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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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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一击龙湛焱用了最后的真元,现已是强弩之末,等孟夕宿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上去扶着他坐下。龙湛焱微微气喘,对他温柔一笑,仿佛刚刚那个冷淡漠然的人,只是孟夕宿的错觉。
“夕宿,你是何时发现幻生幻法跟在你身边的?”龙湛焱问道。
“我......”孟夕宿此时才反应过来龙湛焱刚刚是在做戏诱双幻上当,一切疑点突然豁然开朗:为何他从高处摔下却毫发无损;为什么龙湛焱第一声叫他的时候声音迷惑。
再加上龙湛焱为人端谨,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贸然诘问同门,丝毫不给辩解的机会。这种种疑点若是平时,他早该看穿的,然而他刚才心中一片慌乱,竟无暇思索其中关窍。
龙湛焱看他一眼,瞬间了然:“你没有发现?那你......”他缄默了,良久,轻轻摸了摸孟夕宿的头:“对不起,夕宿,刚刚那样说,大师兄伤你心了。”他正要解释,孟夕宿却制止了他:“大师兄,别说了,我知道的。”他微微笑着,神色无一丝阴霾:“我早就反应过来啦!倒是大师兄你,伤得很重......”
龙湛焱平复胸口中翻腾的气血,无暇再搭话,他点穴止息,调理灵脉,孟夕宿便安静坐在一旁,怔怔的看着白玉棺出神。
这里面到底是谁?
双幻费尽心力潜进太一明宗,到底想要干什么?
又想起幻法说的:你紫府已废,此生无缘先天武道......
“夕宿,你在想什么?”
“啊,我......”孟夕宿顿住,片刻后道:“我在想这个玉棺里的人是谁?大师兄你......知道吗?”
见他一副“不小心又多问了”的踌躇表情,龙湛焱温声道:“夕宿,你也是太一明宗的人,必定知道这个人是谁。”孟夕宿一愣,想起石碑破裂,他们才掉入这个山腹之中,而那石碑......他灵光一现,道:“是,百里葳蕤......开山祖师?”
“不错,百里祖师破碎虚空而去,但肉身却留在此方世界。只是恐怕连师尊也不知道,祖师的肉身藏在舍身崖山腹之中。”
孟夕宿想起刚刚的思考:“所以那个......幻法幻生是为了祖师的肉身而来的吗......但是,为什么......”连宗主都不一定知道的太一明宗密辛,清净三十三重天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一时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四周微弱荧光,照得各人脸上俱是斑驳。孟夕宿轻轻将头靠在山壁上,瞥了一眼飘到身前的白点,又低下头去。
他那一瞥说不清给人什么感觉,似乎无所谓又有些厌倦。
知道龙湛焱在看他,孟夕宿侧着头一笑,刚才那疲倦的神情仿佛只是错觉:“话说回来,大师兄,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呢?”
原路返回肯定是办不到了,眼下二人只能另谋生路。
龙湛焱沉吟片刻,道:“夕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孟夕宿凝神听了一会,恍然大悟道:“是水流声,有水流就会有出口。”
“不错。”龙湛焱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孟夕宿衣袖微不可察一动,却还是没有伸出手,龙湛焱却走过来,轻握住他的手腕,道:“跟着我,留神脚下。”
孟夕宿轻轻应了一声,龙湛焱牵着他走在黑暗中,脚下如履平地:“夕宿,刚才那番话你不必介怀,大师兄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他微微一笑,声音如沐春风:“你还救了温师姐,对不对。”
听见他声音里一丝难掩的颤音,孟夕宿知道他与双幻一场对决,实则受了很重的内伤,再加上他境界刚刚突破,急需出去疗伤巩固,“大师兄,你别说话了,我们快点找到出路,你要快点把伤治好。”
