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季青临

28、认剑

　　猛然间，天地变色，乌云密布，一条黑龙在云间飞腾，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龙啸。它周身上下的黑色的鳞片，散发着光芒，一行一动之间，万千气魄呼之欲出。

　　小尤正在飞速下降，猛然间好像感觉身边似有庞然大物，巨大的声音震得她脑子好疼。她来不及多想，正想再挣扎一下，却发觉自己突然落在一个很结实的地方。

　　她惊魂未定，看着自己身下的这个东西，脑子再没转过弯来，也知道，这是一条龙。

　　风龙！属于风莱族的风龙！

　　仅仅须臾之间，黑龙就将小尤送到地面，小尤正想悄咪咪地打量一下这只令人生畏的黑龙，看看传说中的风龙是何模样？结果黑龙脾气不是很好，身子一歪，小尤就结结实实地落到了地面。

　　黑龙一声龙吟，飞入空中，在空中翻腾了好几下，再转身飞到燕宗师旁边，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小尤张着嘴巴，看着黑龙消失的位置，问，“宗师，这是你的风龙？”

　　“嗯。”

　　小尤的眼睛里涌动着好奇与惊羡，“风龙，我第一次见。”她猛然又想到了什么，“宗师，你之前说，来日我还可以凝个风龙，这是真的吗？”

　　燕宗师看着小尤，“凝出风龙的人少之又少，你只是有这个可能，万事还是看造化。”

　　小尤有些失望。只要风莱族人，都有可能凝出风龙。她也只是有这个可能罢了。

　　燕宗师看她低落的样子，冲她招了招手，“过来，喝口水吧。”

　　小尤走过去，甘甜的泉水润了润喉咙，满足地眯了眯眼。

　　燕宗师可不给她丝毫舒服的机会。他站起身，“今日就到这里吧，《剑道》再加一百遍。”

　　“啊！”小尤欲哭无泪。

　　燕宗师又停住脚步，“你娘让我来教你法术的，你以后就跟着我学吧，丫头！”

　　这家伙将她折磨得一天一口水都没喝上才跟她说明了一番来意。

　　小尤狠狠地咽下一口水，怎么没人问她愿不愿意让这个老家伙教。

　　墨宗师刚走，立马有弟子涌到小尤身边，“师妹，刚刚那真是风龙？我今生头一次见到！”

　　“墨宗师真乃神人也。”一旁的弟子由衷赞叹。

　　自那日之后，小尤就被默认为是燕宗师的唯一弟子。燕宗师是风莱阁第八代首席长老，活到现在，几近于半仙，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行踪也飘忽不定。他一般不收弟子，多年前收过一个，传闻那个弟子法术很高强，后来不知怎么犯了错，就自愿退出风莱阁了。

　　小尤捻着耳朵听了几次，便知道自己不是拜了一个师父，而是请了一个大佛。

　　高人都有脾气，小尤便收起她那一身的刺猬刺，扮成了唯唯诺诺的小徒弟。

　　小尤是个嘴巴不甚甜蜜的家伙，跟着学了两三个月，也不愿意叫燕宗师一声师父。燕宗师也不在意，成日对小尤“又打又骂”，小尤光抄《剑道》，就已经抄了两千遍了。

　　小尤知晓他是她的师尊，通过日常教习也渐渐熟稔，可是她仍不敢与他多接触，该低头时还是要低头，该听话时还是要听话。

　　说到底，小尤还是怕燕宗师。她也说不清什么，每每与他对视，都能感觉到浓重的压迫感。虽然燕宗师平常也只是拿着柳条对她抽抽，并没有要她怎么样，可是她就是害怕。

　　她有几个跟她差不大的师兄师姐，其中有一个就跟他说他特别怕自己的父亲。小尤的父亲对待小尤十分慈爱，小尤就很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小师兄就说，因为他父亲每次看他都特别凶，对他特别严厉，他要做得不好就要挨打。

　　小尤心想这不就是燕宗师于她吗！

　　小尤正出神间，突然感觉双腿被人踢了一下，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恰巧剑也滑落了，正好砸在她腿上。

　　小尤吃痛地愤恨起来。

　　燕宗师气哼哼地，“练剑也能走神，小心灵力没把握住，遭到反噬！”

　　小尤挣扎着站起来，趁宗师不注意，抽了一下这把凶剑，给凶剑点颜色看看。它不是凶剑吗？叫它凶！

　　哪知道燕宗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这小动作被燕宗师余光一扫，尽收眼底，燕宗师伸出手指头，一弹小尤脑门，“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你欺负剑作甚！”

　　小尤欺软怕硬，顿时焉了气，“我就抚摸了它一下，没，没欺负它。”

　　燕宗师一柳条又抽了过去，“你长本事了！想抵赖了！剑有的有剑灵的，你要惹它，小心练剑时一招不慎，轻则练岔气，重则……！”

　　燕宗师不说话了。

　　小尤追问，“重则什么！剑难道能杀了主人吗？”

　　燕宗师叹气，“重则损人心智，走火入魔，万劫不复。”虽然不能杀了自己的主人，但是却会控制主人的心智，做出难以回头的错事。

　　这个小丫头就是个纯种的败家玩意儿！

　　燕宗师看向败家玩意儿，“更何况你这个还是把凶剑！脾气大得很，你要惹恼了它，当心它吃了你！”

