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瓦特了》七奇平方

55、清明时节

　　机场，林肖肖头也不回得离开。
　　耳机里循环播放着bgm：“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出去会不会失败？外面的世界，特别慷慨，走出去我就可以活过来。”
　　林肖肖坐在飞机上，心里因为忐忑不安而痒痒的。
　　她不断说服自己，或许走出去我就能活下来。现在的她终于是一个不欠债的人了。曾经家里的债务好像压在她肩上的大山，让她的世界变成了黑白色，整天活得像斗鸡一样，为了五斗米她和所有人斗。她还一直没有机会，抬头看看这个五彩的世界呢。
　　好在现在她终于又活过来了。
　　吴昊天坐在办公桌前，和各方代表谈判。
　　身上穿着林肖肖临走给他做的一身西装。气场沉静而强大。
　　“吴氏最新的护肤产品线就是要和医院合作。我们那么多好的科研成果为什么不用呢？如果要说对于亚洲人皮肤的了解，我们可是一点不落后于欧美的。”
　　那天看到林肖肖拿着衣服来和他道别，吴昊天的心里突然好像挖心般得痛。终于是道别的时候了吗？他心里不舍，嘴上却仍然不饶人。“什么意思？要我帮你带货？”
　　林肖肖皱着眉，好脾气得回答：“你想多了，只是表示感谢罢了，不喜欢可以不穿的啊。”
　　就快要走了，她不想再把时间花在和吴昊天的争吵上。现在终于明白了，如果心里有一件幸福的事情支撑，哪怕只是小小的幸福，也不会再愿意跳进争吵的深渊。
　　吴昊天嘴上嫌弃，却一刻都不耽搁得试穿了。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穿什么，什么就流行。”
　　“那我谢谢你！”林肖肖无所谓得撇撇嘴。
　　吴昊天看着做着鬼脸的林肖肖，看愣了。
　　那个神采飞扬的小女孩又回来了吗？是不是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林肖肖的脾气也挺好的？
　　临走之前，林肖肖和吴昊天是合约情侣的小道消息到处飞。林肖肖本来想承认算了，大不了社会性死亡。
　　却被孙婆婆拦住了，孙婆婆叮嘱林肖肖：
　　“你很穷很需要钱的时候，会愿意拿所有的东西去换钱。婆婆也穷过，知道没钱有多痛苦，婆婆一点不怪你，理解你。
　　但是女孩子啊，名声是很重要的，名声不好了，以后做事情或者嫁人啊就都难了。华人的世界也是很小的。
　　这次就让婆婆出面帮你挡一下吧。我老太婆了，也活不了几年了，他们骂我我不怕。”
　　林肖肖泪流满面。她的父母总是遇到一点事情就特别慌张，她总是无意识地觉得，自己就应该承担起这个家。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位长辈挡在她的身前，让她躲在后面。
　　婆婆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陪着她一起哭。
　　“女孩子在世间行走其实不容易的啊。大家总是说，女孩子嘛，做到这样就行了。好像做女孩子可以很轻松，可以什么事情都随便做做就好了。其实不是啊，女孩子只有做得更好，好得特别明显了，才刚刚能够立住脚跟啊。
　　但是一代比一代好，婆婆这一代啊，女孩子还不能都去学堂接受教育，你妈妈这一代呢，女孩子才刚刚能出去工作。到你们这一代，你看也能上学了也能工作了，是不是越来越好了？但是婆婆知道的，你们心里还是有很多的委屈。接下来能够走到哪一步，就看你们的了。
　　每往前走一步都不容易的。往上走更难。你不要以为昊天的妈妈吴文就很容易了，那些男企业家吃饭聚会从来都不叫她的，说是场合不方便，其实还不是因为性别排斥她。
　　没关系，不要怕，一步步走好自己的路。
　　不要总是去看别人多有钱，钱这东西，特别犯贱，你看不起他他就跑着来哄你。你特把他当回事，他就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家里再大，睡觉不过睡一张床，吃饭吃个几碗也就饱了。基本的生活需求解决了，就要潇洒一点，去做不浪费自己生命的事情。知道伐？像婆婆这样，哪怕晚上睡觉就睡死过去了，也不后悔，也觉得很满足了，早就够本了。
　　要过这样的人生！”
　　林肖肖的os：
　　“如果有人为你挡刀，挡在你面前，让你快跑，你跑不跑？
　　我跑，因为我知道只有跑了，活下去了，才是对他（她）的不辜负。
　　我只能不回头往前走，让自己的生命更加精彩。”
　　——时间的分割线——
　　巴黎，林肖肖留着微卷的法式齐刘海，把头发随意得盘了上去。脸颊两边有一些碎头发散了下来，更显得她的脸型标志而柔和。她背着一个画板，却并没有打开。
　　熟门熟路得找了路边的空位坐。服务员上前，和她微笑对视点头，显然是常客。
　　她坐在街角悠闲得喝完了一杯咖啡，看着晚霞一点点消失。
　　看着天空一点点暗下来，沉寂下来，突然心头酸酸的。
　　现在她才明白了，吴昊天曾经把怎样的温柔给了她。
　　闪回当时在吴宅受训，吴昊天语气冰冷教训她：“你讲话，一定要注意是事实还是观点。今天四月五日，气温30度，这是事实。天哪，才四月份气温就三十度了，太热了，这是观点。
　　天哪，才四月份气温就三十度了，太热了。这么热肯定是因为全球变暖，谁该负责？这是具有导向性的语言。”
　　脑海中的吴昊天神色清冷，当时的她听得极其不耐烦。现在却明白，他把她当朋友，指出了她表达中最大的问题。
　　想起的事情和眼前的场景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她就是突然懂了。生活的节奏慢下来以后，原来想不通的很多事情，就通了。
　　你的出现抚平了我对于生活的怨气，原来曾经也有幸运的阳光照耀过我。
　　遇到他之前，我不够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可能比普通还低一点。
　　遇到他以后，我足够好，我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世界上的爱情，有千万种，有的浪漫有的纯情。我们的，似乎很世俗很实用，我第一次知道爱情可以这么实用。那就是治愈你心中的伤痛，遇见那个更好的自己。
　　谢谢你，治愈系吴先生。
　　——三年后——
　　林肖肖拿着一大束白色马蹄来到了墓前。
　　她神色哀婉，似乎把很深的悲伤留在了心里。
　　“婆婆，谢谢。”林肖肖摸着墓碑，自言自语。
　　说完这几个字，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背后响起脚步声，林肖肖回头一看，呆住了，竟然是吴昊天。
　　吴昊天看到她也是一愣，但还是安静肃穆得扫墓。
　　香火供烛还有各种供品一应俱全。比她只带了一束花周到了许多。
　　祭拜结束，吴昊天和她一起离开墓地。
　　“什么时候回来的？”吴昊天低声问。
　　“今天刚到。”
　　“什么时候走？”
　　“晚上就走了。”
　　“飞那么久就为了来看婆婆？”
　　“嗯。外公……还好吗？”
　　“他们这辈的，好不好表面上都看不出来，喜怒哀乐不形于色。”
　　“嗯。”
　　林肖肖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吴昊天还是那么清冷英俊，她点头告别，留下优雅的背影。
　　再见，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