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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错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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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姿怔然看着,心尖微冷。
不知谢淮究竟和二夫人他们说了什么,楚清姿只见他出来时,脸色阴沉,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小姐......我去同世子说,不能让侯府这样冤枉你!”唤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谢颜实在卑鄙得很。
楚清姿缓缓抬手,低声道:“你别跟着,我去跟他说。”
闻言,唤荷急切道:“这怎么行,世子他正在气头上说不准要怎么发怒于你,我去,我不怕挨打。”
“不必。”楚清姿弯下身子,捡起那叠字纸来,耳朵里还能听见前厅里谢颜和二夫人的话。
“像这样的女人也就只有谢淮会娶回家。他竟然为了那种女人要打我。”
谢颜的声音已然带了颤抖的哭腔。
二夫人叹了口气,道:“改日我便去同侯夫人说清此事,断不能留这样朝三暮四之人在侯府。”
“真是可笑,当初谢淮口口声声当着侯夫人的面百般美言,说楚清姿大家闺秀,说她品质难得,抱瑜握瑾,结果闹出这档子事来,当初娶她进门全京城就等着看他笑话,现在果真有了这一遭!”
谢颜不知拂落了什么,一阵瓷片破碎声哗啦啦作响。
楚清姿的指尖微微一顿,缓缓走了进去,对谢颜和二夫人道:“夫人,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人年少时总会犯错,我已经受过教训,不会再犯,我既然嫁进侯府,此生此世就是侯府的人。”
二夫人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看着她。
“夫人,我绝不会做给侯府蒙羞之事,我被顾絮时退婚时,是谢淮敲开相府的门来提亲,让我免受京城中人的嘲笑和鄙夷,此恩之重,我楚清姿永世难忘。”楚清姿深深地鞠躬,道,“夫人和大姐若是怪罪,皆怪罪在我头上。”
说罢,她伸手将那些字纸,一页页、一张张撕个粉碎。
是啊,是她忘了,谢淮对她恩重如山,可她嫁进侯府,却只以为是一场平等交易,她从未想过要将这些恩情还给谢淮。
许久,二夫人摆了摆手,道:“谢颜,你下去。”
谢颜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夫人,你别被这女人的鬼话给骗了,她......”
“下去!”二夫人站起身来,冷声道。
被这声喝住,谢颜忍不住一抖,刚被谢淮骂过,她可不想再受二夫人的脾气,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谢颜连忙起身退下,离开时还狠狠瞪了一眼楚清姿。
待她走后,二夫人缓缓走到楚清姿跟前,淡淡道:“谢淮待你如何?”
楚清姿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答:“谢淮待我很好。”
即使看到她和顾絮时纠缠不休,他也未曾责骂过她半句。即使她给他诸多污名笑柄,谢淮也从未对她冷言冷语。即使她没有对谢淮好,谢淮也仍然为她做了那么多。
谢淮待她,没有半分委屈。
“楚清姿,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二夫人沉声道,“他是侯府世子,将来要撑着偌大的侯府,庇佑上上下下数十口人,你知道他这二十年来怎么过来的么。”
“二十年来,多少人下毒暗杀,担心当年的丑事被揭发,想着杀了他灭口,他都没皱过眉头,忍气吞声伺候杀父仇人,扮演全京城的纨绔笑柄,只为让侯府的女人孩子能安全的活下去。”
“当初他要娶你过门,侯夫人大发雷霆。你以为三十藤鞭很疼,会死人,但他生生受了七十鞭,只为了能护着你,能娶你回家。”
“你过门第二日,知道为什么侯夫人不来见你?因着她恨谢淮将你娶进侯府这栋危楼,可谢淮却信誓旦旦说,只要有他在,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他不怕疼,不怕死,不怕被人嘲笑,只怕你过得不好。”
“我言尽于此,至于你和顾絮时究竟如何,我不在乎。”二夫人闭了闭眼,复又道,“楚清姿,别辜负他。”
楚清姿浑身发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二夫人。
良久,才哑声道:“世子,为什么要这样?”
一个念头在她心尖不断徘徊,渐渐浮露出水面。
“还需我多言么,”二夫人拂袖离开,临走前,淡淡道:“自己去问。”
楚清姿跌跌撞撞地跑出前厅,不顾唤荷在身后焦急的呼喊,也不顾那所谓的贵女礼仪,跑向书房。
等她气喘难耐地打开书房门,却见谢淮正在伏案写字。见她过来,谢淮面色不改,只伸手将书案上的字纸揉乱扔到地上。
“世子,”楚清姿小声道,又记起他曾经的话,连忙改口道:“谢淮。”
谢淮这才抬眼看她,闷声道:“回去吧,今日之事,我知道跟你无关。她是因为我对付你。”
可听了二夫人那番话,楚清姿怎么还能安心回去,她急切地走到谢淮身侧,低声道:“我不是想说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谢淮低下头,继续胡乱地写着字,他往常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心情烦躁只会练枪,可做多了这样的事,慢慢也习惯过来了。
楚清姿垂下眼睫,看到他的字迹显然龙飞凤舞,力透纸背,显出一副烦躁之意。
话到嘴边,她又问不出口了。
“那些诗......”
