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0 溯望 ...
-
“尊敬的各位院士，女士们、先生们：
“我很荣幸，能够在斯德哥尔摩皇家科学院发表我的获奖感言。更令我感到幸运至极的是，我受到嘉奖的技术，是以我自己的名字命名的。这对一位科研者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对此，我对向我颁发此奖的诺奖委员会表达最诚挚的感谢。
“但我深知，‘克朗-171-衍射’的诞生，绝非我一人之功劳。
“我十五岁进入大学，科研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六年。我要感谢在这十六年间帮助过我的所有人，包括但不限于我的导师、领导、同学、朋友、同事、学生，还有每一位为生物物理学及相关领域作出过贡献的学者朋友们。
“他们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有很重要的意义——是他们对我的信任、鼓励和帮助，让我不断地精进自己的能力，磨炼自己的心态，从无知和失败中一路走来，直至取得今日的成就。
“我尤其想要鸣谢的，是我的博士导师William Barmen教授，和我的实验室导师Roland Makinnin教授。这两位学者在生物物理学领域各自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并慷慨地指导了我的研究。
“前者是基因光谱学的泰斗，领导的液态造影小组拥有全球领先的实力，我对衍射材料的成功革新，正是得益于他的大力指导；后者则精于分子生物学，我在沃森实验室工作的两年里，他无私地帮助我，以他丰富的基因库知识和实验室的充足资源，启发我不断尝试，使我最终成功找到了最适合作为衍射原基的植物——北美黄杨。
“两年前，我回到了我的祖国，成为了清华大学的一名研究员。彼时，这项技术已经发展到了第六代，也就是‘克朗-151’。清华大学的生命科学研究中心汇集了国内该领域最优秀的学者和最顶尖的设备，在国际上同样地位超然。这对我的研究而言是非常优越的条件。在众多杰出同行的帮助下，我找到了革新该技术的关键所在——新型分子隔离剂和栅形β光衍射结合、碱基人工耦合技术以及端粒绑定解绑技术。
“我潜心研究DNA衍射技术的这两年里，我的同事、领导、校方，以及国家政策，给予我很多支持和帮助，以及对于作为一名科学工作者的我最大限度的尊重。我对此感激不尽。
“今天这个奖项，不仅是授予我个人的荣誉，也是对于我的团队、母校和清华大学的实力与贡献的肯定。我希望与你们每一个人分享这份喜悦。
“生物物理学发展至今，不过五十年左右的时间，却已经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巨大的福利。随着常规生物学诸多领域逐渐发展成熟，向着生命世界更宏观和更微观的领域继续探索，是生物学下一步发展的必然。
“而DNA，作为人类这一物种，乃至所有物种，最深层也是最重要的秘密，受到现今科学界的极大关注，也是必然的。
“人类很喜欢‘唯一’这一概念，大概是因为不变的稳定能给我们带来安全感。而DNA正是人类生物特征中最稳定的一项。容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改变，甚至人的性格、血型都可以骗人，唯独DNA不会，除非能够改变身上每一个有核细胞；但若如此，原有的个体将不复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DNA回答了‘我们是谁’这个问题，用最正确的答案。
“同时，人类如果掌握了其他生物的DNA，也就相当于得到了该物种的全部信息；再辅以克隆技术，我们就能够随心所欲地复刻该物种。最后，我们会向‘再造自然界’这个目标更进一步。
“‘克朗-171-衍射’技术的作用，就在于完整读取DNA长链上所有碱基对的序列信息，或者分析同一种功能基因在不同生物体的DNA中存在的差异。该技术还可以按照任意给定碱基序列组合出新的DNA长链，并将其移回细胞核中。在所有已知的DNA衍射技术中，‘克朗-171’的读取和重组速率，以及准确率，都是最高的。