“我从来没有怪过大师兄,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娘,我最......对我最好的人,就是大师兄了。”
山壁变得低矮崎岖,水流声也愈发大了起来,孟夕宿惊喜道:“找到了!”不知从哪里射进一丝天光,照着水面上粼粼的波纹。孟夕宿举目四望,松开龙湛焱的手,费力从旁边拽来一块破木筏,为难的翻来翻去:“好像,太简陋了。”
龙湛焱忍不住笑;“你还想坐花船啊?”孟夕宿不好意思的弯了弯嘴角,把木筏扔进水里:“大师兄,你受了伤,不能沾水,况且这条水渠也不知道有多长,通向何处,我们还是一起坐这只‘破船’吧。”
他似乎又恢复了活力,龙湛焱一笑,觉得他真是一副孩子心性。
两人小心翼翼的踏上去,木筏登时不稳,孟夕宿往前一扑,龙湛焱伸手揽过,鼻间又萦绕着熟悉的松香,龙湛焱忍着笑道:“闻什么,你是小狗吗?”孟夕宿瞬间大窘,忙端正坐姿。
果真如孟夕宿所说,这条水渠九曲十八弯,不知通往何处,龙湛焱笑道:“怪不得不怕有人从这里潜入山壁,我们一路向下,不知行了多少里了,这水道又狭隘,当今世上,没人的轻功能达到这种地步。”孟夕宿听出他声音中的无力,不由的抓紧了龙湛焱的手,后者安抚一笑,双眼微阖。
无言的黑暗让一切都显得昏昏沉沉,到后来孟夕宿迷迷糊糊,又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前方依然是一片冥冥,他们似乎都还未走出山壁之中,他低头一看,见龙湛焱靠在他怀中,额头滚烫,嘴唇苍白。
他连忙从旁边舀起一捧水,移到龙湛焱嘴边,突然一顿,自己先尝了尝,登时吐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又在另一边舀水喝下,接着整个人伏在木筏边上,干呕声不止。
这溪涧里的水不知为何,十分苦涩,还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腐烂气息。
他想起龙湛焱说的话,这条水道趋势向下,那么上游如此,下游的水也必定不行。木筏歪歪扭扭向下冲刷数米,孟夕宿不信邪,再试了试流水,但还是一样让人无法下咽。
舍身崖腹中空洞,放着一个离去百年之人的身体,山腹中流动的水域又是这般恶心诡异,太一明宗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孟夕宿手指收紧,小声叫了龙湛焱几声,后者已陷入昏迷之中,并不回应,触到龙湛焱干燥的唇,孟夕宿眉头紧皱,他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暗暗下了某种决定。
明宗外山门以西,向来是宗派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护峰河荥诸东起陵光,西到苍祁,将内、外山门严丝合缝的分为两部分,没有一点僭越。内门弟子除非执行任务,很少涉足此地,而外门弟子亦鲜少来此逗留。
既然人烟寥寥,那么荥诸河上那一具弯拱竹桥即使寂寂无名,仿佛也十分顺理成章了。
但凤晓媚却知道,那座竹桥叫月到风来桥,也知道,曾经站在桥上的那个人是谁。
凤青隐约知道妹妹为什么最近总在荥诸河流连,也曾看到过她立在桥上发呆。自上次猎捕巨蟒时冯岳伤重死去——或者是另外某个时刻,她练功更勤,人亦更沉默了,关于她心中隐秘的愿望,凤青不想过问,人一生中,总会有明知渺茫但不甘放弃的祈愿,但勤勉和专注,却能让她在莫测的武道修行中走得更远。
晴光万里,花光如笑。
凤晓媚脚尖轻点,从竹桥上飘摇而下,她柳眉微微弯起,心中想道:若是当初自己有这等轻功,那么说不定冯岳姐姐就不会死了......
河岸边的长草已长过小腿,踏在上面便会有簌簌的响声,但依然掩盖不了附近的某种异动,凤晓媚秀眉一挺,身形已疾驰而去,娇斥道:“谁在那里鬼鬼祟......”话到一半,已变了声调:“龙......怎么会这样!”她捂着唇,眼中已初见泪光:数天前有一面之缘的龙湛焱面色苍白,不省人事,而他白衣襟前点点滴滴的血迹瞬间便灼伤了凤晓媚的心。
只见身旁挟着他那人脚步虚浮,一望便知非太一明宗弟子,她忙奔赴至龙湛焱身前,从怀里摸出常备伤药给他服下,又一掌拂开他身旁那人,戒备道:“你对他做了什么?又为何会在太一明宗的地盘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