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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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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到县衙,我与傅明景以及张主簿将交接工作完成后,整理了未处理的卷宗,不知不觉竟忙活了一上午。
因昨夜梦里傅明景那狰狞的样子实在令我发怵,今日见到他,只稍稍客套了几句,也不敢多言。
县衙里办公的椅子坐久了实在是难受,在我不舒服地扭来扭去之际,小六子给我递了个软垫子,实在是贴心啊。我下意识往窗外望去,却见不知何时,傅明景在外间走廊里站着,一身官服在他身上竟穿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那家伙似乎观察了我很久,见我望向他,便狡黠一笑,转身前往西屋办公了。
我心下一震,这家伙莫不是有别的意图?
按理说我现在是男子的身份打扮,官服虽不合身,应当也是有威严感的。难道那傅明景,对男人感兴趣...
我清了清嗓子问小六子,“傅县丞可曾娶妻?”
“不曾,傅县丞虽身份尊贵,气宇不凡,多年来多少乡绅巴巴地想让女儿嫁去傅家,却都被拒绝了。”小六子一上午没讲话,八卦起来却滔滔不绝,又低声道,“据说,傅县丞与自家表妹已订了婚事,就是丞相的女儿,但是迟迟未曾迎娶。坊间有传闻说,傅县丞可能身患隐疾...”
果然啊...本官可不能纵容这等歪风邪气,坏了县衙的名声啊。
又听小六子道,“东街有几家乡绅昨个儿便提前招呼了,说今儿晚上想宴请您与傅县丞去春日居聚聚...”
“春日居?”
“不谈风月的话,春日居算得上一等酒楼。”
“本官初来周县便去那种地方,传出去恐怕不妥。”估计这宴席,少不了乡绅的巴结应酬,抑或是下马威。
“大人,这些招待历代县令都会经历的,走走过场也行,公然佛了他们的面子日后行事怕是不好过啊,去春日居顶多听听小曲看看歌舞,他们不敢做些出格的事的。”
“嗯,那便去吧。”我只得同意,今天不去,日后麻烦兴许更多。
待到傍晚,我已沐浴更衣,换上寻常男子所穿便服。翠翠听闻傅明景会一同前去,央求了我好半天,但是此次是去那种污秽之地,便让翠翠在家好好照看。随从只带了小六子,阿雅则在暗中保护我们。
这县衙出行委实有些寒酸,县令县丞同坐一辆马车。单独与傅明景这笑面虎坐在这逼仄的马车里,我压力颇大啊。他倒是一切如常,点点头算是跟我打了招呼,我只得干笑客套几句便阖眼假寐。
哪知这家伙还是不要脸向我搭话,语气平静,“听闻大人的妹妹半月前因病去世,想必大人一定很悲伤吧。”
“本官只有一个妹妹,自然是放在心尖上疼的,只是这病来如山倒,终究是福薄了。”你家亲人去世你不悲伤,废话!呸呸呸,哥哥只是失踪,生死未卜罢了。
“下官可否问问是何病症?”我睁开眼,见他一脸认真的问道。
“娘胎里带的病,大夫也无从症治。”我装作悲痛地叹了口气,胡诌道。
“下官无心挑起大人伤痛,大人节哀。”
我闭上眼不再理他。
半响,马车停了。春日居到了。
屋外的小厮得知我们身份后带我们去了二楼雅间。这地方看起来果真气派,楼下虽热闹喧哗,楼上却是清雅的,想必他们包下了整个二楼。
我跟在小厮后面,进了一间宽敞的厢房,邀请我们的几位乡绅早早便在此等候。见到我们都起身作了楫,笑着迎接,周县几位有头有脸的人想必就是他们了。
“这位就是新来的元县令元大人吧,啧啧,瞧瞧这细皮嫩肉的,这身段,真是风姿不凡啊。”他们中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眼神古怪,朝我笑了笑,开口道。
我避开那眼神心里顿感恶心,回了句,“不敢当。”
气氛有些尴尬,我只觉得周围人都在暗里讥讽我当众被这油腻的中年男人调戏。
“陈老爷,元县令将来是要造福周县百姓的,可不是有些人能够随便觊觎的。”
我偏头望去,傅明景面上带笑,竟帮我说了话,语气中带有几分戏谑几分威胁。
那中年男人听了马上陪笑道,“傅公子,如今您做了这县丞,大伙还得仰仗您呢,傅县丞说的话,我们自会听从。”
席间所有人一阵哄笑,皆拿起酒杯向傅明景敬酒。宴席就这样开场了。众人皆热热闹闹地与傅明景交谈。似乎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这宴席实在是没趣。
看来我这县令,比不得有后台的县丞,是个空壳子没实权的光杆司令罢了。罢了,浮名而已。身后的小六子见我闷闷不乐,就一个劲地给我布菜,又将身边那些陌生面孔一一介绍。果真还是小六子贴心。
不一会外间起了音乐,一群女子开始跳舞。那舞蹈艳丽十足,让席上人都不经侧目注视。
也频频有女子扭动身躯往傅明景身上靠,却都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我看着傅明景那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傅大人真真是个君子啊,何必拒绝了姑娘们的好意呢?”