“因此，该技术将有利于众多前沿领域和极限技术的发展，甚至可以突破某些人类目前认定的极限，比如生物芯片、最高精确度的身份识别等，还能帮助刑侦人员提高破案和追捕的效率。当然，它也可以帮助构建适合进行太空探索和外星移民的新型智能生物。
“同时，这项技术也是开环的，衍射介质、光源类型、辅助框架，都可以被不断更新，以提高读取速率和物料利用率。而有第八代，就会有第九代、第十代……永远没有变革的终点，只有初衷是不变的——准确、快速、减少干扰、精细化。这也是我毕生的追求。
“作为生物物理学界一名普通科研人员的我，获此最高殊荣，代表了世界对我们这一领域的支持和认可。而这，会极大地促进分子层面生物学研究的步伐，一场理念和技术上的全面革新，指日可待。我对此致以最乐观的期望和最真挚的祝福。
“我获奖的消息公开之后，一些言论表达了对我的怀疑和批评。我本人确实存在错误和不足，对于所有合理、正确的批评指正，我虚心地接受。但是，我必须严肃指明，我不能容忍一切侮辱我的祖国和同胞的言论。
“在此，我严正声明，我从未有过任何侵犯和盗用他人、他国研究成果与资源的意图和行为。‘克朗-171-衍射’技术及其上游技术的所有相关信息，我都有详细记录和备份，可作为应对所有可能出现的学术纠纷和诉讼的完善证据。并且，在回国前半年，我已自愿退出美国国籍，并通过了出境检查和学术核查；研究此技术的期间，直至今日，我一直持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籍。对此，我保留了中国政府和美国政府的相关记录与证明。还有更多独立研究的证据，我都可以公布在全球公开的网站上。
“的确，我的大部分学习、研究，是在美国的加州理工学院进行的。对于这个我曾经拥有国籍的国家和这所见证我十四年科研生涯的大学，以及他们曾经给我的一切无私的帮助，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感谢。
“但是，虽然科学没有国界，科学家却有自己的祖国。在我看来，只有我的DNA能够回答‘我是谁’这个问题。我一生铭记，我是中华民族的一员，我身上流淌的，是中国人的血液。中国是我的祖国、我的母亲，这是刻进我的基因、一辈子无法改变的事实。哪怕我垂垂老矣，容颜凋零，声音体态不复当年，我依旧是中国人。
“祖国给了我太多——我生在中国，人生最重要的十二年在中国度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也是在此出生长大，我对她怀有最深刻的情感。
“我深切地爱着我的祖国，我要把我的知识和热血全部奉献给她。我想让全世界知道，中国科学家，是中国综合实力和国际地位的坚强后盾。如果她有需要，只要指向科学界的任何一座高峰，我们都可以发起冲击，最后登顶。因为，我们有这个实力。
“最后，请允许我借此机会再感谢一个人，最重要的人——谢谢你长久以来的陪伴，你给了我太多。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和未来的我。
“我愿意守护着你，以我一生的时长和能量。
“感谢在座各位的倾听。我的演讲到此结束。”
演讲人：时珩 Herman Crown（2024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
国家：中国
获奖时所属单位：清华大学（中国）
获奖理由：革新DNA衍射技术
2024.12.10
“时教授是中国的骄傲啊！他年轻有为、锐意进取、能力卓绝，拿诺奖是实至名归！不过，在他的获奖感言里，还有一点没有详细介绍，就是‘克朗-171-衍射’技术的具体作用。”
“这还用说？人那是谦虚、不吹，这技术的具体作用大着呢，哪里是几句话能说完的。《Nature》上的文章没好好看吧？学界已经有了初步估计了，制造全功能DNA芯片是肯定可以的，基因名片也不在话下；再和中国目前已经遥遥领先世界的量子科学和石墨烯等新材料领域的成就结合，新介质超级计算机，生物可载、基因可逆芯片，这些现在全世界没人敢想的东西，我们就有充足的底气去干了！这哪一样不是大成果大进步啊！时教授真是厉害，一己之力推动中国乃至世界的科技水平进步了起码五十年！”