　　小尤把剑丢开，“那我不用它就是。我再寻一把。”小尤说着就跑到旁边的兵器架上挑。

　　燕宗师摇摇头，默不作声地看她。

　　小尤大摇大摆地走到兵器架上挑，看重了一把修长精巧的剑，将它一提，竟怎么也提不动。小尤举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不可能连一把剑还举不起来，她又试了一次，剑还是提不动。

　　小尤又去试了另外一把剑，结果还是一样。

　　难道这么久的举剑白学了？

　　燕宗师自她身后幽幽来了一句，“你一个都举不起来的。”

　　小尤转身，疑惑道，“为什么？”

　　燕宗师走到她身边，提起她刚刚挑的修长精巧的剑，“因为你有了剑，你已经是一把剑的主人，其他剑就不会再轻易顺从你。你要举起它，还是得费好长时间，除非你修为足够高深，才能像我一样，随便拿起一把剑。”

　　小尤瞥了一眼被撂在一边的凶剑，有些气闷，“可是我不想要那把凶剑！难道就因为我举过它，就是它的主人了？”

　　燕宗师的语气平平淡淡，“它的剑身已经沾了你的血，你忘了当初它一沾你的血时就带着你高兴地飞天了吗？”

　　“啊！”自己那天差点摔死就是这只凶剑高兴的认她做了主人？

　　小尤哀怨地看了一眼凶剑，气不打一处来。

　　“对，这只凶剑似乎格外地喜欢你，你还拿着把无刃的剑玩耍的时候……”

　　“不是玩耍！”小尤严肃地打断。

　　燕宗师不理她，继续道，“那把凶剑在你拿无刃的剑时高兴地玩耍时，就在兵器架上按捺不住，噔噔地一直动，我看它实在跃跃欲试，就放它与你练习去了！”

　　此时凶剑立在一旁，许是刚刚小尤抽了它，又不要他，独自躺在地上，显得委屈巴巴。

　　“它也实在欢喜你的紧，竟当天就让你提起来了，不然以你的修为基底，估计得等上四五个月。”

　　小尤难以置信，“它欢喜我？”

　　“你一滴血认了它，它一高兴就冲天了，我当时看这剑对你喜爱的程度，以为它会救你，没想到它也是个傻的，只想带你飞！”

　　凶剑岿然不动，别人说它傻它也不知道！

　　小尤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燕宗师拍拍小尤，“不过举剑也不光看剑对你的忠诚程度，你的灵力修为也在其中，你要灵力使用不当，每天都能直飞冲天。”

　　小尤颇有眼色，颠颠地跑去把凶剑举起来，拍了拍它的灰尘，把它往怀里抱了抱，算作安抚。冥冥之中，她好像感觉有一丝剑气围绕着她，似乎愉快地打了个圈。

　　燕宗师展颜笑了，“这把剑是把挺了不起的剑，曾经在战场上御敌无数，所以沾上了不少鲜血，故此成了一把凶剑。它认你做主人，是你的福气。你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小尤想了想，飞快地取了个名字，“就叫鲸吞吧。”

　　燕宗师点头，“鲸吞鲸吞，气势恢宏，是个不错的名字。”他略带赞许地看了一眼小尤，“告诉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因为这把剑如果吞鲸了，就不会再想着吞我了！我这叫有备无患！”

　　燕宗师“……”

　　燕宗师的脸色顿时堪称一个精彩。他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说什么也不是！

　　他郁结地看了一眼小尤，觉得这剑要是真能吞人，现在就能把小尤吞下去。

　　于是小尤被罚了面剑思过两个时辰。

　　太阳西斜，小尤才背着鲸吞回自己的小屋子。

　　一个师兄拦住了她，说是有她的一封信。

　　小尤想，谁能给自己写信，莫不是齐樟要给她说说萧县风光？

　　等她接过信，只见“齐小尤亲启”几个潇洒飞逸的字赫然映入眼帘，也顺利点燃了小尤眼里的火。

　　齐小尤也是他能叫的！

　　小尤将里面的信纸抽出，粗暴地展开，上面竟无一字。

　　紧接着，顾钧贱贱的声音传来，“齐小尤，凤凰山顾氏公子顾钧等到黄花菜凉了，也没等到齐小尤给我寄一封信，于是无法，只好寄一封信以托愁思。望你快快寄信过来！”

　　这家伙居然在信封上下了传声咒！还套了个信封壳子戏耍她一番！

　　她一怒之下，竟想把这信给撕了，结果刚打算撕，顾钧的声音又传来，“早就料到你会这么做，这个信封是我特制的，撕不碎的！”

　　小尤又把信封放到火上烤，居然完好无损，顾钧的声音这次是慵懒地传来，“别白费力气，小尤妹妹！”

　　就这样，小尤还试了拿水淹，给鲸吞砍，跺脚踩，这封信丝毫不染尘埃，一丝褶皱都没有。

　　什么邪门法术！小尤气得写了一封信大骂，“顾钧，你个王八蛋！”

　　王八蛋顾钧此时正逗着一只小青鸾鸟，优哉游哉，冷不防感觉鼻子有点不大舒服，一个喷嚏想打但是没打出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阅。