傅明景挑眉,开口道,“今天是元大人的主场,都过去给大人敬个酒。”又将身边女子推向了我,“今个儿元大人高兴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说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被推过来的女子也不恼,搂着我的肩膀笑盈盈地给我倒酒,我只得一口吞下。其他人看热闹般纷纷过来敬酒,我都一一接下。转头狠狠地瞪了傅明景一眼。那家伙眸里带笑,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一会功夫就将我灌得神智不清,那女子缠绕在我身上,脂粉味道生生将我呛了一下。小六子那混球呢,也不给我解下围。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醉得要趴下了,才发现整个席间上就只剩我们两人 ,不对,外面的琴师还在演奏,我开口问道“姐姐,这里的其他人呢?”
“都怀抱女子一度春宵去了吧。大人真是有趣,都把人家叫老了。”女子媚眼如丝地朝我呼气。
“傅县丞呢?”虽然他害得我被灌酒,但之前好歹帮我说了话,我这人不记仇的。
“听闻下面有人闹事,去处理了吧。”
我还没将她的话捋清楚,突然这隔间又闯入一人,竟是那先前的陈大老爷。他肥胖的身躯撞向了外面抚琴的男子,竟捧着那男子的脸准备亲吻,那男子也不反抗,任由陈老爷的胡作非为。我定了定神,发觉那男子的脸竟是如此面熟。
慌乱中我推开了身上女子,冲上前使劲地拉开陈老爷。那厢陈老爷已经开始宽衣解带,回头见我在坏他好事,眸光一亮,竟反身将我抱在了怀里,□□道,“这下你跑不掉了,小郎倌。”
“阿雅,救命。”挣扎无用,我只得出口求救,结果无人应答,心道不妙。
那抚琴男子已站起身,见到这情形,却是面色发狠,拿起一个酒杯朝陈老爷头上狠狠砸去,竟直接将他砸晕了。先前的女子早已被这场面吓到不知逃窜到何处了。
我解开束缚后,只觉得恍恍惚惚,在酒精的作用下冲过去抱住了那男子,一时热泪盈眶,眼泪鼻涕都擦在了他的衣衫上,哭泣道,“方阳宁,你怎么会在这,我好想你。”不知何时起,我竟已对他产生了这等心思,即便那人对我始终冷淡,却仍觉得他会保护好我。
‘方阳宁’微微一怔征,却没有推开我,半响,便打横将我抱去一处厢房歇息,迷糊中我仍拽着他的袖子不放,只觉得天地一片祥和,我身处极乐梦境,后面竟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
醒来时才发现在府里的房间里,似乎已是正午时分,翠翠见我醒来面露喜色,“小姐,您从昨天夜里回来就一直睡到现在。”
“方阳宁呢?他人去哪了?”我忽地想起昨夜的片段,后来发生什么已完全不记得了。
“方阳宁?小姐说笑呢,方少爷应当还在京城吧。”
“昨天晚上谁送我回来的?阿雅呢?”我摸了摸胀痛的脑袋道。
阿雅听到招唤从外间走了进来,面露愧疚,“奴婢该死,昨夜楼下闹事,大伙都在楼下看热闹,慌乱中以为大人在楼下,找寻了半天没找到,赶去楼上时,傅大人已将熟睡的你抱起。”说完顿了顿,“那陈老爷竟死于非命,春日居的人都被抓起来审问了,还要大人去主持局面呢?”
死了?莫非昨夜那群人,想将罪名栽赃在我身上?难道是昨日‘方阳宁’的那一砸要了他的命?
我顾不得因宿醉导致的头疼急忙穿衣下床。简单洗漱后就赶去了县衙。大堂里跪着十几人,皆面露苦色。张主簿正一一审问,做笔录。我在人群中一一找寻,却未见到那个人的影子。
便上前询问了张主簿关于陈老爷的死因,出乎意料,陈老爷竟是被人用匕首击中心脏而毙命,凶手被傅大人当场擒获,但不知还有无从犯。昨日我被抱去厢房后,竟发生了这种事。
我一路低头思索着到后堂办公处,却在转角撞到同样疾行的另一个人,在强大的冲力下,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去,竟跌坐在了地上,我只觉得尾骨处剧痛来袭。抬起头才发现是傅明景。傅明景也有些意外,眉眼微蹙,但还是朝我伸出了手。
我心下有些恼怒,无视傅明景伸出的手,自己支撑着站起来,开口便问,“昨天那个琴师呢?”
他从容地收回手,也不恼,“大人是说昨天您带去宠幸的那个小倌?”又语气一转,“或者说,是大人您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