“别说了。”
他冷淡地打断,笔下的墨迹也戛然而止。
知道他不爱听,楚清姿一时手足无措,向来能言善辩,却是头一次干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她问什么,问谢淮为什么对她好,为什么不对她发火,为什么总喜欢捉弄她?
谢淮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如此,为什么她一点也看不出来?
为什么她只以为谢淮是被逼着娶她。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谢淮消气。
“谢淮,”半晌,楚清姿终于开口,小心翼翼地道:“你那个‘衾’字,写错了。”
谢淮手指微顿,缓缓抬眼看她,似乎被她的话噎地发闷,咬牙道:“你没别的事就出去吧。”
完了,他好像更生气了。
楚清姿心乱如麻,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良久,终于发了狠心,伸手握住了谢淮的手背。
谢淮身形微僵,还没开口,就听楚清姿强作镇定道:“我教你写。”
“......”本想赶她出去的谢淮,登时抿住了唇,静静地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在纸上描摹。
楚清姿身上的兰花香气,明明那么清淡,却仍无比清晰地传进他的鼻腔。
很好闻。
靠得这样近,他甚至无法思考楚清姿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用余光看着她的侧脸,小巧盈润的鼻尖,似乎就什么都不用想,满心只愿这个字,能再复杂一些,再难写一些,能让楚清姿留在他身侧,更久一些。
可很快,楚清姿便写完了那个字。
“写、写完了,我回去了。”
楚清姿满脸通红,低低怯怯的说罢,就要离开,却在起身的那一刹那,被谢淮猛然扯住了手腕拉进怀里。
谢淮眸光微沉,紧紧盯着她,道:“勾引完就想跑?”
楚清姿指尖微颤,头低低地靠在他身上,抵在他胸口,轻声承认道:“嗯。”
她就是勾引。
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她听到谢淮似乎轻轻地吸了口气。
“什么意思,楚清姿。”谢淮哑声道,眸光落在她红透的耳尖,手上没有半点要松开她的意思。
楚清姿不敢抬头看他,只小声答:“这样......你心里会好受点么?”
闻言,谢淮动作微顿,手上力道松了些,道:“只为了让我好受?”
“嗯。”楚清姿应下来。
谢淮一把将她摁在桌案上,看着她惊慌的神色,微蹙的眉头,以及披落在纸上零乱的发丝,不由得眸光微暗。谢淮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楚清姿,你怎么想的。”
“我......”
楚清姿还没说完,
谢淮缓缓起身,自上而下地睨着她,道:“真想我心里好受,把衣服脱了。”
楚清姿怔愣地看着他,耳边却传来谢淮冷声的催促:“脱啊。”
她明明只是想让谢淮开心点。楚清姿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如此让她分外难堪,如同被人抛在冷风里,通体发凉。
良久,她缓缓伸手脱下外衣,一件件的脱,却在徒剩里衣时,被谢淮一把扣住了手腕。
她怔然地抬头,眼里已经盈满泪水。
“不情愿,不喜欢,就不要做。”谢淮将外衣扔在她身上,淡淡道,“我不需要你怜悯。”
说罢,他叹了口气,伸出手去,为楚清姿一点点擦干净眼泪,说道:“今天的事,我没有怪你,你也不用自责。”
谢淮垂眼看向桌上的字,那是楚清姿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的。
足够了,他想。
以前就连这些都是他从未敢窥伺过的。
“谢淮,”楚清姿怯怯地开口,说道:“你之前说你有恋慕的......”
话音刚落,谢淮微微蜷紧了手指,想起那盏烧不尽似的宫灯,想起那化为灰尘的蜜饯。
不用让她知道。
一个蠢到能用自己偿还恩情的傻子,知道又能如何。
良久,谢淮低声道:“你为什么总问,我明明说过......”
“可不可以,”楚清姿蓦地打断,轻声道:“给我个机会。”
谢淮愕然地抬头,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他无数次肖想过这样的画面,但他知道,这样的场景只会出现在顾絮时身上。
可曾经只在梦里才会多看他一眼的人,如今立在他身前,眸光灼灼,带着些惊慌,软声问他。
能不能给她个机会。
如果是梦...可不可以再梦得久一些。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