“是啊是啊。啊不，谁说我没看过文章的？那十二篇文章，我可是一字不漏地拜读完了！这可是咱们自个领域的最高峰哪，还是咱们中国人取得的！想想就扬眉吐气啊！欸，话说我们国家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样的人才了。这几十年来，高端人才投奔和留置国外的太多了，政府拿他们简直没有办法，才让好处都被外国占走了。”
“没错，我真是越想越痛心。不过现在中国可算扬眉吐气了，全世界都知道了我国科学家的实力，这对于我国的形象是大大地有帮助啊！再加上时教授这一篇饱含赤子之心的‘爱国宣言’，不，是获奖感言，还有他本人这光辉的形象，不知能感召多少人才来我们国家呢！我们这一波不亏啊！”
“对对对，说得太好了。诶，我突然想起一点，这时教授年轻有为，还没有结婚吧？我记得之前的致辞最后一部分有讲到‘他最重要的人’，是谁啊？他喜欢的人吗？”
“哎呀老高，没想到你粗人一个，对这事儿鼻子倒是灵得很。其实我也觉得是。教授说得挺明白了，感谢陪伴呀，愿意守护呀，这不都是对喜欢的人说的嘛。而且时教授确实没有结婚，好像连恋爱也没谈过，虽然他本人从来不谈他的感情问题……算了，反正也没有多少公开采访；而且照他的性子，肯定一心搞科研啊是吧。但是，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小姑娘们尤其了解和热衷。”
“欸？那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呢！咱俩不一个圈子的吗？难道你背着我有什么秘密交流？！老实交代啊老宋！”
“欸呀老高，我冤哪。这哪里是我捂着不告诉你啊。是隔壁研究所的姑娘们，一个个天天把‘时教授’挂在嘴上，张口‘时教授好帅’闭口‘时教授好厉害’，要不就‘想嫁给时教授’，就差把他的画像挂研究所门口天天拜了，这还用猜吗？我以为你早看出来了呀。嗨我说老高，你果然还是粗人哪，忒迟钝了吧。”
“嘿你说什么呢你？！欠削是吧？等着！”
“欸欸欸我错了，老高别气，别气。不如猜猜，这是哪个幸运的小姑娘，被我们如此优秀的时教授放在心上。今晚一过，不知道要有多少姑娘为之心碎啊。”
“欸，这倒是。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了，到底是哪个小姑娘呢……”
演讲台上的男人长身玉立，燕尾服、立领衬衫和领结一丝不苟，清秀儒雅的面容令身后原本似锦的繁花黯然失色。
礼堂里几百人屏息。他的声音柔和，咬字清晰的中文回音很少，悦耳动听。
时珩脸上始终是标准而谦和的笑容，眼角弯弯，笑意清浅。黑发黑眸，一身周正雅致的书卷气和温润如玉的青年感，让他在一众华发皓髯的年长学者中尤其夺目；毫无锋锐的肢体语言和坚毅的语气，则让人觉得，他生来就是这样的君子之姿——外表柔和似水，其下却有着千钧不可折之筋骨。
他一路以最合适的表情搭配致辞的各个部分——已经练习过许多次，于他而言，一切驾轻就熟，水到渠成。
直到”以我一生的时间和能量”念毕，他神色微滞，垂下眼睫，盯着演讲稿上接下来的一片空白，右手食指微蜷，轻轻摩挲着纸背，眼中似有缱绻。
礼堂里落针可闻。
仅仅两秒钟后，一切恢复如初。喉头酸涩难言悉数褪去，他带着诚挚的笑意结束了自己的演讲，庄重鞠躬。
全场掌声雷动。没人觉得刚刚的停顿有任何问题——只是表达谢意和结束致辞之间缓冲情绪的常规动作罢了；况且这位时教授性格温和，语速较慢，说话微顿再正常不过。
时珩收起演讲稿，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回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
典礼继续进行。
今晚过后我和我的名字又会被更多的人知道。
只是纵使人再多，他们也不会懂——
我虽然语速慢，但是这两秒钟的时间，也够我说完三个字：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0 溯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