精致,唇线诱人,虹膜和短发都是深邃的黑,更显肤色如瓷般白净,少年英气逼人且容貌昳丽;脖颈修长,肩膀宽阔,身量兼具成年男性的磅礴张力和青春期男生的瘦削抽条——从外形上来说,他应该是一个相当夺目且吸引人的人。
      但若将所有的描述加诸面无表情的冷漠气质时,他紧蹙的眉心就足够让人望而却步。仿佛他站在那里,就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其间,拒绝了多余的关注,同时也封闭了交心的可能,即使身处人群也像孑然一身。
      发现同类的本能告诉她,比起不苟言笑、看起来冷淡严厉的邓老师,他骨子里更加,也真正地孤傲寒凉。不知道能不能和自己相处。

      苏苡竹边打量着他,边走上前,站到老顾座椅的另一边;而男生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转过头去。

      “顾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顾尔言含笑看着她:

      “苡竹,午休开始前记得去资料室数一套时事名人资料带回来发掉,咱班一共50个人,每个人4张。”

      ……这话信息量太大。苏苡竹懵了好一会,表情放空,只剩大脑飞速运转。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哪怕再不可思议,也是唯一的正解——所以她昨天到底有多人事不省,才会昏了头答应顾尔言做语文课代表,回头还给忘得一干二净?!这是猪油蒙了心吧!

      好在她理智尚未离线,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吐槽了一番后,马上换上乖巧的表情回答:“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老顾满意地点点头。
      没我事儿了吧应该。苏苡竹这么想着,刚想和老顾告别,突然一顿,后知后觉哪里不对。

      咱班……50个人?

      心念电转之间,一个想法和顾尔言的声音几乎同时沿着脑神经突触到达她的处理中枢:

      “苡竹,来认识一下,这是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陆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4 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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