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八风 ...
-
阳春三月，正是一年最好的光景。
风莱阁的春日考教在九离殿前的空旷场地上进行，这边设了一个巨大的比武台。
能上比武台的弟子，有个前提条件是风莱阁的御风之术必须扎实。作为风莱阁的弟子，必须得熟悉风莱阁的八风——明庶风，清明风，景风，凉风，闾阖风，不周风，广莫风，融风。
这八风合起来又叫八风之阵，是御风之术的顶端，年轻一辈的弟子修为尚浅，练不成八风之阵。年老一辈的经过日积月累的修习，真正将风之道领悟过来，才能习得此术。
而风莱阁选任八大长老之时，有一条明令就是必须会八风之阵。
所以，那些上比武台的弟子，首先就得跟这八大长老过过招，等长老点了点头，才算作可以上比武台的许可。
规矩就是规矩，不会轻易改变。哪怕像齐樟这种，每次都能在比武台上轻轻松松拿第一的弟子，也得先在八大长老这边走个过场。
跟齐樟过招的是八大长老中资历最老的苍天长老。
齐樟次次都能在苍天长老下面学些东西，这次也不例外。齐樟将自己那只得皮毛，还未成个样子的八风之阵拿来使了使，结果还是这边一个漏洞那边一下没把控好，生生把八风之阵搞成了一团奇形怪状，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的玩意儿。
还好有苍天长老在，不然那些跟在队伍后面修为低的弟子可能还会被卷进去懵圈。
苍天长老见状使了一招融风，将这一团玩意一卷，再一抖袍袖，轻松化成一阵和风而过。
苍天长老一开口，声音铿锵有力，“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还要些时日修炼，风无形无体，只能化之，刚刚那一招看明白了吗？”
想必齐樟在此时使出八风之阵，必定是他已经悟得了其中一些门道了，特地来讨教的。
修仙之人那句“不过还要时日修炼”，其实是“你还不行”的潜在表达。寻常弟子听到，表面上没多大动静，心里多多少少就是还会受到打击的。
这不，齐樟旁边的弟子就在变天长老这句暗示性的话语中颓然地退下了，没入能上比武台的名单。
而齐樟，听到这句话时十分从容地接下，既不恼也不唉声叹气，还得到了苍天长老的点头旨意，顺利地过了这一关。临走时不忘对着后面的弟子一笑，借机鼓励鼓励他们。
风莱阁的弟子对齐樟无疑是钦佩的，天纵奇才，还刻苦努力，修为早就超同阶段的弟子好几个境界了。偏偏他为人还和善可亲，没有丝毫架子，更是在大荒的世家公子榜上都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个。
而那些资质平平，家世也一般的弟子，对于齐樟这样的大荒风云人物，心里即使知道与他天差地别，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比较，默默期待渴望着成为这样的人物。
可是世道也总是这样造化弄人，你明明跨出了一大步，而跟那些人比起来，却也只是一小步。这时候，心里也会难免有落差。这样的落差一旦发生了一次，日后再发生好几次，若是心智不够坚定，就会产生邪念，走上魔道。
所以修仙也会修心，在最开始师父领进门的时候，清心之道就是最基础的一项，并且也是修仙之人的最终归宿。
修仙之路，以匡扶正义为本，算作是一种初心。可是这条路走远了，难免就会忘了最开始的东西。初心容易守心难，能坚持到最后抱一守恒的寥寥无几。
大多是停滞在一个境界上止步不前，也有半路入了魔道的，还有是修道之路走一半甘愿放弃的。
而当初的那句“愿以微薄之力护佑苍山”的修道者，似乎也失了念想，换了面目，开始一味追求修为境界的提升，沦为了修道的奴隶了。
八大长老看着这一个个上前的弟子，从他们的神情揣测他们内里的心道。心道难测，表象之下未必是真实，可能还是未完全剥尽的表象。
风莱族每隔几代就出个妖邪，而这些妖邪曾经也是这样微微仰着头去看走在前面的高人，期待着获得他们的认可。
所以八大长老每摇一次头，心里也会感慨一番，也怕那些受不住打击的弟子一不小心就走错了路。
玄天长老刚刚摇完一次头，心里正有些过意不去，转头看到小尤站在前面，顿时心里一阵冷笑。心胸不大的玄天长老想起来他被这个弟子砸鱼的“恩情”，便决定报个恩，打算待会儿绝不心慈手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小尤也没想到是他，心里估摸着自己这关可能悬，她自然也不忘当日“跪祠堂”之恩。
于是两个心胸不是很开阔的人撞到了一块，也算是不谋而合都来了招架势极大的广莫风。
霎时间飞沙走石，记录过关人员名单的小弟子吓得一惊，急忙把纸张按住，哪知砚台“哐啷”一下就倒在了纸张上面，把好不容易写下的名单全毁了。
小弟子急得正不知道怎么办，齐柘却走了过来，道，“不用担心，这一轮刚刚过关的人员名单我都记得。”
小弟子顿时一喜，连忙就将位子让给了齐柘，自己在旁边看。
看着齐柘丝毫不作停顿的将名字写下，小弟子才慢悠悠地反应过来不大对劲。
齐二公子一直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跟大公子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好相处，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呢？
小弟子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想歪了，二公子虽然不是那种可以随便亲近的人，可是他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而且在萧县那边，两位公子并肩作战，各有千秋。
小弟子做上了这种记录东西的文职，自然是弟子中那种书读得较多的人。他自己一人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这么一回事——若是有两颗明珠，一颗明珠太过耀眼，那么就会抢夺另一颗明珠的光辉，而另一颗明珠就算再怎么闪耀，也是显得比较普通了。
是他们这些弟子过于忽略齐二公子了。
齐柘将笔搁下，清新隽永的字体看得格外赏心悦目。小弟子急忙感谢，齐柘温言道了一声“客气”，还对小弟子笑了笑。
小弟子在心里越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当即就想写一篇文章，来阐述自己的言论，这样他是不是也会因此在大荒名动一时呢？
不过就目前情况而言，名动整个风莱山的恐怕就是齐三小姐了吧。
只见小尤一招“凉风”而过，直把在场弟子都吹得抖三抖，又来了一招广莫风，又是让诸人晃一晃。
后来风莱阁弟子发现了，小尤每起一阵风，后面就要跟上一阵广莫风。考教不考教，弟子们看不出，倒像是提前有了比武台上的剑拔弩张。
“丫头！劲可不小啊！”玄天长老的头发丝都散乱了一些。
小尤习剑一直是走的猛虎路线，御风之术也被她带着凶狠异常，就连温柔的明庶风也被她使得带上了獠牙。
“少废话！看招！”小尤又是一阵不周风，在玄天长老周围不落一个角落下了个杀招。
已经过关的弟子也会留场看着这边的考教，也无一例外地被小尤那阵仗给吸引了。
“臭丫头！胆子倒不小！敢偷袭我！”
“就敢偷袭！兵不厌诈！”小尤咬牙道。她嘴上虽然不放过人，可是足足吃足了苦头。
考教一般点到即止，而玄天长老明显是来真的了。
周围的一众弟子还是被小尤那刚刚的八个字给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就敢偷袭？兵不厌诈？
他们严重怀疑小师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长大的。玄天长老是八大长老中脾气最臭最硬的那一个，小尤这下恐怕没好果子吃。
也有弟子觉得实在不该整天带着小尤混，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哪里还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而且居然还知道兵不厌诈！怪不得前几日去藏书阁借两本兵书看看都找不到，原来全都被小尤一箩筐一箩筐地搬走了。
此刻的齐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他扶额长叹了一声，觉得他的小妹活生生地成为了一个现成的奇葩。
那边齐柘却是两眼带笑，觉得有意思得很。
小尤就这样和玄天长老大战了三十回合。玄天长老也就嘴上没占尽上风，而小尤却是狼狈得很，站都站不稳，是被齐樟搀扶着走到记录名单的弟子面前，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玄天长老还是公私分明，头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摇晃，嘴巴却快的不得了。
那句“去吧！过了！小兔崽子！没事要跟我斗的毛都没长齐的小惹祸精”，硬是被他说出了快得感觉像嘴巴后面着了火一样。
不过是受了一通气，嘴巴着没着火不知道，可能嘴巴旁边会长出一圈泡。
齐柘直到亲手把“齐尤”两个字写在纸上，才终于愿意搁笔，将这项任务又交还给了那个小弟子。
小弟子受宠若惊，连道了好几声谢。就小尤这“打架”的功夫，纸上一下子又多了五十多个名字。
小弟子将齐柘的字看了一遍，觉得二公子的字实在十分合他的口味，尤其是“齐尤”两个字，是这些字中最出挑的。
正常的字一般一好全好，偶尔有个别几个写得不好的字，无伤大雅。但是那些突然特别明显，远远一看就比其他字好看的，定是额外拿出来练了好几遍的。
小弟子也发现了这个。但是以他原来习过书法的经验，笔画越少越难写，二公子也是在练书法时将笔画少的拿出来多练了几遍，不然怎么会把“齐尤”二字写得这么好。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八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